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灰豹女王（2）

仲夏之季

夜晚，雨后的万兽草原草叶浓郁的味道与土石湿润的气息掩去了浅淡的鲜血的腥甜，还留驻在几根兽骨之上并未滑落的雨滴同上面仅剩的一点血肉被几只挤凑在一起的野犬尽数吞咽入肚，它们扒拉着眼前的兽骨毫不满足的眯着眼眸伸出舌头舔舐着唇齿缓缓回味起来，远处，一声绝望的哀嚎猛然响起但很快又沉寂了下来，它们立刻抖动起了耳朵收起舌头循声看去却被几声充斥着不悦的低吼声勒令收回了目光，它们赶忙顺从的让出一条道路低下头颅等待着被两三只身形壮硕的雄犬簇拥着的雌犬带领野犬们向着哀嚎声响起的地方而去。

天空之中厚重的乌云还在，此刻笼罩此间的黑暗之中灰豹已然冲出树丛向着前方一抹跃动的身影猛扑而去，冲撞、挥动利爪重击、翻转身躯、显露尖牙扼住喉咙、轰然落地，狩猎完成！

它轻喘着在观望四周片刻后才趴伏下来自猎物的身躯之上扯咬下大块的血肉开始吃了起来，莫名响起的脚步声引起了它的注意，不远处阵阵沉闷的吼声传来，刚刚舒缓下来的身躯立刻再次绷紧起来，一股只有在死亡临近之时才会显现的寒意循着它的尾巴攀附上脊背飞快蔓延开来让它不禁轻颤起来，阵阵心悸动不已的感觉令它生出不安的情绪，猛然站起，转身，凝视，那亮着幽光的眼眸透过黑暗竟什么都没有看到！

灰豹警惕地向着看去的方向接连发出几声带有威慑与恫吓的低吼不等有所回应便叼着猎物向着栖身之地快步回返，渐渐近了，它身形晃动跑动起来猛然跃起循着树木的主干攀附而上刹那间就已来至树木上方放下猎物再次看向那来时的方向，分外幸运，一切安然。

不远处一只缓步走来的巨大的金色狮子抖动着脖颈处浓密的鬃毛停驻下来，它如同利刃一般的目光紧盯着已至树木上方的灰豹微张嘴巴发出一声充斥着怨愤的低吼惊飞扰动了正在休憩的群鸟和兽群也为疾速行进的野犬们指引了前行的方向，巨大的金色狮子趾掌微动在大地之上留下几条狭长深沉的爪痕后转身离去，黑暗渐渐掩去了它的身影和踪迹唯有那浓郁的杀意许久都无法消散竟渐渐集聚化作了一抹同它一般的虚影依旧在那里紧盯着灰豹的身影。

有所察觉的灰豹眯着眼眸迎着那若有若无的注视向着那里看去却依旧什么都没有看到索性便不再理会继续享用起了自己的猎物，还留存着些许温热的大块血肉入口让它渐渐忘掉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得以满足的它呜咽着舔舐唇齿舒展起了胀痛的腿脚和趾掌，几声似是嘲笑又似是哭嚎的诡异声响忽远忽近的传来又一次引起了它的注意，循声看去，四周的黑暗之中十数双猩红的眼眸纷纷掷射出渴求的光芒落在它爪下的猎物上面，灰豹抽动几下鼻尖面对那些目光投来的方向睁大眼眸显露锋利的尖牙发出几声很有穿透力的低吼，很快那十数双猩红的眼眸便已消失不见独留几声似是嘲笑又似是哭嚎的诡异声响回荡在黑暗之中渐渐消散。

没有懈怠，灰豹开始在树木上方的各处穿行并向着远处满眼忧虑的看去，许久过后才在幼崽们的不断呼唤下才用力摆动尾巴停驻下来置放好剩余的猎物后护佑在栖身在被自己改做小窝的树洞之中的幼崽们身旁。清晨，阳光透过树木繁盛的枝叶洒落在无眠的灰豹的身躯之上，它疲累地眨动眼眸抬起枕在趾掌之上的头颅，打着哈欠缓缓站起舒展身躯在一番随意的蹭挠后看向还在酣眠的幼崽，当它准备吃完昨日夜晚剩余的猎物跃下树木开始巡视之时竟猛然怔在了那里！

不知何时树木下方的四周已被野犬们围凑了起来，它们纷纷仰起头颅紧盯着那剩余的猎物任凭黏糊的垂涎自嘴角滴落也毫不在意，它们有的端坐、有的徘徊、有的竟还在不断尝试着妄图循着树木的主干攀附而上，愤怒，极致的愤怒，灰豹俯身下来面对野犬们发出阵阵怒吼，带领野犬们的雌犬毫不理会灰豹的愤怒向它不断挑衅起来，灰豹睁大眼眸显露尖牙身躯轻颤着想要跃下将它们驱散但很快便迫使自己平复下来来至剩余的猎物那里大口吃了起来。

树木下方的野犬们注视着自树木上方掉落在地的皮毛、碎肉、鲜血和断骨全都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眸哄闹起来，带领野犬们的雌犬更是显露尖牙神情狰狞的紧盯着灰豹和它爪下的猎物愤怒的咆哮起来，许久过后灰豹轻蔑的看向雌犬将被自己食去血肉的一堆骸骨丢下树木引来已至此间的兀鹰发出阵阵怪叫自天空之中猛然飞落在它们之中肆意的啄食起来，雌犬面色阴沉的猛扑上前赶走一只兀鹰低吼着嘱咐它身旁的雄犬们抢夺下来拖拽着快步离去。

暮秋之季

翠嫩的草叶已然开始退去翠色变得枯黄，一场突来的燎原烈焰不可阻挡的肆虐袭掠只留下了片片焦土、滚动的烟尘与各样蜷缩扭曲的尸骨，淅沥的雨在夜晚降临此间之时洒落下来熄灭了各处还在燃着的烈焰和点点渐灭的余烬，呛鼻的气息萦绕在兽群与群鸟的鼻尖之上许久都无法散去，焦土之上一只巨大的金色狮子缓步行进，它的前方一抹身影正在奋力向前，细看，竟是那只灰豹！

此刻，绝望的它已然被恐惧彻底裹挟，跛着的腿脚撑持着颤动不止的身躯本能的前行，左侧的脸颊随它的脚步晃动着，左侧的眼眸一片晦暗，睁大的右侧的眼眸也已被鲜血与雨滴晕染变得模糊不堪却还是要不断的辨识前方，脊背与腰腹上面狰狞的创伤流淌出来的鲜血浸润了杂乱残破的皮毛，巨大的金色狮子就那样跟在它的身后，在它数次将要脱离危险时就会猛然扑咬过来在它的身躯之上再填补上几处新的创伤，前方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将它磕绊倒地，自己栖身的树木渐渐映入了它的眼眸之中，它，终于回返了。

它粗重的呜咽喘息着费力地抬起头颅看向挤凑在小窝边缘满眼不安的的幼崽们低吼着制止它们想要跃下树木的举止，巨大的金色狮子缓步来至近前越过重创将死的灰豹直立身躯紧盯着幼崽们将巨大的趾掌搭放在树木的主干之上只是略微用力便抓挠破了树木粗糙坚韧的外皮，幼崽们在它的威胁下惊惧的向后退去怯懦的呜咽起来，它得意的侧转头颅看向灰豹迎来却是灰豹无力的利爪和早已折断的断齿，它嫌恶的看向灰豹一记重击将它击倒在地不等它再有举止猛然扼住了它的喉咙，在一番狠力地甩动后将它丢掷向树木发出一声震天的吼声转身离去了。

在那只巨大的金色狮子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后隐匿在黑暗之中的野犬们在雌犬的带领之下慎微的来至灰豹的身旁探查起来，雌犬眯着眼眸凑近灰豹的脸颊细致的打量着满含嘲讽的在它耳边低语起来，片刻后它低吼着张大嘴巴示意野犬们同它一起将灰豹分食却被一把不知自何处掷来的锋利的刀制止了！雌犬震惊的睁大眼眸看向四周未待它收回目光便被一只很有力度的手掌自身后揪捏着脖颈拎起狠力地丢弃开来，它呼嚎一声踉跄着迫使稳住身形，一个个头不高的女孩就那莫名的现身于它的眼前，她持握着那把锋利的刀正不断地在它的身躯之上比划着，那些被它带领着的野犬们早已逃遁隐没入黑暗之中不见了踪迹，此刻，只有它还在这里。

“滚开。”

没有犹疑，雌犬在女孩挥击出的锋刃的追击下不堪的全力奔逃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选择吧，留在这里，还是同我离开？”女孩将刀收入刀鞘回返灰豹的身旁，她抬起头颅看向还挤凑在小窝边缘的幼崽们说到，静待着幼崽们予以她一个答案。

没有应答

“也是。”女孩伸出手掌轻抚过灰豹的身躯并未再说什么，她轻声叹息着伫立在它的旁侧为它哼唱起一首断续的歌谣，似是抚慰，又似是告别，清晨的阳光洒落在她满是斑驳雨痕的脸颊之上，她看向正依偎在灰豹的肚腹上面睡去的幼崽们和她打开矗立在那里的折伞，幼崽们在她的注视下缓缓睁开眼眸，女孩收回目光和折伞在它们的见证之下亲自将灰豹的尸骨埋葬在树木下方，她轻慢地拍咯沾染在手掌上面的土石无言的离去，猛然驻足，转身，她微笑着同幼崽们挥手告别。

“走啦，我尊重你们的选择，那么，便用尽全力在这里好好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