第35章 一路向西
在四海货栈休息一晚，天刚刚放亮，王充德就派人叫醒了同睡在一室的诗音和贺南天，准备出发离开永丰堡。
房间内只有一张床，贺南天昨晚没敢和诗音争抢床榻，自觉拿了被褥躺在地上对付着睡了一夜。
被敲门声惊醒，没休息好的贺南天伸了伸懒腰，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坐在地上缓了缓神，向诗音抱怨：“主人说过，你是我的保镖，万事都必须听从我的吩咐。”
“你想做什么？”诗音整晚和衣而卧，掀开被子就下了床榻，轻蔑的看了看贺南天，提醒他道：“出城之前，你最好装个哑巴。别磨蹭了，快点把被褥整理好，准备出发。”
看诗音的态度，似乎并不在意那个神秘女人的吩咐。贺南天不敢再开口提生活待遇问题，当起了诗音的丫环，甘心整理好床铺，跟随诗音出了房间。
两人连脸都没洗，饭也没吃，就被王充德塞进了一辆破旧的马车，跟随骆驼商队出了货栈。
马车里面除了一个狗皮垫子什么都没有。诗音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垫子上面，指指对面，让贺南天坐在冰冷的木板上。
贺南天无所谓的提起袍裙，盘腿而坐，摸了摸全身上下，询问诗音：“我们要饿着肚子上路吗？”
“不时，不食。”诗音拿孔圣人的教令把贺南天的吃饭要求堵了回去。
“这句话是这个意思吗？”贺南天虽然想当纨绔，没认真学习过儒学，但怎么也算是王侯公子，接受过正规的传统教育。他的文化老师可是老燕王亲自请到府中任教的当世名儒，也详细给他讲述过论语。这句话的意思是不到时令，不吃反季节食物的意思，而非诗音所谓不到饭时不吃饭的意思。
诗音冷冷盯着贺南天：“我说过，出城之前你最好装个哑巴。”
贺南天认命般低下了头，表示服从。经过连番试探，他现在确信，那个神秘女人所谓放任他自由行动的话不过是客气之词，他不可能脱离诗音的监视和管控。
马车缓缓停下，商队来到了永丰堡南门。城门处立刻有官兵拿着贺丰的画像迎了上来，认真检查商队携带的货物和人。巴图暗中有严令，决不可放任何可疑人员出城。
王允德亲自陪同负责检查出入人员的军官过来，掀开马车车帘，请那名军官查验：“这是我昨天刚从慕云阁买回的花娘，准备带回去孝敬贵人的礼物。”
诗音故作羞涩的低下了头，避开军官认真打量的目光。贺南天也早早换了淑女坐姿，学着诗音的样子，含羞带怯的稍稍转过了头。
军官手中拿着贺丰画像与两人稍作对比，没有起疑，放下车帘，拍了拍王允德肩膀：“你这礼物选的不错，你要讨好的贵人肯定会满意的。虽然价格高了些，但有些钱，是必须花的。”
王允德会意一笑，与军官握手寒暄，借机将几枚金币塞入军官手中。
军官满意的把金币装入怀袋，大手一挥，吩咐手下军士挪开路障，放了商队出城。
向西出城五里，有一处面积广阔的淡水湖，湖边遍布杨柳。因为有水有柴，不少商队会在出城后于此停下休息，生火做饭节省开销。这几天城门放开，许多商队出城，王允德的商队规模不大不小，混在其中并不显眼。
贺南天和诗音并未下车，有商队伙夫将做好的饮食送入车内。
几口将一碗热乎乎的哨子面吃下肚，贺南天心满意足的抹了抹嘴，将驴头大小的瓷碗放回餐盘，询问正细嚼慢咽的诗音：“我可以开口说话了吗？我什么时候可以脱下女装？”
诗音这次没有拒绝回答他的问题，稍作考虑，回复他道：“等离开永丰堡百里，若无其他商队跟随，你可以换回男装，混在商队护卫之中。”
吃过早饭，商队继续西行。向西走出百里，再无其他商队同行，哨骑回报，方圆数十里内只有零散几家游牧的嗒嗒人。王允德终于放下心来，确认没有人怀疑自己的商队带走了贺南天，也没有人跟踪，于是吩咐就地扎营。
贺南天终于换下女装，换上护卫装束，心情不错。但等他转过头看到诗音同样换了男装来到自己的营帐，不由摇头苦笑：“你这易容术还真是不简单。”
此时身娇貌美的诗音已经变成了一个面色蜡黄的精瘦汉子。若不是诗音用原来的女声与贺南天开口打招呼，贺南天险些没有认出这精瘦汉子就是诗音。
诗音用命令的口气吩咐贺南天坐到她身前，拿出易容材料，给贺南天来了一个改头换面。现在就算是格根等熟悉贺南天的人也很难一眼认出，这个样貌普通的商队护卫就是贺南天。
一个月后，商队一路西行，绕开大梁西北重镇雁门关，横穿阴山，来到了距离永丰堡近两千余里的西夏国都灵州。
黄河九转唯利一套，位于黄河岸边的灵州城水草丰茂，素有塞外江南之称。唐朝末年，借居在此的党项人乘机作乱建立大夏，史称西夏。大梁建国，北逐契丹，军力强盛，西夏王李继迁立刻献表称臣，并亲帅举国之兵助大梁北征，立有功勋。大梁天子封李继迁为夏王，将西夏纳为属国。后来大梁先后两任开国天子早逝，皇权不稳，内乱不休，停止了对外征伐，西夏逐步脱离大梁管束，自成一国。
贺南天穿越之后，通读大梁史书，立刻确定大梁天子是和他一样的穿越人士。他还曾经暗自感叹，历史的车轮惯性强大，在大梁天子干涉之下转了个弯，但最终又慢慢转向了原来的拐点。
想到这里，贺南天自嘲般笑了笑，他这个普通人还是不必关注这些军国大事了，先摆脱质子的命运是真。
前进的商队突然停了下来，贺南天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勒住战马，询问诗音：“出了什么事？”
不等诗音回复，王允德过来向诗音禀告：“前面有一名快饿死过去的蒙古妇人拦住商队，请求带她前往灵州城。”
诗音皱起眉头：“一个妇人而矣，带她同行就是了，何必停下禀告。”
王允德连忙解释：“她手里拿着秋山活佛的禅杖，似乎有些身份。我担心带她入城，会有麻烦。”
“那就不要管她，给她些干粮酒水，让她恢复体力后自行入城。”诗音无所谓的向王允德摆了摆手，不想再与他废话，耽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