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六）技术大拿
“早上好，黄老师。”
“早上好。”面对上班路上学生的问候，黄力骑着自行车微笑着点头。
黄力就住在离学校不远的家属小区，房子不大，才70平，属于学校自建的老式小区，分配给有孩子家庭和职称较高的职工居住。
黄力从小就属于学霸型的好学生，从小学就开始显现出比同村同龄孩子更好的天赋，这让在土里刨了一辈子食的父母非常欣慰。而黄力也非常争气，不仅努力，也从不骄傲。从中学时起，他就发誓要飞出这个山村，离开这片黄土地，他不想再过他父母那一辈人的生活。
黄力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但弟弟妹妹的天赋和学习能力远不如黄力，这让黄力成为了父母砸锅卖铁也要培养的对象。
黄力的高考成绩没有辜负长辈的期望，他以县第一名的成绩被著名的高等学府BJ北海大学系统控制管理专业录取—那个年代大学录取率不超过10%，著名的北海大学更是不到1%。
进入大学后的黄力申请了政府奖学金，同时由于学业优秀，学校也给予了助学奖励，这足以覆盖黄力不高的学费和不多的生活费，也让黄力的父母不必再为黄力的负担发愁。
大学期间的黄力继续保持了一贯的拼搏精神，受到导师的赏识和青睐，并在毕业时推荐攻读本校硕士研究生，最终顺利留校任教。
任教期间的黄力没有放松自己，继续攻读博士研究生，并获得了公派至德国学习交流的机会。
完成学业后的黄力，教课，科研两不误，顺顺利利的拿到了副教授的职称并且相继取得了一定的技术成果。
但令黄力尴尬的是，虽然身为教授，但工资并不高，每月工资在父母养老、弟弟妹妹时有时无的帮助请求前显得捉襟见肘，好在黄力爱人也是学校老师，没有他那么沉重的负担，对他也很体谅。
但黄力内心深刻想改变这一切，看着市场经济下，蓬勃发展的南方城市，特别是国外高度发达的经济发展，他默默的等待着机会。
“黄教授。”
黄力听到背后有人在叫他，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是校属公司的岳玲。他和她打过几次交道，她们校属公司给他推荐过技术服务业务，让他的实验室有了不大不小的收入。
“什么事，岳玲？”黄力下了自行车，推着车回身问道。
“我不是结婚了么，没在BJ办，只是在老家简单的办了办，毕竟是二婚。”岳玲不好意思的笑着：“想请你明天晚上吃个饭，让你见见我爱人，给我把把关，顺便谈点小事。”
“你岳小姐的眼光谁不知道，还能看走了眼？！”黄教授打趣道：“好，那明晚吧，正好是周五，下班后就过去。”和岳玲相熟，黄力也就不客气的推来推去，直接应了，而且精明的他也知道，肯定不是为了吃饭把关。
黄力没有猜错，岳玲万磊夫妇请他吃饭是有明确的目的。他们已经看好了具有高盈利模式的检测业务，他们想做这个业务，而不懂技术的他们想到了黄力。聪敏的岳玲也早就观察出学校那份相对微薄的薪酬对于黄力来说并不能满足需求。
就餐地点位于离学校不远的一个餐馆，由于是周五，来此吃饭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学校的老师、学生和附近的居民。
这家开了十几年的老餐馆，已经成为老师谈事的定点餐馆，北海学校的师生常在此聚餐谈事。餐厅分为一楼和二楼，一楼为大厅，散客卡座。二楼有约1/3空间为开放式的大桌座位，另外空间划分成了5个包间。二楼有两个楼梯，除了一个和一楼相连的楼梯，还有一个开放的楼梯，客人在吃完饭后，可以去一楼也可以经由此楼梯直下屋后的胡同小路—这与大部分收银台在一楼的餐馆不多见，老板似乎不怕客人逃单。
此时，万磊岳玲夫妇早已坐在包间等候黄力的到来，外面的空桌越来越少，黄力停好自行车，从胡同小路的楼梯来到了岳玲发的包间号，敲了敲敞开的门。
等候多时的岳玲马上站起：“来里面坐，黄教授。”万磊也紧跟着站起身，打着招呼：“你好，黄教授。”
“你们好，恭喜，恭喜，百年好合，听岳玲提起过你，果然没看错人。”黄力哈哈的笑道，说着递过来一包礼盒，好似一包类似茶业的干货，外包装很精美。
岳玲赶紧接起，放在旁边的座位上，面带微笑：“我们请你吃饭，你怎么还花钱给我们送礼物呢。”
“对呀，这让我们夫妻多不好意思。”万磊也附和着岳玲。
“别看我是穷酸书生，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懂点人情世故的，你们人生大事，我怎么空手而见呢？”黄力说的很真诚：“这个礼物略表心意，是我2年前在外游学时候买的，不贵重，你们可别嫌弃。”
“你这哪里话。”岳玲一边打断，一边给黄力倒上茶水。
万磊也抽出烟递给黄力，黄力摆摆手：“我不抽烟。”
“我说吧，你烟就白带，我就没见过黄教授抽过烟。”岳玲笑着看向万磊。
“我也不抽烟。”万磊对着黄力说道：“不过常年在外跑市场的，不抽烟，也得随身携带，习惯了，哈哈。”
“难得。”黄力看着万磊：“在那种环境下还能保持住不抽烟，有定力。”
“烟能摆脱，酒是免不了的，咱们国人无酒不开口啊。”万磊感慨着：“生意人，做的就是关系，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
“什么歪理和黄教授说。”岳玲笑着埋怨万磊，“人家黄教授是文化人，不像咱们这样没念过几年书。”
“唉，岳玲，你这就说差了。”黄力郑重其事的纠正，“万磊这句话还真是道出了中国几千年酒文化和熟人文化的精粹，我和万磊一样，也是只喝酒不抽烟。”
“到底是知识分子，我这从别人那儿学来的顺口溜，黄教授都能分析出我们看不到的一面。”万磊恭敬的说道：“长见识，以后有机会要多向黄教授学习，你一定要多指教。”
“先别着急说了。”岳玲打断万磊的话茬看向黄力：“刚才已经点了几个菜，黄教授再看下，还有什么需要添的？”
“不用了，你们做主就行。”黄力推过岳玲递过来的菜单。
岳玲将菜单交给门口的服务员：“上菜吧。”
虽然用餐的人很多，但上菜速度很快，没一会儿的功夫，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一桌子菜。
万磊和黄力在海阔天空的聊着，岳玲从随身带的袋子里，拿出一瓶五粮液，相继给万磊和黄力面前的杯子倒了半杯，自己则倒上了一杯啤酒。
“黄教授，第一次见面，这杯我先敬你。”万磊双手端起酒杯，站起身略微弯腰对着黄力说道。
黄力也赶紧站起身，一手端着酒杯，一手做阻止状：“唉，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但我和岳玲可不是第一次，咱们不用这么客气。”
“她是她，我是我，我这杯是代表我有幸认识你。”说着，万磊一饮而尽。
“万磊真是爽快人啊！”黄力对着岳玲夸道，然后也饮尽杯中酒。岳玲依次又给二位续上。
“先坐下，万磊，我看你年龄和我差不多大吧？”黄力喝着茶，打量着万磊。
“他属龙的。”岳玲替万磊答道。
“我也属龙。我是二月龙。”
“我是7月的，真是同龄人。”万磊略似惊讶的笑着。
说起过去波澜起伏的岁月，万磊和黄力越聊越多，推杯换盏间，二人逐渐面红耳赤。“咱们这代人遭了不少罪，我前些年遇上下岗，岳玲家单位也被清理了。”言及此，虽过多年，但万磊内心深处仍隐隐酸楚。
“个人都是时代洪流中的浪花，被裹挟着前进。”黄力不胜感慨，“中国这些年为了发展经济，一直走在改革前沿，同时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凶险无比，无论是大至国家，还是小至个人。”
“是啊，我上家单位的业务就是被洪流冲没了。”万磊叹息的说道“现在我们自己的公司，也要沉底了。”
“你们现在做什么业务？”
“他和朋友合伙做代理销售进口设备。”岳玲补充道：“不好做，现在好些设备要卖出去，客户都要检测，赚的钱不够付检测费的。”
这就是今天万磊岳玲夫妻二人约黄力饭局的重点。
“是的，现在海外厂家销售至国内的产品良莠不齐，很多都是他们前几代的淘汰产品，各项技术指标都无法满足现实需要。”黄力解释说道，这是他的领域：“所以为了不影响使用，很多国央企，事业单位等都要求补充检测，否则不予验收。”
黄力这几年承接了不少部里指定的检测任务，也研发出一些高效的检测技术和标准，但基本都被束之高阁，无法实现真正的价值，其中原因不可名状，令人惋惜。
“所以，我和万磊想转型做技术检测，我们能接到客户，但对技术不通。”岳玲认真的看着黄力：“因此想请黄教授给我们当兼职技术顾问。”
要黄力从学校离职，显然不现实，不说黄力本职工作的优势，单单黄教授的工资都付不起。只有兼职，根据任务量提成是最实际的。
“这没问题，支持民营经济是其一，我也不想我辛苦做的技术就这么被浪费了。”在这一瞬间，黄力脑海里已经盘算了所有的合作方案，此时他很认同这个方式。
黄力有自己的技术团队也有科研设备，但对于外部的商业合作一窍不通。每次看到新闻上某某辞职高校下海，黄力既羡慕又无奈。依靠他的人很多，他没有承担失败的能力，哪怕有99.99%的机会能成功，他也不敢冒险尝试。
而今晚，对于万磊夫妻，对于黄力，彼此都感觉找到了那个对的人。
当万磊夫妻和黄力走出包间时，大厅的餐桌已经空空荡荡，只有两个服务员在打扫着残羹剩炙。
“好，黄教授，那今天就这样。”一向海量的万磊已微带醉意，显然对这顿酒喝的很满意。
“好，以后随时来找我就行。我从这边楼梯下。”黄力指着直通胡同小路的楼梯对岳玲夫妇说道。
“好的，黄教授，你慢点。”岳玲说着，拎着包，挽着万磊的手臂走向另一侧通向一楼的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