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风雨欲来之前
涂希希眼疾手快,半路以身拦下了一架兵部送文书的马车,硬着拿傅长熙的名号逼着人先将她送往京兆府临时办公务处。
好在路不远,不到半刻便到了。
兵部的人见她火急火燎地跑下去,连让她给她顶头上司带个话都来不及,只得在马车朝她大喊。
“我们尚书大人说是近日要拜访小侯爷,劳烦带个话啊!”
涂希希头也不回,只随意给人家招了个手,示意她听到了。
涂希希带着风冲到办事处门口,守在外面的人见到她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不想,还是没逃过她的魔爪。
涂希希几乎扑上了其中一人,双手紧抓着人的胳膊,逼近人紧张地问:“你们大人呢!秦茂呢!宋于新呢!”
守卫梗着脖子往后躲:“……”
旁边的同伙赶紧上来扒拉她。
“都在,都在。全在里面呢。你干什么呢,快放开他。”
涂希希又火速扔掉了手里的人,往里面冲。
宋于新依旧守在门口,见她远远冲进来,站直了身,一副睥睨的姿态挡在她面前。
“有事?”
涂希希伸手要去抓他胳膊,被宋于新伸手推开,她踉跄着往旁边退开了两步,视线落在了里面。
秦茂就在里面。他靠桌边站着,刘奇焉了吧唧地颓坐在那,小眼神不住往秦茂那边看。
收眼那一会,见到了涂希希出现在门口,刘奇坐直了身,眼巴巴地看着她,双手撑在桌上,半起身朝她问:“小侯爷那头怎么样?”
涂希希朝他摆摆手,对秦茂说:“秦茂,大人让我把人带防卫营那边。说是那里安全。”
秦茂皱眉。
“之前不是说那里不安全吗?”
涂希希往宋于新那看了一眼。
“让我进去说话?”
宋玉新眉头紧锁,瞪了她半晌,转身不情不愿地说:“跟我来。”
涂希希进门后先大喘了口气,拉着秦茂走到旁边小声说话。
“找到刘罡了,但是跑了。我怀疑人是去找陈世友要命了。大人的意思是刘奇是刘罡的缰绳,带着就能拴住他。命我过来将人带过去。”换句话说,只要将事态的发展稳住,刘罡也不是非要死之人。
秦茂听得云里雾里,脸上全是茫然。
“缰绳?刘罡和刘奇什么关系啊。”
涂希希抓了他一把,说:“到那边你就知道了。”
刘奇失声道:“什么?找,找到刘罡了?人现下在何处?”
涂希希道:“之前藏身在宋家,现在不知道。”
宋于新都惊了:“……宋,我家?”
涂希希朝刘奇说:“你和刘罡的关系大致大人已经知道了,这个案子刘罡是关键。能不能安然了结就看大人您了。”她刻意不将刘罡交代了一部分事情说出来,刘奇这人小心得过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种事落不到他头上。
只能仔细引导他。
刘奇一脸纠结。
涂希希说:“在傅辛跟前,陈世友闹不出多大的浪,但在别处就说不定了。你应该很清楚。你之前的小动作,我等尚且看得清楚,陈世友未必就看不出来。”
刘奇也不知道想些什么,脸上徒自茫然了一阵,片刻竟有些手足无措地朝涂希希问:“那……小侯爷怎么说?这可……不仅仅是见个人啊。”
涂希希道:“您当面问他不就好了?我们现在只能保证刘大人不会死于非命。”
死于非命这四个字属实过于重,刘奇听得浑身颤抖,不住抬手擦汗。
宋于新忽然像专门挑时候说话似的,立着板正的身形,沉声道:“大人现下是京兆府尹,属下有职责护您周全。请您不必担忧。”
这话似乎相当出乎人意料,甚至让一直胆战心惊的刘奇呆愣了许久。
现在在他面前,和他说出这话的可是京兆府的巡捕头儿啊。
从前京兆府以江行马首是瞻,刘奇对他们的印象,永远全是高高在上,和江行一样不苟言笑之人,是他高不可攀的人群。每次在这些人跟前,刘奇总是不自觉自降三分的姿态,仿佛自己生来就比他们低人一等。
然而这样的人,现在在他面前低下头了——若是他们最后知道了江行死在他手中,决计会后悔对他如此礼遇吧。
刘奇不由得觉得自己趁现在不做点什么,当真是浪费了之前自己的努力。
涂希希有些心急——现在不是在这儿浪费时间的时候,她得尽快将人送到办事处。
“刘……”
“罢了,走吧。”刘奇整个人像是泻出了一身低沉的气,人也不抖了,脚步也不踟蹰了。
他整了下衣冠,朝门口这边迈步过来,又朝涂希希以及在场的几个人一一郑重地作揖。
“劳烦几位护送在下一程。”
防卫营办事处
傅长熙带着他的人离开之后,陈世友和傅辛便一直坐在这堂上。这儿是专门为陈世友办事待客置出来的,比不了前堂宽阔亮堂,但相对于其他地方偏静许多,是个适合静心谈话之处。
继方才在门口大致询问过情况之后,傅辛心底有了新的想法。只是不管怎么思索,都不是什么会有好结果的话题。
“世友,”他想了好一会,还是开了口,“你跟在我身侧也有七年了吧。虽我不能说对你知根知底,但这些年你做的事,我大约也是清楚的。”
陈世友起来,躬身朝他行礼。
“大统领对属下有知遇之恩。属下铭记于心。”
傅辛应了一声,却没有看陈世友。
陈世友抬起头,看着坐在堂上之人——他的目光落在手边的青花瓷茶杯上。
和许多在军中摸爬滚打多年的将领不同,傅辛其实算是大盛朝中少有的‘贵胄’——沾的自然是他伯伯长亭侯的光。他身上有不算特别浓厚的征战沙场的将军雄风,也有朝中权贵的清贵威仪。除了江行之外,傅辛是陈世友心目中第二位让他感叹出身胜于一切之人。
只是相对于江行,傅辛又要内敛懂事许多。
长亭军解散之后,昔日荣光已经支撑不了家族荣耀。比起七年前的大统领,现在的傅辛更加小心,和善,对龙椅上的那位几乎是耳提面命。
但这也是陈世友从前极为少接触的‘高层人物。’
比起江行,在傅辛面前投其所好地做事,要难很多。
就比如现在,没有发话的傅辛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对他犯下的事察觉到了什么程度。又会容忍自己到何种程度。
陈世友不由得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