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凌晨四点的兔子会翻白眼
首都石油大学317宿舍的顶灯在凌晨四点依然亮得刺目，蓝光在徐广白的眼镜片上投下两道青灰的影。键盘噼里啪啦响成一片，PPT页面上“淮南子与道家思想”的标题像块风干的老腊肉，在屏幕上晃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上了大学你就轻松了——轻松个鬼啊！”徐广白对着电脑屏幕比了个中指，右手边的保温杯里，枸杞早就沉底泡发，活像一堆肿胀的红细胞。作为环境系大二学生，他万万没想到当组织委员的日常不是收团费，而是给全班讲《淮南子》，更没想到文言文里的“玄兔”词条，会让他在凌晨三点对着生僻字抓耳挠腮。
鼠标箭头在“嫦娥奔月”的典故里来回打转，徐广白突然听见阳台传来“咔嗒”一声轻响。抬眼望去，寝室门被拧开条缝，月光从门缝里挤进来，在地面勾出银白的细线。他蹑手蹑脚地蹭到门边，只见个毛茸茸的黑影正扒着阳台护栏，双耳竖起如两把黑色匕首，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谁家的兔子跑出来了？”徐广白嘟囔着凑近，突然愣住——那兔子浑身墨黑如浸过砚台，红瞳在夜色里像两盏小灯笼，此刻正抬着前爪，用一种极其人性化的嫌弃眼神盯着他，三瓣嘴一撇，竟似在翻白眼。
“桥、桥豆麻袋……”徐广白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黑兔突然长大了一圈，前爪搭在护栏上，红瞳几乎要贴上他的鼻尖。他后颈一凉，猛地倒退半步，后腰撞上了寝室的铁皮柜。更诡异的是，兔子眼中竟倒映出他煞白的脸，嘴角还扯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活像在嘲笑他见鬼的样子。
“幻觉，一定是幻觉。”徐广白狠掐自己大腿，痛感清晰，但眼前的黑兔却分毫未动。就在他准备抄起晾衣杆时，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再睁眼时，护栏上只剩几片晃荡的梧桐叶，哪还有半分兔子的影子？
“靠！”他跌坐在椅子上，电脑屏幕的光映得脸色发青。PPT上“玄兔”的注释突然跳进眼帘：“兔者，阴之属也，其色黑者，名曰玄兔，居月中……”徐广白狠狠关上文档，抓起手机就开始搜QQ——网名“淮南子”的用户，第十个头像正是只黑兔子。他脑抽地点了添加，备注栏写了句“你家兔子跑我阳台了”，便一头栽倒在床上。
意识模糊前，最后一丝清明是手机振动的轻响，QQ提示音像根细针扎进混沌的脑海：“对方已同意你的好友请求。”
再睁眼时，徐广白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旷野中，头顶悬着轮青玉盘似的月亮，月光将地面照得雪亮。远处传来叮叮当当的凿石声，数十个壮汉正围着一座黑山挥汗如雨，山体上深深浅浅的刻痕，竟组成了“搬山公司”四个隶书大字。
“都加快点！”为首的汉子扛着铁锹大喊，“跳跳大人说要是赶在日出前搬不完，全体扣三个月灵米！”
徐广白正纳闷，肩头突然一沉，那只黑兔不知何时蹲在了他肩上，红瞳映着月光，竟开口说起了人话：“愚蠢的人类，没见过移山吗？小爷的洞府在东边，这破山挡着视线，害我半个月没看见朝霞了。”
“你、你会说话？！”徐广白惊得差点摔个跟头，黑兔却嫌弃地跳开，前爪在空气中扒拉两下，竟掏出个巴掌大的竹筒——细看竟是部老式翻盖手机。
“歪？911搬山公司吗？”黑兔翘着二郎腿，爪子在键盘上敲得飞快，“你们那堆夯货是不是脑子长在裤腰带上？让你们把山挪到西边，现在压我门口算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传来张狂的大笑，带着股老鼠啃木头的尖细：“跳跳你个兔崽子！以为换个马甲我就认不出？这搬山公司早被我鼠妖宗收购了！老子今天就让你尝尝被山埋的滋味——全体听令，把山给我掀过去！”
话音未落，整座黑山突然拔地而起，阴影如巨手般笼罩下来。徐广白这才看清，山底密密麻麻爬满灰色鼠妖，正举着爪子托着山体缓缓移动。黑兔骂骂咧咧地跳脚：“死老鼠你玩阴的！”转身却看见徐广白还在原地发呆，急得直跺脚：“快跑啊蠢货！被压到会变成兔毛饼的！”
可他刚迈出半步，双腿就像灌了铅，低头惊觉脚踝处缠着几缕透明丝线，正是那些鼠妖的涎水所化。黑山轰然砸下的瞬间，黑兔突然化作一团黑影扑过来，爪子在他眼前划出半轮银月——
“徐广白！交作业了！”
徐广白猛地睁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班长的夺命连环Call，时间已是早上八点。他摸了摸嘴角，全是流口水留下的痕迹，再看电脑，PPT还停留在“玄兔”那页，右下角的QQ图标疯狂闪烁，头像是只举着爪子比耶的黑兔子。
“昨天那事……真不是梦？”他颤抖着点开好友列表，“淮南子”的签名栏赫然写着：“月中玄兔，在线接单——移山倒海，童叟无欺（除了死老鼠）。”
洗漱时，徐广白盯着镜子里的黑眼圈发愣，忽然听见阳台传来“啪嗒”声。探出头去，昨夜那只黑兔正蹲在晾衣架上，嘴里叼着半块没吃完的麻辣兔头，见他看来，竟把兔头往他方向推了推，红瞳里闪过一丝狡黠。
“你、你到底是什么？”徐广白声音发颤。
黑兔舔了舔爪子，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不耐：“聒噪！小爷是月中玄兔跳跳，你昨天加的那个淮南子，是本大爷的铲屎官——不对，是契约者！要不是他说你有点功德味，本大爷才懒得搭理你这弱鸡。”
“功德味？”徐广白懵了，“我昨天帮三个人改了PPT，还帮舍友带了早餐……”
“行了行了！”跳跳突然跳起来，爪子拍在他手机屏幕上，“少废话，赶紧进群！白鲸那老东西在群里发红包呢，抢到筑基丹算你的，抢到老鼠药算你的倒霉——对了，别让淮南子知道我来找你，他要是唠叨起来，比鼠妖的吱吱声还难听。”
话音未落，跳跳化作一团黑影钻进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条群聊邀请：“淮南子邀请你加入‘修真道友互助群’。”还没等他反应，手机突然震动，无数条消息刷屏而过：
“新人报道！网名‘讨厌淮南子’——哇，这是要搞事情啊！”
“@白鲸道人快来看！有人敢跟群主叫板！上一个这么干的，坟头草都三米高了吧？”
“嘘——白鲸大大说新人是大佬，咱们赶紧撤回！”
徐广白看着群里瞬间清空的消息，嘴角抽搐。再看“淮南子”的头像，那只黑兔子正举着爪子比中指，背景是轮巨大的满月。他突然想起凌晨在阳台看见的场景，月光下的黑兔，红瞳里倒映的，分明是自己写PPT时抓耳挠腮的傻样。
“所以，”他对着手机喃喃自语，“我不仅加了个修真大佬，还被一只会翻白眼的兔子盯上了？”
手机突然弹出条私信，来自“淮南子”：“抱歉，跳跳乱跑吓到你了。不过你能看见它，说明与修真界有缘——今晚十二点，天台见，带你见识真正的移山术。”
徐广白盯着消息，忽然听见窗外传来刺耳的蝉鸣。抬头望去，原本晴朗的天空竟飘来片乌云，将太阳遮去大半。他突然想起梦里黑山压顶的场景，以及跳跳骂骂咧咧的样子，手指不自觉地摸向手机里的PPT文件——或许，“淮南子与道家思想”的宣讲，会比他想象中精彩得多？
夜幕降临，徐广白抱着笔记本站在天台边缘，夜风掀起他的衣角。远处教学楼的灯光星星点点，像撒在夜幕上的碎钻。手机屏幕亮起，“淮南子”的消息准时发来：“准备好了吗？”
他还没来得及回复，脚下的地面突然震动，远处天际线处，竟有座黑山正缓缓升起，月光在山体表面流淌，映出“搬山公司”四个大字。徐广白瞳孔骤缩，想起梦里的场景，突然听见头顶传来熟悉的嫌弃声：“笨蛋人类，躲远点！小爷要开工了——”
抬头望去，那只黑兔正蹲在天台护栏上，前爪抱着个比它还大的遥控器，红瞳在夜色里格外明亮。它得意地晃了晃遥控器，朝着黑山按下按钮：“启动‘月刃切割’模式！”
只见月光突然凝成实质，如千万把银刀劈向黑山，山体应声而断，断口处平滑如镜。徐广白目瞪口呆，听见手机里传来群聊的提示音，点开一看，满屏都是“666”：
“跳跳大人威武！这比911搬山公司效率高十倍！”
“@讨厌淮南子新人别怕，跳跳就是脾气臭了点，其实最喜欢人类投喂麻辣兔头了~”
他看着消息，再看看正在舔爪子的黑兔，突然觉得，或许“上了大学就轻松”确实是鬼话——但比起熬夜改PPT，被一只会修真的兔子缠上，好像更有意思那么一点点。
手机再次震动，“淮南子”发来条消息：“别发呆了，群里还有‘镇压地铁文件妖’的任务，需要你这种会做PPT的人才——对了，你的‘功德灵根’已经觉醒，刚才移山时积累的‘社畜值’，够换三张初级符纸了。”
徐广白望着远处逐渐消散的黑山，忽然笑了。他打开笔记本，新建了个PPT文件，标题写着：“论如何用PPT特效画符——献给所有熬夜赶工的修真社畜”。
夜风掠过天台，黑兔跳跳突然跳上他的肩头，红瞳映着城市的灯火：“喂喂，人类！你该不会打算把本大爷的英勇事迹做成PPT吧？先说好，必须把我画得帅一点，耳朵要画三圈光晕，红瞳里还要有星星！”
徐广白挑眉：“行啊，不过作为交换，你得教我怎么用‘月刃切割’切PPT里的色块——昨天给辅导员改方案，她非要把蓝色换成蒂芙尼蓝，来回调了十八版，我快疯了。”
跳跳差点从他肩上摔下来：“你、你居然要用仙术改PPT？！人类真是太可怕了！”
星光下，一人一兔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远处，新的任务提示在手机屏幕上闪烁，而徐广白知道，属于他的、既荒诞又热血的修真之旅，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