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落叶缤纷的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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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奇怪

麦殊笑得不自觉露出几颗大牙,他心疼的说道:“这不马上就要天黑了吗?我的麦麦,那不待会就要学懒猫打呼噜了。”

麦穗知道爸爸是在调侃宅女的生活太乏味,她也不反驳,见到爸爸炙热的笑容,她反而很安心。

“爸,你最近怎么样?瞧您的黑眼圈,一定是没好好休息。”

麦殊无奈道:“最近零工多啊,早上六点就起来了,带上一天的水就往这里跑,基本中午吃完饭就得干活,还好我有你舒伯母啊,不至于一天到晚连口热饭也吃不上,加上小北当上厨师后,给我买了辆电瓶车,日子总算是一天比一天好喽。”

麦穗心知肚明,舒伯母是海鲜大市场还未推平时,邻舍家的一个寡妇,在妈妈还没和离婚时,爸爸就有了这么一个知己,这些年她带着儿子小北并不好过,全靠麦殊接济。

处了这么多年,说没感情还是不存在的。山水街休整后,舒伯母娘俩就跟着政策搬到了县城,听说她还非得找她问出麦殊的下落才肯作罢,她也不是那种特别难相处的女人,只是刻在骨子里基因难免有些固化,常常是以小北打骂原则。

小北在叛逆期就离家出走了,因为教育得并不端正,又从小缺少父爱,所以在成长道路上十分曲折,他到了十五六岁岁并草草辍学了,好歹跟着个靠谱的师傅学了点才艺,但是社会的不良习俗还是改不了,如今在一个饭馆做了五六年,也总算是熬出了头,当上了店里的一把手。

麦穗笑中带泪,她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沫,安慰麦殊道:“爸爸,你不要太辛苦了,家里没有负担了,你可以轻松一会。”

麦殊心软了答了一声“好”,潜意识里想摸摸女儿的头,隔着屏幕却将那双沾满水泥泥浆的手收了回去。

身后传来急切的呼喊,麦殊笑着回过头,用家乡话跟那个戴蓝色工帽的工友打招呼,他们凑近说了几句悄悄话,那名工友就默契地走开了。

紧接着,工地泵车发出巨大的水泥搅拌声,吵的开了免提的麦穗震耳欲聋,麦殊尴尬的露出酒窝,那张黝黑的脸上明显出现了微微的焦急。

也许是因为吵的实在听不见对方的声音,麦穗只好短暂的用结束语告别一下:“爸爸,你忙吧!注意身体哈,我们下次再聊。”

麦殊点点头,匆忙地挂断了电话,视频的最后样子,停留在他跑起来的两三秒。

麦穗再也无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手机在空中抛洒成一个弧形,然后任由着弹力落在那张软踏踏的沙发上。

鼻子有些酸胀得厉害,只想出门透口气。

于是她迅速地拧开门上的锁眼,跑到阳台大口的呼吸着,泪滴垂落在满是灰烬的栏杆上,像止不住的水龙头。

周围静的可怕,只有她一个人的背影,在残照里如此落寞,吞噬了唯一能够陪伴她的影子,平日里假装的骄傲与自尊。

第二日,太阳照常升起。

昏黄的房间里,窗帘在微风的拂动下翩翩起舞,而印满草莓的被子下,裹挟了一个头发乱糟糟,横躺在床上摆成一个人形大字的女孩,四四方方的闹钟就放在床头,正在剧烈的震动着。

她艰难的抬起头,慢慢地挪移位置去按闹铃,谁知在她的拨弄下,闹钟“咔哒”一声直接摔在地板砖上,它终于肯乖乖闭嘴了,当然,在不知道坏没坏的情况下。

一大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也不敢贪睡了,穿上拖鞋连忙捡起地上的闹钟,看了看时间:7:30。

按照两点一线的路程预计,半个小时应该能到传祺门口打卡。

对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今天是截稿日。

她无奈的舒了一口气,随手抓起梳子,起身到洗手间整理。

出门的时候搭了个斜挎包,里面装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单反相机和记者证。

换鞋的时候又看到一个小家伙,在消防通道中一闪而过,她想追寻它的身影,却发现小家伙还是只敢躲在角落冲她喵喵喵的叫着。

她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原来,她无论再怎么讨好,它始终不肯正大光明接受她的怜惜。

等她快走到公交车搭车时,已经七点四十了,她低头刷新闻的时间,一辆红色的法拉利突然从她面前飞驰而过,后面又倒退了回来,喇叭按得尤为响亮。

旁边有个眯眯眼的大爷好奇地打探着她。

直到车上的男人打开摇下车窗,探出脑袋问:“送你一程怎么样?”

麦穗不喜欢被围观的感觉,想都没想便拒绝了:“不必。”

见她三缄其口,车上的男人并没有灰心丧气,而是换了一种调笑的口吻:“我家的椪柑没熟,先送你两个橘子吧。”

说罢,便从旁边的纸袋里夹出两个橘子,伸出手递给麦穗。

麦穗假意在掏耳洞,余光却在观察过路人有没有异样的阳光,但大家没有一个在关注她,也没有举起手机拍这辆红色法拉利,很显然,大家对于这种看起来很高调,实际上是在装逼的人习以为常。

这她就放心多了。

她把橘子塞进斜挎包,生怕对面的男人嘲笑似的,很小声的回了一句:“谢谢你啊~”

“所以呢,你宁愿迟到也不愿意坐我的车?”

“我……”麦穗很无语地朝上翻了一个白眼,略了略舌头,轻扯着耳朵回答道:“不是,主要是怕遭人非议。”

对面的男人捋了捋流海,嗤笑一声:“怎么?你都把我写上头条了,还怕别人诟病?”

麦穗知道自己和项潜有云泥之别,但见到他抛开身份主动和她说话,她忍不住狡辩道:“主要是也不是我审批了呀!谁知道……”

营销号传播这么快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项潜无情的打断了。

“行了,你就不怕同事拿你迟到的事打报告?”

麦穗心里有个声音隐隐作响:“他们不是应该比我还慢吗?他是没见过大学生赶早八吧……”

看到麦穗磨磨蹭蹭,他打算把她强拉上车,麦穗则卸上肩上的负担,准备拉后座的门,项潜面色微愠,一个眼神撇过去:“你没看副驾驶还有一个位置吗?”

麦穗这才从不合适的副驾驶挤上去。

上了车她边系安全带边吐槽道:“谁知道你的副驾驶带过什么女人……”

明明她的声音几不可闻,可身边的男人离她那么近,却还是想听一遍,连忙追问道:“什么?”

这回换麦穗保持沉默。

他大抵是感觉气氛不对,肃清了两声嗓子,握住方向盘,郑重其事地问道:“准备好了吗?”

麦穗觉得他是深井冰。

接下来,项潜就以一个懂交规的过来人的态度,向她诠释了什么叫做“油门踩到底,只要没有红灯的地方就冲冲冲”的世道无奈。

最后到了的时候是七点五十六,还差四分钟,但传祺的主任记者为了督促大家,故意把打卡机上的时间提前了两分钟。

麦穗虽然没死,但在车上看到项潜在快速路上开突出眼球的110车速,当场就被震惊到了,这车是有什么魔法吗?还能放任车上的人在鬼门关走一遭,又拉回来!

所以当她目光呆滞的走出来,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的时候,项潜当场就怒了:“女人,我对你这么好,你都不报答一下吗?”

麦穗僵硬的朝他挥挥手。

项潜大概是为了避嫌,把车窗锁的死死的,故意用很大的声音说道:“中间记得请我吃饭哈,我就在隔壁公司等着你。”

她麻木的点了一下头,才发现自己居然给了她骚扰的机会,面目立马变得狰狞可怖,甚至露出了两个小虎牙?

她第二次见到有男人这么无耻,上一次还是在搭公交看到扒手耍流氓,被有个眼尖的中年人指认的时候。

她愤怒地朝项潜呲牙咧嘴道:“风里雨里,我在传祺小食堂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