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灰豹女王（1）
初春之季
隆冬之季依旧余威不减不甘的咆哮着将那仅剩不多的片雪尽数洒落，刹那间就为已然回复生机的草原染绘上了一抹独属于自己的单调的纯色。
冷冽的风携卷着细碎的雪尘掩去了地面之上翠嫩柔软的草叶，兽群在各自族群的首领的带领下回返此间面对突来的雪并未有过多的震惊，只是挤凑在一起彼此交谈着跟随首领的脚步循着那早已不知走过多少次的道路缓步向着草原的腹地中那处最大的湖泊驭音幽湖而去。
此刻，那里已然变得热闹了起来，兽群之中最先来至湖泊边缘的几个族群同它们各自的首领一起注视着冰封的湖面纷纷思虑议论尝试起来要怎样破开冰面饮到冰冷澄澈的湖水，身后阵阵渐近且沉闷的脚步声和低吼声响起打断了它们的思虑也令它们停止了议论和尝试，它们不解的纷纷循声看去，远处，一群巨象的身影渐渐映入了它们的眼眸。
前方带领巨象行进的首领是一只灰白色的雌象，它的身形并不特别壮硕，两只巨大的耳朵不断轻慢地扇动，一对昏黄的象牙上面遍布细短交错的的裂隙，右侧的牙尖不知何时已然折断不见了踪迹，时间在它褶皱的外皮上面留下了无数痕迹，近了，那几个还在湖泊边缘的族群立刻为它们让出了道路，雌象带领巨象们缓步来至湖泊边缘，它的脑海之中满是过往的回忆，用那带有秽色的眼眸出神的凝视着冰封的湖面许久都并未挪移开来。
一只象鼻轻慢地搭放在它的肩上让它回过神来，它晃动头颅身形微动似是想到了什么竟迈步踩踏在那冰封的湖面之上，暗自用力，数条粗细不一的裂隙就在冰面之上显现向着前方延伸而去，它微仰头颅扬起象鼻发出低吼予以示意，很快还在它身后的巨像们便纷纷来至它的身旁同它一起在冰面之上踩踏起来。
不久眼前的冰面就破碎成数块大小不一的冰块显露出下方冰冷澄澈的湖水，为它们让出道路的几个族群的首领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立刻嘱咐同族如巨象那般去做，巨象们将象鼻探入湖泊汲取足够的湖水饮入口中，湖水进入肚腹为它们驱散了因花费时间和精力行进而现出的疲累，许久过后它同它们满足的甩动象鼻缓步离去不再去理会四周和身后的一切了。
远方，一株分外粗壮的树木迎着风雪矗立在大地之上，在那极为结实的枝杈上面一抹灰色的身影正端坐在那里并未有任何的举止，那是一只身形壮硕却不失曼妙之姿的灰豹，它抽动耳朵倾听着四周传来的声音，因为风雪而显有迷离的琥色眼眸不时眨动着亮着微弱的光亮满是担忧，飘落的片雪在冷冽的风中不断堆积渐渐浸润了它厚实的皮毛，尽力绷紧四只粗壮的腿脚撑持着开始颤动起来的身躯，那覆在趾掌之上的尾巴上面也在此刻凝结出了细碎的冰晶，它躁动不已发出阵阵沉闷的低吼，前方，风雪之中一抹模糊的身影引起了它的注意，细看，那竟是一个身形瘦削佝偻着脊背的老者。
似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加持一般只穿着单薄衣物的老者并未因肆虐的风雪而颤动一下，他缓步前行留下深浅不一的足迹，持握在手中的手杖上面一块棱角可见的琥珀色晶石亮着如火把一般炽烈的光芒在风雪之中显得很是突兀，他灰白的须发随风而动，空洞无神的眼眸加之宛若鹰喙般的鼻尖竟令他看起来怪异无比，他的嘴巴不断开合似是在念诵着什么，细致聆听那竟是一段简短的诗篇。
我等
于凛冬之中立下冰寒的誓约
听凭风雪的指引循迹于寒夜
待那坚冰铸就起高塔与钟楼
吟诵赞雪的诗篇
述说冽风的故事
我等
即为风雪之中的不语者
即为坚冰之中的持音者
即为
“喂，怎么回事？猛然停驻下来难道是要我们继续被不可知的危险支配吗！”
“快点向前吧，我不要驻足在这里，我不想死！”
“是啊，快点！”
老者来倚靠着手杖停步下来还未休憩片刻身后便传来了很是不耐和不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吟诵，无奈，他只好叹息一声继续向前。
前方，风雪之中的情景已被灰豹尽数见识听闻，它不屑的嗤鼻呼出白色的寒雾，近了，它已然明了了老者和他身后众人的一切。那是循迹的引路者和一群迷失方向的可怜人，此刻可怜人想要活着就要跟随引路者无所顾忌的前行，即使下一次迈步会坠入无尽的深渊，即使下一次迈步会踏入深沉的泥沼。
灰豹自喉咙里面发出一声呜咽抖落皮毛之上的落雪和尾巴上面细碎的冰晶，此刻它琥珀色的眼眸之中那亮着的光芒明暗不定，目光游移想要越过老者和他身后的一行人却意外与老者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摩擦出了点点焰烬。
老者茫然的注视着灰豹的身影但很快就神情激动的用他那空洞无神的眼眸打量起正端坐在枝杈上面的灰豹赶忙跑动几步来至近前毫不犹疑地跪伏下来，他想要向着灰豹行以跪礼却被身后之人猛然踢踹倒地整个身躯都趴伏在了地面的覆雪之上，老者踉跄的站起脊背上面传来的疼痛令他皱眉，他看向身后的踢踹者，想要质问却又莫名的放弃了，他不语的捡拾起手杖面对众人坐了下来，似是将他们和她们全都放弃了。
“喂，你这家伙是疯了吗，竟面对着一只野兽行以跪礼！”
“就是，难道你忘记先前我们是怎样被这些该死的野兽屠戮的吗！”
“不错！”
众人大声斥责起了老者荒谬的举止，他们回想起夜晚的值守者是怎样被自身后的光影之中猛扑而来的野兽杀死的，她们无法忘记夜晚高举着火把紧握武器冲入黑暗之中的人们发出的哀嚎和哭喊，阵阵刺耳的斥责声令灰豹变得更加躁动不已，它想要跃下树木赶走众人却并没有动，只是伸出舌头舔舐几下自己的唇齿便由着那一群人去了。
很快，它就因自己没有举止而懊恼袭来，下方的众人之中有人快步来至近前，那人抬起腿脚踩踏在老者的肩上奋力跃动攀附在树木之上向他而来，人们注视着那人的身影不断叫喊激励着，很快又有几人也加入其中，他们和她们纷纷抬起腿脚毫不在意的踩踏在老者的肩上跃动攀附在树木之上紧跟在那人身后，老者身形微怔却并未站起，此刻他面对着众人依旧不语。
终于，灰豹本就不多的闹心被众人彻底消磨殆尽了，它猛然站起发出一声震耳的怒吼，眼眸之中的光芒随之变得炽烈起来，它毫不留情的挥动利爪将已然来至枝杈上面的那人狠力地击落在地，那人身躯之上狰狞可怖的创伤令所有人全都怔在了那里，先前的叫喊声已然止歇隐没在了风雪的呼啸声中。
它的怒吼声迫使还攀附在树木之上的几人赶忙跃下身形不稳的向着四周散落开来，众人纷纷惊惧的注视着灰豹的举止，很快就有人听到有阵阵脚步声和低吼声在四周猛然响起，还有人在风雪之中看到向着此间疾速奔行而来的身影惊呼起来，一行人见识听闻后立刻慌乱起来不再理会灰豹和老者也不再顾及伤者的生死纷纷竭力向着各处奔逃而去。
追猎的野兽和奔逃的众人之间有一人不紧不慢的哼唱着断续的歌谣走过、停步、注视，眼前的老者好似失去了灵魂的躯壳一般费力地搀扶起伤者漫无目的的进入了风雪之中。
“就这样走了吗？也好。”
女孩注视着老者离去的身影戏谑的笑了起来，她使用魔法来至灰豹身旁动手自那厚实的衣物内拎起一只身形瘦弱的幼崽缓缓置放于它的眼前，幼崽因为寒冷自酣眠之中猛然惊醒，它懊恼的发出稚嫩的嘶吼显露利爪抓扯起女孩的衣物妄图钻入她的口袋里面却被灰豹叼着脖颈后方再次拎起了。
“嗯，还真是一只令人喜爱的小毛球呢。”她说着打量起不知何时已然现于手中的那块棱角可见的琥珀色晶石，“这个，也很不错！”
“先前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此刻可以告诉你答案了：我，是比人更为可怕的野兽，同样也是比野兽更为可怕的人，像我这样的存在，世间各处都称呼为——‘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