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古玩生意

那还是前年年初的事了。

在一次文化交流座谈会上，格列结识了世界文化交流协会LS办公室的负责人罗杰斯。

罗杰斯是美国人，满头银发，留着一撮短短的山羊胡子，是个不折不扣的中国通。他在中国工作多年，不仅熟悉汉语，对中国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人文历史，甚至是潜规则，他都心领神会。

起初，格列与罗杰斯只是普通朋友间的交往，偶尔一起喝茶聊天。后来格列发现，罗杰斯对中国的文物特别是XZ文物很感兴趣。

罗杰斯经常请格列去文化交流协会办公室，谈论雪域高原的古老文化。

罗杰斯声称，他来中国之前在联合国教科文卫组织供职，参与筹组了世界文化交流协会。中国的殷墟等古迹能获批世界文化遗产，他作为策划人发挥了重要作用。

罗杰斯甚至许诺，可以帮助XZ阿里有关部门将古格王朝遗址、神山冈仁波齐申报世界自然文化遗产。

格列被罗杰斯的谦虚和热情所感染。文物主管部门正在积极推进古格王国遗址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的立项等工作，罗杰斯是位可以依靠的人。

格列对罗杰斯既尊重又佩服。一个外国人在中国工作，为了中国的事如此尽心尽力，比中国人还上心。尤其是他对高原文明近乎崇拜的心态，让格列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好感。

然而，事情后来的发展让格列有些不放心。

有一次喝完酒，罗杰斯说要去格列的小店里看看。格列当然很高兴。

在店铺里，格列介绍了自己的生意，一时兴起，还带罗杰斯参观二楼工作室。他将自己收藏的一些宝贝拿出来让罗杰斯欣赏。

罗杰斯是懂古玩的人，对格列赞不绝口。

“格列先生，我们最近筹备在美国举办一次雪域高原文化展，你这里有些宝贝是否可以拿出去参展？这是对高原文化的宣传，让世界更加了解这片土地。”

“当然可以，只是我的那点东西，没有多少价值。”

“格列先生过谦了，你的那个摆钟，是英属东印度公司时期的文物，有三百多年历史，又被加上了藏文化的装饰，是件珍贵的文物。”

“哈哈，一般一般。”

“还有那个法铃，是青铜的，年代一定很久，可能是无价之宝啊。”

“既然罗杰斯先生看得起，那就拿出去展览吧。”

后来，格列的那几件文物夹杂在博物馆的收藏中到了海外展出，反响很大。

办展期间，罗杰斯打来电话说，有买家看上格列的那个摆钟，希望能够收藏，问他是否愿意出手。

格列没有想到自己那件东西还有人看得上。其实，那件摆钟上的藏族风格装饰，是他自己加上去的，尽管他后来意识到那是画蛇添足，可是悔之晚矣。

不曾想，这样无心插柳的东西，竟然成了中西合璧的宝贝。有人要，那就出手吧，反正自己也不是收藏家，只是个生意人。

最终，那件摆钟卖了三万美元。

此后，罗杰斯经常组织一些活动邀请格列参加，还常常把格列的“宝贝”拿出去参展。每次都会帮他卖出去几件。

格列心里清楚自己有多大本事，他哪里能搞到那么多的文物？虽然是博物馆的研究人员，但文物是国家的，不是谁都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他的那些所谓的宝贝，绝大部分是膺品。

他像一个高明的化妆师，专门给“文物”化妆，经过他的手处理过的古玩，真假难辨。

靠着罗杰斯这条线，格列将一批批假文物卖到国际市场。这种事情多了，他与罗杰斯的交往也就更深，对罗杰斯更依赖了。

罗杰斯很关注XZ考古，格列经常参加这些项目，两人交流的机会自然很多。

格列每次考古回来，罗杰斯会请他吃饭，看起来是两人闲聊，罗杰斯每次听得都很认真，有时还会做笔记。

偶尔，罗杰斯会让格列提供一些照片或者资料。格列也没太在意。

罗杰斯收到这些资料之后，通常给格列一些小费。格列开始不要，后来觉得不拿白不拿，反正也没有出卖秘密。

就这样，罗杰斯帮格列在国外银行开了一个账户，他在外国的“文物”出售收入和提供资料的信息费，全都以美元存入那个账户。

一两年过去了，有一天，罗杰斯与格列喝茶。

罗杰斯说：“格列先生，查一查你在银行的账单吧。”

格列感觉好奇，查就查吧。

罗杰斯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帮助格列调出自己的账户。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格列的银行账户上已经有20万美元的存款。

格列不是欣喜，而是心里发慌。

这么大一笔收入，是怎么来的？一旦有关部门过问起来，该怎么解释。要那么多的外币有什么用？

看着格列紧张的神色，罗杰斯说：“这都是你辛苦得来的合法财产，不用担心。”他越是这样说，格列心里越是没底。

再后来，格列有意疏远罗杰斯，他给罗杰斯提供的信息也越来越少，有些只是公开资料中可以得来的信息。

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格列想金盆洗手，但已不可能了。有时，他想去自首，可又放不下已经拥有的一切，转念一想，自己的收入也没有违法，所谓的文物都是假的，卖假文物不应该构成走私文物罪吧。文物市场上的人都知道，出售者并不对文物的真假负责，都是愿者上钩。何况，他确实需要钱。

他一直在想，女儿已经在国外，再过几年，等他退休了，就全家出国去。这样提前做些准备，也没有错。

于是，格列就是在贩卖“文物”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他并不知道自己提供的信息对罗杰斯有多大用处。庞远教授在古格考古时发现神秘羊皮卷的事，也是他告诉罗杰斯的。

在隐蔽的文物黑市，不少人都知道“阿底峡的使者”是个神秘人物，他替各类组织机构或人员服务，提供他人所需的与文物交易、收藏、鉴定相关的服务。

前不久，格列接受了一拨人的请求，让他协助西部大学的吴钦解开古格秘符。他不知道这个任务能不能完成，他只能提供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帮助，即使无法解开秘密，他的10万元信息费，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正是鉴于他对罗杰斯的忌惮，所以，当他听说女儿又要去这家单位工作时，他的气不打一处来。

他自己已经深陷泥潭，不能再将女儿送入虎口。可是，这事又怎么跟女儿说呢？孩子大了，父母的意见她未必能听得进去，何况这丫头从小娇惯，又去国外读了书，自立意识更强了。可怜天下父母心，有什么办法呢？

格列知道曲珍的决定恐怕很难改变。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暂时顾不上曲珍的工作。如果曲珍能在家多呆些日子，再玩几天，适应一下环境，或许会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