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频袭扰汴州军劳瘁 遇惊吓葛从周病亡
氏叔琮不时派数百精骑来到晋阳城下叫战，侮辱谩骂之词不堪入耳。晋王义子李存进气不过，欲带领精骑出城迎战，说道：“论骑兵战，谁能是我们河东的对手？敢来挑战真是不知死活。我们也不欺负他，他来多少，我也出多少。儿愿领兵与其接战，必杀他们个血本不归。”李克用阻止道“此非争强斗勇之时。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们为何派小股骑兵来挑战？也不好好想想。你真以为他们会跟你一对一作战吗？你若前往，正是入其彀中。吾观贼意，必定会先诈败，然后引你入埋伏。想以此来耗损我们兵力。打仗不能徒靠勇力，更得动动脑子。”李存进羞得面红耳赤，也深知义父所说有理，从此开始折节读书，多览兵法、书史。
晋王亲自登城观望，忧心如焚，计无所出，甚至不遐饮食。他急召诸将商议。李嗣源道“事已至此，不若悉出城中数万兵与贼决一死战，儿愿以横冲都为前锋，拼命杀退敌众，以保全城池。”周德威很是赞同，但李存信、盖寓等不同意。盖寓道“敌军远来，利于速战。其挑战也正是欲激我之怒，使我们与之对阵。我们万不可中了他们的圈套。出城万一有失，大事去矣。况且我们城池坚固，粮储丰足，不应冒险去寻求决战。我想汴军数量庞大，必不能久。我们不若坚守不战，时出精骑以扰之，待其师老自归。况且眼下雨季就要来了，天时在我们这方，依我看，汴军必不能得逞！”李克用最终采用了盖寓的建议。
晋阳被围数日，五月初的这天，一整天都闷燥异常，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到了薄暮时分，忽然起了凉风，风中还带着无限湿润的气息。随后不久就起了大雨。
“好雨，天助我也。看这样子，起码得下个几天几夜。”晋王与一众将士都转忧为喜。直到子时，雨仍在下。李嗣源向晋王请命，说横冲都已准备好，愿前往袭扰敌营。
晋王同意后，李嗣源就令锐卒凿开城墙的暗门，横冲都从各门连珠般络绎而出，然后飞速驰往汴军营垒。他们拔栅毁墙而入，四处突击。汴兵纷纷从梦中惊醒，大为惊乱。好多还没准备好抵抗就已见了阎王或被生擒。李嗣源更是手舞双铁鞭纵横奔突，遇人就锤，连杀汴兵数十人，生擒二裨将于马上。横冲都挟风雨之势进攻，杀俘无数。汴军中人人惊骇，个个胆裂。见袭扰起到了效果，李嗣源忙下令退回。而这时汴军将领才刚刚整顿好军队欲要追击，横冲都早已驰离远去，如风一般，踪影难寻。
次日，雨仍不止。或稍有停歇，但不久又下，时断时续，终不见停。汴军中吃昨晚的亏，布令军士夜晚做好防备。午时，汴军开始进餐。还没填个半饱，忽然晋阳城中又有精骑驰来捣乱。是周德威带领，他纵马舞刀突入汴营，大笑道“在我们家门口吃饭，小心噎死！”大刀所向，斩敌无数。汴军匆忙间只得先把肚饿一事撇在一边，组织抵抗。袭扰一番，周德威也擒一裨将于马上。见敌众越来越多，便下令退回，大笑道“老夫已得肥肉，不陪你们耍了。以后吃饭时想着我点。哈哈！”
夜晚亥时，正是困顿欲睡之时。李嗣源又带领他的横冲都奔入敌营进行袭扰。汴军虽有所防备，但毕竟困乏，加之横冲都又来去如飞，飘忽如风，难以近身。汴军又被俘斩不少，使其得志而去。
横冲都已走，汴军都松了口气，认为这下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下了。大部分的兵士都睡着了，甚至连很多巡查警备的兵士都打起了盹。
忽然间，马蹄奔突声，军士喊杀声，兵刃交接声大作！汴军个个从梦中惊起，费了好些时间才弄清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进行对抗！原来横冲都回去不到一个时辰，李嗣昭带领着大批精骑，李克用义子李存贤、李存审、李存进跟随其一道，又一次来袭扰敌营。汴军刚被折腾了一阵，精神与体力俱为疲倦不堪，使得河东这回的行动可比前几次更加奏效。
从此，每日都会有河东精骑轮番对汴军进行袭扰，他们的行动时间又让敌人难以捉摸。盖寓的疲敌之策将汴军的作息节奏全部打乱了，他们夜晚睡不安稳，白天饮食也是战战兢兢。河东兵又爱挟风雨之势进行攻击，使得汴兵每闻风疾雨急之声都以为是河东兵至，精神高度紧张。
屋漏偏逢连绵雨。汴军正对河东骑兵的袭扰枝梧不暇、疲于奔命之际，又连遭数厄。因汴军既众，需粮甚多。大雨一连下了十多天，使得道路泥泞，汴军粮运不继。汴军的营垒也多有毁坏，营地积水，很多士卒脚肿难行。更多军士感染了疾疫，上吐下泻。而本就感染了风恙却还坚持此次出征的大将葛从周也染了疾疫，病情更重。氏叔琮派人告知了朱温此情况，朱温无奈之下，便下令班师。
这日，晋王召诸将议事。李嗣昭对李克用说道“父王，我从刚擒来的一名汴将口中得知，汴军苦于粮运不济、疾疫盛行，准备班师啦！”“哈哈，”周德威扬髯大笑道：“这帮崽子们终于撑不下去了。他们好辛苦来这么一趟，我们虽已表地主之谊，但让他们就这么走了可不行，得好好送他们一程才对得住他们。”李嗣源又说道“我所擒的那名裨将说汴军引以为重的大将葛从周已奄奄一息，军心已然不稳。”周德威叹道“刀疤葛啊刀疤葛，想不到会丧命于此！”于是晋王与诸将定下了追袭的计划。
镇州、定州、魏博等诸道军先退归，然后氏叔琮带领汴军大众自石会关而退。李嗣昭与周德威带领精骑五千追击氏叔琮，杀戮近万，汴军一路委弃的辎重兵仗数不胜数。晋王还令派李嗣源率一队骑兵追袭葛从周。李嗣源一边追杀一边放出话“若想逃得命，留下刀疤葛”。葛从周一众军士们被追得吓破了胆，个个慌忙急逃，生怕因落后而被擒斩或是被铁骑蹙踏。赖副将康怀英亲自来到部队后方，指挥布置军队殿后，才不至于损失惨重。但奄奄一息的葛从周一路则惊悸不已，气绝而亡，部下最终带其尸体而返。
再说氏叔琮退军，到潞州时，认为潞州重镇，此番既未能拿下晋阳，担心孟迁会反复，便掳孟迁而回。后来朱温让丁会做了潞州节度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