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顶尖投资权威的告白:价值投资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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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股神眼中的超级投资者

那些未能摧毁我的,它使我变得更坚强。

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Friedrich Wilhelm Nietzsche)

德国哲学家

沃尔特·施洛斯是价值投资法(Value Investing)之父本杰明·格雷厄姆(Benjamin Graham)的门生,他自20世纪30年代起开始发掘美国的低估值证券,在1946年加入了格雷厄姆创办的格雷厄姆·纽曼合伙公司(Graham-Newman Partnership)担任证券分析师,至1955年格雷厄姆退休后,施洛斯便自立门户,创办了瓦尔特·施洛斯及合伙人公司(Walter J. Schloss and Associates),20世纪60年代,他的儿子埃德温加入,公司便于1973年正式易名为沃尔特及埃德温·施洛斯联合基金公司。

施洛斯以10万美元资金创立沃尔特·施洛斯及合伙人公司,它的信托模式有别于一般同类型基金,不是收取固定管理费,而是分享客户所赚取利润的25%。公司所管理的基金总额曾一度高达3.5亿美元。在1956—2002年,公司的平均每年回报率高达16%(约等于利润分享前为21%),跑赢了同期标准普尔500指数的10%回报率。

尽管6%的差异听起来微不足道,但以复利率计算,用46年时间及1万美元本金投资于标准普尔500指数基金可赚取接近90万美元利润,但以同等资金投资于施洛斯的基金公司,回报则可高达1100万美元。

2012年2月19日,沃尔特·施洛斯于美国纽约曼哈顿家中病逝,终年95岁。

施洛斯有一个著名的绰号“格雷厄姆及多德都市的超级投资者”(Super-investor from Graham-and-Dodd-sville)。

2006年,巴菲特在伯克希尔·哈撒韦(Berkshire Hathaway)致股东的书信当中向施洛斯致敬,他表示,虽然施洛斯没有进过商学院或上过大学,也没有聘请任何分析师,而且唯一的工作伙伴就是他的儿子埃德温,但沃尔特·施洛斯的投资公司出色而成功。如果没有为客户投资赚到回报,他们绝不向客户收取一分一毫。

在巴菲特致股东的信中又提到:1989年,沃尔特及埃德温父子接受《杰出投资人文摘》访问时被问道:“你会如何归纳你们的投资策略?”埃德温的答案很简单:“我们的策略就是低价买入股票。”巴菲特说:“如此看来,现代的投资组合理论、技术分析、宏观经济学概念及许多复杂的运算法,对他们来说似乎都是多余的。”

巴菲特表示,他第一次公开谈及施洛斯的骄人投资成绩是在1984年,当时大多数主流商学院都以效率市场理论(efficient market theory, EMT)作为核心投资课程。巴菲特说:“根据效率市场理论,对于只运用公开信息的投资人来说,他们不能期望可以超越股票市场的整体表现(尽管小部分幸运儿能够做得到),但我在23年前提到施洛斯时,他出色的投资记录已狠狠地击倒了这套市场理论。”

可是,商学院的投资教材没有参考施洛斯的成功,也没有以他作为特殊例子公开研究,反之将效率市场理论奉若必然正确的“圣经”,开心地继续讲授其中的意义。巴菲特指出,“由于大部分年轻人的思想都被不正确的投资理念所误导,沃尔特表现继续超越市场,他的工作更加容易和轻松。假如你从事船务业,你的竞争对手都被灌输了地球是平坦的,这对你不是非常有利吗?对于施洛斯的投资客户来说,也许沃尔特没有上过大学或商学院是值得庆幸的事。”

经历大萧条

沃尔特·施洛斯在1916年出生于纽约市。他回忆:“当我出生时,世界正陷于战争之中,而流感又在美国本土蔓延着,我的母亲伊夫林害怕进医院会受到病毒感染,便决定在家中把我生下来。”

在施洛斯出生后的两年间,欧洲爆发的“西班牙流感”向全球扩散。施洛斯的家人害怕受病毒感染,便在1918年举家移居至新泽西州的蒙特克莱尔。可是施洛斯说:“这儿实在太偏僻和遥远了,所以不久后我们还是回到了纽约市,而这个城市就是我长大的地方。”

从童年开始,施洛斯便十分享受乘坐电车在市内游览,他梦想成为一名电车司机,因为可以驾驶电车自由地去他所欢喜的地方。他说:“幸运这东西很奇妙,它总会在适当的时候把你置身于适当的位置。假如我出生更早一点,我绝对会认真考虑成为一名电车司机。幸运地,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电车开始逐渐被公共汽车取代,结果我就进入了华尔街。”

回想起他的少年时代,施洛斯很清楚在1929年发生的股市大崩盘,以及由此引发的经济困境。他的母亲输掉了外祖父母留给她的全部遗产,他的父亲杰罗姆融资买入了一家名为Mathieson Alkali的美国公司,也损失了全部钱财。

“我的父母都是老实人,但他们也是很差劲的投资者,所以便陷于财务困难。当美国进入大萧条时代,我父亲终于得到教训,他对我说:‘当糟糕的事情没有发生在你身上,你就已经赚了!’我深深记着他的忠告,所以当我进入华尔街时,我的首要目标就是不要输钱!”

1934年,施洛斯刚好18岁高中毕业,他决定找工作。在母亲的帮助下,他在一家名为卡尔洛布罗兹(Carl M. Loeb & Co.)的证券行当业务员,赚取周薪15美元。

施洛斯解释:“父亲在大萧条时失去了工作,所以我无法进入大学继续学业,我要工作赚钱帮补家计。当时社会的经济实在令人沮丧,我曾目睹人们在街角售卖5美分一个苹果,赚取微薄的收入。有些亲戚朋友甚至指责我母亲,认为她不应让我到证券行工作,因为他们相信华尔街将在数年之后消失。由此看出,当时的人对经济是如何悲观。”

作为证券行的业务员,施洛斯的职责包括将文件及股票证交到不同的证券行,进行每天的结算。在加入公司不久后,他被提升进入出纳部,负责保存及记录经纪之间的股票证转账。

施洛斯继续回忆:“阿尔芒·厄夫(Armand Erpf)是统计部的主管,相当于今天的研究部主任,也是公司的合伙人。我工作了一年左右之后,大胆地问他,我能否升任证券分析师。他拒绝了我的要求,因为证券分析工作不能为公司带来佣金收益。”

“在以前或如今的社会,为公司带来生意的确是首要任务,所以客户关系远比投资知识重要。在当时来说,一家公司里的研究分析员不会有很大的晋升空间,所以人脉网络反而比知识更重要。”

尽管厄夫先生拒绝了施洛斯的请求,但却给他一个珍贵的忠告。他推荐阅读由本杰明·格雷厄姆(Benjamin Graham)及大卫·多德(David Dodd)合著的《证券分析》(Security Analysis):“读读这书吧!当你学懂了书里的所有知识,你就不需要再阅读其他相关的东西了。”施洛斯清楚记得厄夫先生说的话。

看过这本书后,施洛斯便决定要到纽约证券交易所修读财务及会计课程,因为在他完成了这些课程后,他便有资格报读由本杰明·格雷厄姆讲授的“证券分析”课程。最终,在1938—1940年期间,施洛斯正式成为了格雷厄姆的学生。

对施洛斯来说,直接师从价值投资法之父学习投资知识,是一个足以改变人生的经验。“本杰明的课简单、直接而精彩。由于他在美国大萧条时代经历了一段艰难岁月,他的投资策略主要是搜罗一些有下限风险保障的保本型股票,例如一些以低于其流动资产价值出售的股票。我认为这个概念既合理又有实际意义,我不得不承认我爱上了他的投资哲学!”

格雷厄姆在课堂上以真实例子讲解哪些股票算便宜,哪些股票算昂贵,施洛斯对此印象尤深。“他甚至以一些英文字母名称相近的公司做比较,他将可口可乐(Coca-Cola)与高露洁棕榄(Colgate-Palmolive)两家公司做比较,并以实际数据推断出后者的股票比较便宜。”

“很多专业投资者都会听本杰明的课,但他们希望从课堂中获取投资窍门,然后以此赚钱。本杰明对此并不介意,因为他对于学术讲课比赚钱更有兴趣。可惜我当时没钱做投资,没有靠他的投资观念赚钱,但我却获益良多。”

生存的意义

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1941年,日本偷袭美国珍珠港海军基地,促使美国于同年年底加入战争。当时年仅23岁的施洛斯抱着一腔爱国热诚,决定为国家的战争做出一点贡献:“我仍然记得,美国受袭当天是12月的第一个星期天;第二天上班时,我找上司问如果我参加军队是否可以领取年终奖金,上司答应了,我便马上前往曼哈顿下城报名参军,在数天后的星期五,我便宣誓入伍,并马上被派往受训。”

“我在纽约登上了一艘大船,船在海上迂回曲折地航行,避免敌方潜艇把我们击沉。我们经过巴西的里约热内卢,然后横穿大西洋至南非好望角,再跨过印度洋至孟买。接着,由于波斯湾水域的海床太浅,便转移至一艘名为隆纳号(HMT Rohna)的英国部队运输舰前往伊朗。我很幸运,假如转船事件发生在数月后,那舰只会被击沉,而我更可能成为死难者之一。”1943年11月,纳粹德国空军于地中海水域击沉了隆纳号,这次袭击造成了美军单次海难最多的死亡。

施洛斯在美军服务了三年多至1945年战事结束,他曾驻守伊朗、接受解码训练,以及后来被派往以华盛顿五角大厦为基地的美国信号服务公司(U.S. Signal Service Co.)。

在人生的岁月里经历了战争和十八次经济衰退周期,施洛斯深深感受到生命的脆弱,认为金钱在生命之中只是其次的。“生命无常,能够活着的人确实很幸运。当我在军队服务时,我曾想过没有回家的机会,虽然母亲对我入伍之事非常伤心,我却认为服务国家是我的责任。毕竟,这片土地给我自由和机会,我由衷感激!”

施洛斯说,人们常常问他如何渡过经济大萧条和为什么成为了价值投资者。“众所周知,本杰明·格雷厄姆是指引我投资方向的导师,加上我的四年参军经验,才将我塑造成为今天的施洛斯。我理解到只要我在投资市场上幸存而不受损失,就像我在战争后仍然活着,最终我一定有收获的。无奈,生命是短暂的,所以我们必须具有自信,坚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胜于做一些赚钱却是自己讨厌的工作。”

在参军的日子里,施洛斯常常给格雷厄姆寄明信片。有一天,格雷厄姆给他回信,提到他公司的证券分析师将要离职,问施洛斯是否有兴趣接任。施洛斯当然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当战争结束后不久,在1946年1月2日,他在格雷厄姆的公司接受了50美元周薪的证券分析师职位。

Net-Net股

施洛斯与格雷厄姆的投资观念非常相近。施洛斯的大前提是要在市场中生存而不亏钱,而格雷厄姆就要发掘可以提供下限风险保障的保本型股票。

在1946—1955年服务于格雷厄姆的公司期间,施洛斯负责物色一些以低于其流动资产值出售的股票(Net-Net)。Net-Net股的概念是以流动资产净值计算一家企业的价值,计算企业的现金及现金等值加上按折扣减值后的应收账及存货减去企业的负债额,将结果除以总发行股数,便可得出Net-Net的价值了。

财务信息在那个年代不易获得,加上投资者经历了大萧条后,情绪变得很悲观,因此很多股票的交易价格都远低于其Net-Net值。买入这些股票就好像以50美分换取价值1美元的货品一样便宜。

施洛斯解释:“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市场上有很多Net-Net股,我们的目标是物色一些以流动资产值的三分之二价格出售的股票,因为它们最终会回到每股与其流动资产等值的水平,那么我们的投资便有50%的利润了。”

“这种策略的要点是针对被忽视的公司。这些公司大多拥有很高的账面价值,只因盈利并不稳定,而有时陷入财务困难,所以令价格变得便宜。本杰明强调在投资过程中要分散投资来降低投资风险,所以我们不只从投资组合上分散风险,从股票价格上也要合乎安全边际(margin of safety)原则。到了在20世纪四五十年代,这类股票已经不多了,所以我们要加倍努力找Net-Net股。”

在物色Net-Net股的期间,施洛斯在马歇尔魏斯公司(Marshall-Wells)周年聚会上跟未来的投资传奇人物沃伦·巴菲特第一次碰面。

施洛斯回忆说:“沃伦出席那个周年聚会因为他也认为那公司是投资机会。在稍后的1954年,他也加入了本杰明的公司,我与他一起计算不同企业的清算价值(liquidation value)。沃伦有很好的幽默感,更是个老实的绅士。”年轻时的巴菲特常常昵称施洛斯为“沃尔特大哥”,俨然将对方以兄弟看待,这位兄弟也是他乐于共事和分享意见的对象。

今天,巴郡所持有的汽车保险公司“政府雇员保险公司”(Government Employees Insurance Company, GEICO),曾一度由格雷厄姆·纽曼公司拥有一半股权。据施洛斯所述,GEICO拒绝了1948年格雷厄姆的第一次出价,后来格雷厄姆以75万美元成功购入GEICO 50%的股权。

施洛斯解释:“当律师来电跟本杰明确认交易时,我正好坐在他的旁边。那次买卖动用了格雷厄姆·纽曼总资金的四分之一,本杰明没想过这企业的增长潜力,但确信他以很便宜的价钱买入了这家企业,他对我说,假如这次交易不能为我们带来利润,我们随时可以把它清盘,取回投资金额!这就是本杰明要找的下限风险保障。”

交易完成后,格雷厄姆发现,在未得证监部门批准下,一家投资公司并不能拥有一家保险公司的大比例股份。为免抵触法律,格雷厄姆唯有将GEICO转为上市公司,并将格雷厄姆·纽曼在保险公司所持有的股份按原价分配给公司的投资者。

施洛斯个人也被分配了一定数量的GEICO股票,但他很快便将股票出售,以支付儿子埃德温及女儿史蒂芬尼的出生费用。“金钱上,我并没有受惠于GEICO的交易,但我得到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这也很不错吧!”

1955年,格雷厄姆决定退休移居加州。施洛斯自忖追随这位良师已有九年半之久,自信有能力管理金钱,心里马上盘算要创办自己的基金公司,但他却没有胆量在第一时间告诉格雷厄姆,因为他实在太尊敬这位导师了。最后,施洛斯的构思得到很多客户和朋友的支持和推动,当中包括巴菲特,终于在1955年创办了沃尔特·施洛斯及合伙人公司,得到十九位投资者集资。

对于施洛斯来说,在1976年病逝的本杰明·格雷厄姆,不仅是一位良师、同事,他更教导年轻人自主管理金钱和如何达到安稳地累积财富这个道理。假如当初施洛斯没有阅读格雷厄姆的《证券分析》,他也许真的当上了一名电车司机。

施洛斯在他一篇名为《回忆录:本杰明与证券分析》的文章中写道:

本杰明·格雷厄姆既是一位有创意的思想家,也是一位头脑清晰的思想家。他具有高尚的道德情操,他谦虚、低调,是独一无二的人物……他尽量把事情简单化,认为证券分析师在做出任何投资决定时,毋须运用太多算式或代数式。

在重温《证券分析》第一版的自序时,我再一次被本杰明的观点打动:“我们总是关注概念、方法、标准、原则及逻辑推理。虽然我们同样注重理论,却并非在于理论的本身意义,而在于理论在现实中的真正价值。我们尝试避开既定的标准或技术,因为前者限制太多,而后者所带来的麻烦大于好处。”

本杰明经历过大萧条带来的痛苦,他要确保所有投资项目必须具备下限风险保障,而最佳的方法就是为自己定下投资原则……在投资环境里,能不受情绪影响,时刻保持头脑清晰,这不是容易的事,毕竟,恐惧和贪念往往影响一个人的判断力。不过,本杰明对于赚钱并无孜孜不倦的野心,所以这些情绪对他的影响并不大。本杰明一生中成就无数,对我而言《证券分析》一书是他最伟大的功绩……能够认识他,是我的荣幸。

设定正确的步伐

对于施洛斯来说,个人拼搏就是单打独斗,他没有聘请秘书或研究助手,一张写字桌和一个档案柜对他已经足够,所以他将一个储物室大小的写字楼空间转租给特威迪布朗公司(Tweedy, Brown & Co.),这是他在格雷厄姆·纽曼公司工作时经常接触的证券行。

由于施洛斯一向奉行节俭,所以在公司成立初期要找生意的时期,他很轻松便可以把营运成本保持在低水平。相对于今天的投资专家每天要应付紧张的工时,当时的施洛斯却是规律地早上九时上班、下午四时半下班,他没有使用股市行情信息纸条来监察股价,主要从报纸获取消息。

施洛斯没有寻求投资意见,他只是集中物色那些在市场以低价买卖的股票,然后聘请一家名为价值界线(Value Line)的独立投资信息供货商,调查该企业一些存疑的财务数据及成绩。假如结果符合他的理想,他便进一步要求索取企业的财务报表及股东签署委托书等,研究购入股票的可能性。

施洛斯解释:“我沿用在格雷厄姆·纽曼公司时所采用的投资方法,也就是发掘Net-Net股。这是保本策略,因为我要保障我的投资者得到最大利益。他们之中,很多都并不富有,需要我为他们赚取回报来支付生活开支。”

“在投资过程中,我尽量避免承受过分压力,所以我不喜欢将太多注意力放在市场消息及经济数据上,因为它们都会令我担忧。此外,我并不精于揣测投资时机,所以当人们问我市场的未来动向时,我真的没有答案。我的精神只会集中于分析比较股票的市场价格和实际价值。”

在施洛斯创办基金公司时,他定下绝不公布公司的持股资料这条规矩。“我这样做有两个原因:第一,我发觉投资者都爱将注意力集中在亏本的股票上,假如他们因此而向我哭诉,问我事情发展的来龙去脉的话,这样会令我备感压力。第二,如果人们知道我购入了哪些股票,无形中会为我带来更大竞争。”

施洛斯引用他在格雷厄姆·纽曼公司工作时的一个例子解释,他发现卢肯斯钢铁(Lukens Steel)的股价便宜,公司先购了一些股份,并打算再多买一些:“有一天,本杰明碰巧与一位朋友共进午餐,那位朋友不停追问他心仪哪些股票;本杰明不想欺骗他,老实回答是卢肯斯钢铁。我不肯定那位男士是否因此大量入市,但卢肯斯钢铁的股价却在很短时间内攀升至高于我们期望的水平。”

施洛斯拒绝透露公司的持股内容的另一个好处是,这令他在工作岗位上较为自在,因为他往往对目标股过早持仓。“当我在最开始就喜欢一只股票而它的价格又便宜时,我便会入市;当它的股价向下调时,我就更喜欢它,我绝不会为它设定止损的价位;相反,当它的股价向上升时,我就会觉得不好再进一步买入了。”

施洛斯解释,由于他的策略涉及一只股票的安全边际,也就是股票本身的价值及售价之间的差距,所以安全边际越大,他就越高兴。尽管如此,要让一只便宜的股票慢慢反映它的真正价值需要很大的耐心和时间。

施洛斯说:“我的持股时间平均是4~5年,这足以让便宜的股票回升至它的真正价值。税务方面因股票是长期持有,可以作为资本性收益入账。”他回忆格雷厄姆曾说过的话,“我们应该以购买食品杂货而非香水的态度买入股票”,施洛斯“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位经营杂货店的专家,持有股票作为存货。持有时又会有红利收益,当有人出好价收购我的存货时,我便会把货品出售赚取利润。”

虽然很多基金经理都喜欢谈论一家企业的管理及业务状况,但施洛斯的着眼点只在于该企业的数据。“这样做的意义是集中看它的下限风险,以确保自己不会亏本。当一只股票以低于它的流动资产值在市场买卖时,投资者就会受到保障。”

他进一步解释:“我喜欢发掘一些低负债或零负债的企业,因为负债会令投资事宜变得复杂。我又会留意企业管理层是否持有足够的企业股份,以便一切行动皆以企业最大利益为前提。无论如何,你必须紧密注意管理层的一举一动,并认真阅读企业的财务报表,包括那些注脚文字或补充说明,以辨别他们是不是诚实的管理人。”

“当我买入一只股票时,我从不拜会它的管理层,也不会跟他们对话,因为一家企业的财务主管必定善于讲故事,他们所说的话不足以全信。此外,管理人员都会为公司说尽好话,如此又会影响我的判断。我知道很多杰出的投资者都爱探访不同企业,并跟它们的管理部门谈论业务状况,但那不是我,我不喜欢这种压力。假如我要四处奔走拜访这许多不同公司的话,不出数年时间我就会辛苦死了!”

对施洛斯来说,最重要的是满意自己所扮演的角色,而且要保证自己每晚睡得甜,毕竟,管理别人的金钱是一项重大的责任。他认为,工作最困难及最具挑战性的是出售股票。“因为我将注意力放在研究企业的下限风险,所以我较少看它们的增长潜力及盈利能力。我的策略是,当股价达到一个我认为合理的水平时,我就会出售。”

施洛斯引述一件事指出他投资方法的弊处:“我以大约12美元的价格大量买入了南塘水泥(Southdown)的股票,两至三年后,它的股价升至大约28美元,正好到达我预期的价值,我没有进一步计算它的增长概率,便把全部股票都沽出,岂料不久后它竟飙升至70美元,我感到很惭愧,但也只好重新出发,继续发掘另一些便宜的股票。”

“人生在世,你不能总是对一些不顺利的事情或未能做得更圆满的事情感到后悔;人生的挑战就是你不知道下一刻将会发生何事。正如我父亲对我的忠告——当糟糕的事情没有发生在你身上,你就已经赚到了!我的目标是不要亏本,若我能够把握到好些股价上扬的股票,复式回报将会展示它的威力。”

20世纪60年代末期,埃德温·施洛斯决定加盟父亲的基金公司。由那时开始,施洛斯父子二人合作物色市场上低估价的股票。1973年,公司正式易名为沃尔特及埃德温·施洛斯联合基金公司,以反映其合伙性质。为了保持低营运成本,除了他们以外,并没有聘请其他职员。多年以来,施洛斯父子都集中发掘Net-Net股,但时势的转变令这个任务变得几乎不再可行,于是,他们便将策略做出相应调整,转为寻找高账面价值的股票。

施洛斯解释道:“虽然我们轻微改变了投资策略,但仍坚持格雷厄姆提倡的下限风险保障原则,寻找价格低于其账面价值的股票。我们的做法是,以折扣价买入资产,而不是将其盈利高低作为买入指标,因为盈利随时改变,但资产较稳定,所以这新策略在一段时间里有很好的成果。”

然而,在不久之后,不论是账面价值策略,还是格雷厄姆的简单投资理念都不再适用于现代投资世界了,即使施洛斯也无法判断究竟世界是否变得更精明或更有风险。那时,施洛斯已经萌生退休念头,决定在2001年结束公司业务,为自己管理金钱超过四十五年的岁月画上句号。

他解释说,他当时已经85岁了,有一天他的儿子跟他说:“爸,我再也找不到便宜的股票了!”而他回应道:“我们不要再干下去吧!”于是,他们把公司清盘,把金钱退还给投资者。施洛斯在他漫长的人生中学会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就是回避压力,“发掘便宜股票变得愈来愈艰难,我们承受的压力也愈来愈大,所以我认为那就是结束的时候了”。

认识自我

“谈到投资,我的忠告是首先要了解自己的长处和弱点,然后为自己设计一套简单的策略,你才可以在晚上睡得安稳!谨记每一张单一股票都代表一个企业的一部分,所以在你下判断之前,必须了解该企业的财务状况。在你做出明智决定后,你也要确保你有勇气坚守自己的信念,切勿让市场任何变化影响你的情绪。别忘了,投资是有趣及富挑战性的事,并不应带来压力或太多忧虑。”

每一位价值投资者都不同。尽管大部分都信守本杰明·格雷厄姆在《证券分析》与《聪明的投资者》(The Intelligent Investor )里所提出的原则,施洛斯仍强调认识自己的重要性。

例如,沃伦·巴菲特提倡集中投资组合,但施洛斯的性格却适合分散投资。“在任何时候,我都会同时持有五十至一百只不同股票,因为持有单一企业股票对我来说实在压力太大,尤其当它的股价不符合我的理想时,我便会十分紧张。我的心理状况跟沃伦很不同,我发觉很多人都希望变成沃伦,但他们并不知道,沃伦不只是一位优秀分析家,也是一位对人对事都具有出色判断力的人。我了解自己的短处,所以我选择以我认为最轻松、压力最小的方法进行投资。”

本杰明·格雷厄姆启发了一群非常成功的“超级投资者”。正如巴菲特所指,这些投资者并非单纯依靠运气,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掌握了一套技巧和智慧,才能成为市场上的常胜将军。

施洛斯尝试解释这些超级投资者的诞生:“投资是一种艺术,所以我们尽量表现得合乎逻辑而非感性。我们都明白,投资者常常会受市场影响,若我们能够以理性驾驭市场,便会有突出表现。正如格雷厄姆所言——市场是为我们服务的,而不是领导我们!”

谈到被格雷厄姆所启发的一群超级投资者,施洛斯说:“首先,我们都是老实人,我们努力防止我们的投资者亏本,绝不会为了自己赚钱而损害他们的利益。我不知道其他人是否跟我一样,但我今年95岁了,可能有些应该要记得的事情我都记不起来了,但有一件事我却不会忘记,那就是我不仅要为我的投资者带来利润,更要为众多相信我的人做正确的事!”

1984年秋天,巴菲特为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的毕业生刊物《爱马仕》(Hermes)撰写了一篇极具影响力的文章《格雷厄姆及多德都市的超级投资者》,他赞扬施洛斯并写道:

他(沃尔特)从来没有忘记自己是在管理别人的金钱,这加强了他坚持不要亏本的信念,他拥有高尚的情操、务实的态度。对他来说,金钱是真实的,股票也是真实的,对于这两样真实的东西,他必须坚守“安全边际”的原则。

沃尔特的投资组合极多元化……他知道如何选股……买股价远低于其真实价值出售给私人投资者的股票,这便是他所做的一切。他从不担心当前是不是一月份,也不理会当天是不是星期一,也不在乎当年是否大选年。

他的想法非常简单,假如他可以用40美分购入真实价值为1美元的企业股票,他就必定会获得好处。这就是他不断在做的工作。他持有的股票种类比我多很多,但却比我更不关心那些企业的业务性质;对于沃尔特,我似乎没有太大的影响力,这就是他的长处,没有人可以很大程度地影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