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深山古刹
绕过一道山梁，走上一段石阶，一座雄伟的寺院矗立在眼前。
古德寺背靠大山，面朝空谷，巍然矗立在银色的世界里。红色的围墙，金色的屋顶，五彩的经幡，诉说着古老苯教的神秘渊源。
寺门开着一半。一行人推门进去。跨入寺门的那一刻，吴钦看到一位身材魁梧的僧人站在大殿的门厅。众僧扶着拉姆来到大殿前。
大殿门口站着的老僧看起来有六七十岁，身着黄缎上衣，红色僧袍，黑布鞋，手持一串佛珠不停地捻着。他面阔目炯，甚有大德气象。
吴钦猜到，这位上了年纪的僧人就是古德活佛。
一个年轻的僧人上前禀报了拉姆的伤情。拉姆挣扎着想自己站立，却站不稳。
古德活佛让人将拉姆扶到厢房，他转身进了大殿，抱着酥油坛子的年轻僧人跟了过去。
两个僧人扶着拉姆来到厢房，让她躺在木榻上，等着活佛来医治。吴钦和小男孩坐在旁边。
过了一会儿，古德活佛拿着黄纸包走了进来，在拉姆身边坐下，问她哪里疼？
拉姆指了指腰间。
古德活佛让拉姆趴在榻上，双手在拉姆的腰部按压了几下。拉姆低吟了几声。
活佛嘱咐身边的小僧，倒了一碗温水来，照顾拉姆吃药。
拉姆想坐起来感谢活佛，活佛示意她躺下不要动，说是身体没什么大碍，没有伤着筋骨，休息几天就好了。
待到古德活佛为拉姆治疗完毕，吴钦用藏语向活佛打了个招呼：“上师，您好。”
“施主，你是？”活佛看着吴钦，目光中充满了友善。
“我是西部大学的研究生，我从容城来。”
“活佛，”拉姆说，“这位兄弟是好人，一路上多亏他帮助，要不然我今天到不了古德寺。”
“好人会有好报。”古德活佛冲着吴钦微微点头，对身边的小僧吩咐道：“安排这位施主，到隔壁厢房歇息。”
“上师，”吴钦双手合十，身子略微向前倾斜以示恭敬，“曲龙印经院的土登上师介绍我来拜见您，有些困惑想请上师指点。”
“印经院的事情，我已不再过问。”活佛说得很客气。
“不是印经院的事，是有关学识的问题想请教活佛。”
古德活佛想了想，说：“你们先吃点东西吧。天黑之后，是僧人诵经的时间。”
吴钦心想，看来古德活佛无心答理世俗凡尘之事，求解神秘字符可能无望。
古德活佛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厢房。
古德寺里的斋饭很简单，一壶酥油茶，一碗糌粑。这样的饮食，吴钦并不陌生。小时候在XZ，家里就经常吃这些东西。
拉姆的儿子饿坏了，吃得津津有味。拉姆躺在床上，闭目休养，什么也没吃。
天色已晚，当天下山显然是来不及了。吴钦只好借宿于此。
晚饭后，吴钦在寺院里转悠时，听到“突突”的声音，好像是柴油机的声音。他掏出手机一看，这深山寺院竟然还有手机信号。
他正想翻看信息，一位年轻的僧人来找他，说是古德活佛要见他。
吴钦跟着小僧走在厢房与大殿相连的长廊里，心里有一串大大的问号。古德活佛看起来年纪不是很大，他能有多深的学养？他对古老的苯教仪轨和传统象雄文化到底知道多少？
在长长的回廊转过几道弯后，他们绕到了大殿背后，那里有一个独立小院，格局像四合院，正中的一间房子亮着微弱的光。
小僧推开门，侧身站在门口，躬身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吴钦跨过高高的门槛，进入小小的房间，身后的门随即被小僧关上。
昏暗的酥油灯下，古德活佛跏趺坐在木榻之上。
那木榻有半米多高，三米多长，两米多宽，将整个房间的尽头铺满，如同北方的土炕。
榻上靠墙的地方摆着各种书籍、经卷，还有红色的靠枕。榻后正中的墙壁上开有一米见方的木格窗，透过它，可以看到外面一片漆黑。
窗户两边的墙角各镶嵌着一个直角扇形木架板，架板上放着小小的酥油灯。
进门左侧，一组牛皮沙发靠墙摆放，沙发后方的墙壁上挂着两幅大照片，一张是大领导接见古德活佛的照片，另一张是古德活佛在北京大学门口的留影。
沙发前面是红木茶几，右侧是宽大的书桌。桌子正对着沙发，背后是博古架，上面有各种瓷器，瓶瓶罐罐。
桌面上整齐地摆放着书卷、砚台、笔架和一个铜制的民国风格的台灯。
桌上的苹果笔记本电脑张开着，电脑的旁边堆着厚厚的一叠稿纸，稿纸上放着一部苹果手机。
吴钦惊讶的发现，还有一本书《毒品与戒毒》，打开来反扣在桌面上。
古德活佛抬起右手，示意吴钦在沙发上坐下。
“上师吉祥！”吴钦用藏语说。
“施主，你的藏语说得不错？”
“我母亲是藏族。”
“哦，我们还是说普通话吧。”古德活佛下了木榻，把台灯打开。房间顿时亮堂了很多。
“上师普通话讲得真好。”吴钦不忘恭维一下。
“语言是工具，多掌握一门语言，就多打开一扇通往知识殿堂的大门。”
“上师去过BJ？”
“哦，我在北京大学进修过一段时间。”
“您还在关注毒品？”吴钦觉得不可思议。
“学无止境。”古德活佛说，“时代变了，有些年轻人进了城对什么都好奇，有的人误入歧途沾上毒品，真是贻害无穷。”
“您研究毒品是为了帮人戒毒？”吴钦说，“戒除毒瘾很难啊！”
“正因为难，所以值得去做。”古德活佛说，“最近，我正在写一篇关于用藏药帮助戒毒的文章。”
“藏药还可以戒毒？”
“青藏高原特殊的气候环境孕育了丰富的药材资源，有一种草药叫曲孜芒，长在海拔4000米以上的岩石缝隙中。这种草药炒熟以后，捣成粉末与天然藏蜜调和服下，能够有效缓解强制戒毒的痛苦，减少人对毒品的依赖。”
“世上还有这等神药？！”
“算不上什么神药，但对戒毒确实有帮助。”
吴钦没有想到，深山老林里的古老教派僧人，竟然对山外的世界如此了解，对百姓的生活如此关心。内心不由得增加了几分敬意，初次晤面的局促不安慢慢打消了。
“土登上师让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事情是这样子的。”吴钦说，“我是西部大学历史系的硕士研究生，我在学习过程中遇到一些语言文字方面的难题，寻访了好几位老师，不得其解，特意来拜访您。”
“只怕我学识疏浅、孤陋寡闻，未必能如你所愿。”古德活佛拿起茶几上的保温壶，给吴钦倒了一杯清茶。
“上师过谦了。”吴钦觉得古德活佛很亲切，并没有高高在上、拒人千里的架子。
古德活佛坐回到木榻上，抬了一下手说：“什么问题，说来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