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女书校勘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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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高氏女书概述

一 女书及女书文献概况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文化多样性宣言》指出:“语言是保存和发展人类有形和无形遗产的最有力的工具。各种促进母语传播的运动,都不仅有助于语言的多样化和多语种的教育,而且能够提高对全世界各语言和文化传统的认识。”就像生物的多样性一样,人类文化也呈多样性。语言是人类文化的一部分,也应呈多样性,这也正是生态语言学所提倡的。人类保护语言的多样化及各地方特色语言不仅是为了语言本身,更重要的是为了人类的美好未来和社会的和谐发展。

中国湖南省永州市江永县及其近邻一带妇女中流传的女书,是人类文明的一个产物,是人类文化多样性的体现。1983年,女书被发现为一种独特的文字体系,先后在海内外许多大小报刊、电视台报道之后,这个在偏僻山区垌场中世代相延,历代文人雅士不屑一顾的女性书写符号系统,迅速以中国女性文字——人类历史上的特殊文化现象蜚声中外,引起中外学人的广泛关注。

女书,又称女字,含义有:(一)女书的字符结构系统;(二)女书字符标记的语言;(三)用女书撰写的作品。

女书,写在纸上的作品,叫作“纸文”,写在扇面上的作品,叫作“扇章”,写在布帕上的作品,叫作“帕书”,也有把作品绣在布帕上的,叫作“绣字”。当地妇女很喜欢读女书,每有佳作便争相传抄、诵读。读纸上的作品,叫作“读纸”。读扇面上的作品,叫作“读扇”。读布帕上的作品,叫作“读帕”。读纸、读扇、读帕,是江永及其近邻一带妇女最喜爱的活动,每逢当地传统节日,或逢喜庆、农闲之时,妇女们多要相邀聚集,唱读女书,其内容或倾诉生活中的不幸,或诵读故事、传说;或叙述乡间逸闻趣事;或对唱耍歌,竞相逗乐。时而悲愤凄怆,泪涕俱下;时而哗然欢欣,喜笑颜开。女书还用来祭神、结拜姊妹、新娘贺三朝等功用。然而,在当地并没有传授女书的固定设施,女书的传授和学习或家传,或友授,学者好学,教者乐教。就这样世代相延,绵延不断,一直流传到现在。

旧时,江永及其近邻一带的妇女虽普遍习用女书,但从女书的教习,到作品的流传和藏存,均系自发的个人行为,没有女书文献的刊印设施,更没有女书文献的藏存机构。而女书的所有者生前喜爱读女书,希望去世后到了阴间也能有女书可读,因此,临终时都要再三嘱咐亲人,在她去世后,必须把她所有的女书作品随葬,或像烧纸钱一样焚化掉,以便她能将自己的这些女书作品文本带到阴间。历代的女书文献就这样随着所有者的去世而大多消失殆尽了。目前所能见到的时代最早的女书文献,仅有清代文献,元明及以前的女书文献已没有遗存了。

虽然当地女性对自己使用的女书及其书写的作品文本都十分珍视,但是当地的男性则对女书不屑一顾,当地的男性知识分子更是忽略无视女书的存在,因此,史书、方志大多无载,居民族谱、碑文中也都没有蛛丝马迹。迄今为止,历史文献中述及江永女书的,仅发现1931年刊印的《湖南各县调查笔记》的《花山》条和中国革命博物馆(现中国国家博物馆)藏的袁思永于1945年左右撰写的《猺文歌》并《序》两例。而1990、1991年,最熟谙女书的两位女书传人高银仙、义年华老人相继去世后,当地妇女中只有少数人能识得女书了。这使得女书文化的研究陷入了更加困难的处境之中。庆幸的是,清代以来的女书文献尚存旧本,另外,还有高银仙、义年华老人根据回忆记录下来的旧时流传的女书作品,再加上两位老人创作的部分女书作品,约三百余篇,十来万字的珍贵资料,可谓女书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