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是骗子
耳垂厚厚的青年赵发子站在自家的战阵店前面，满脸堆笑。
在他的对面，身材魁梧的七八个大汉，把他围了个四面楚歌。
“赵发子，已经半年没发过月钱了，这个月再拿不出钱来，老子就去衙门告你，别以为爷爷们的仗是白打的！”
“马上了，马上了..嘿嘿，各位再等等，再等等。”
他赔笑着，心里却补了一句话，等个屁！
他的房契地契全赌了去，祖产都给败光了，现在还发个屁的月钱！
自家传承了三代的战阵店连根鸟毛钱都赚不来，爷爷还偏偏签的是三十年的契书，真就白养啊？
这些人都是前线退下来的老兵，身上都有点残缺，性子还爆的不得了，能拖半年不发月钱，已经是他爷爷出了大面子了，可惜，老头在三个月前就已经被他气的驾鹤西去，拖不了下一个半年了。
再发不出钱来，老兵们闹去衙门，大牢是肯定逃不了了。衙门本就轻商，对于这方面的惩罚极重，拖欠一个月月钱蹲一年，欠了半年，就搁里面蹲着吧！
所以他这个名义上的店主，是一天都当不下去了，谁有钱谁拿走，白给他都愿意。
但是人家一问，房契地契都没有，合着白给您擦屁股？再见吧您勒。
知根知底的玉京人是骗不了了，他把目光放在了刚到白玉京的外乡人身上，来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带了点玉京梦，想要出人头地，所以骗人签字当店主这种事情找他们，好骗！
他每天的事情就是去街上晃悠，去找寻路人眼里的纯真。
上午刚逮着两个纯真的外乡人，但是那小子警惕性好像很高，不太好接近。
“哎，”赵发子看着自己门可罗雀的店铺，又看了看斜对面门庭若市的药店，心里涌上一股火气，要不是这破店没生意，自己也不至于拿着房契，地契去赌，“那臭老头，平日里拿了不少好处，翻来覆去就那两句话，一点用都没有！”
他口中说的老头，正坐在普通人的悬赏厅中，对着一位位来交任务的眼神纯真的普通人不厌其烦地感慨道，“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我们还没当武者那会，谁出门不带个战阵...”
.....
负责租售武者的战阵店就藏在安康坊的角落里，这里有点像前世的劳务市场，所有人都把自己的条件列出来，任由别人挑选。
出悬赏任务的人一般都会结伴而行，互相之间有个照应，有些凑不到的就会来这里雇人。
在偏僻的角落里，姜云终于找到了守卫大叔口中的战阵店。
这家破落的战阵店散发着即将倒闭的腐气，牌匾的蒙尘，店内晦暗，老板已经操起来副业在门口卖起了早餐。
与它相对的，离得不远的斜对角处，一家专门售卖草药的店铺人流如织，长长的队列一路延伸到了战阵店的门口，店老板的早餐就是卖给排队的这些家伙。
“老板..你这，生意还有做吗？”
姜云走到店门口，扫了一眼店面。
“有，当然有。”
店老板一见来人，不急不慢地把勺子放进油锅里，道，“等我这个东西炸完。”
锅里轰然冒出一阵油烟，滋啦啦地往外溅着油。
“想租个什么价位的。”
“我看看，想要个普通人就可用的。”
系着白围裙的老板探着头，对里屋里喊到，“老六老七老八，出来接客了！”
话音刚落，三位的身材精瘦，皮肤黝黑的汉子从里屋地走了出来。
“谁啊！”
说话的汉子缺了只耳朵，声音大的差点把屋顶都掀了。
“老六在战场上丢了只耳朵，听不太清楚，说话有些大声，他三两，老七丢了只手，二两，老八一两。”
“一两银子？”
“金子！”
老六突然吼了一声，把店家都给吓了一跳。
在战阵店里屋的赵发子本在软塌上打着瞌睡，忽然被这声吼吓的一激灵，“来生意了？”
他起身想去前院看看，免得好容易上门的冤大头被这些口无遮拦的老兵给吓跑，走到门廊的时候，却远远的瞧见了在问价的姜云。
“这不纯真那小子吗？自己上钩了？”
以他的眼界，早就看出姜云今日是进城谋生的，不过没想到一介书生会需要战阵这种老掉牙的东西。
他顺着阴影瞧瞧躲到门后，侧耳听着，就听见屋外头姜云道：
“老板，我就想问问你们这招人吗？”
刚刚带人围着赵发子的老大在围裙上蹭了蹭油，愕然道，“我不是老板，老板在里屋。”
“可否带我进去见见老板？”
老大见他不是来做生意的，便没了多少耐心，他闷头走回油锅旁，用手捞起油锅中的铁勺，道，“老六带他去找人。”
“是！”
姜云道了声谢，就要往里屋去。
贴在门边的赵发子一听这话，撩起下摆，作势就冲到里屋，坐到了书桌旁，像模像样地翻起了账本。
“到了，他就是。”
老六瞧了一眼平日里只会研究牌九现在却在翻账本的老板，大声说道。
赵发子闻言抬起头来，眼中略过一抹惊讶却又不失风度的异色，这是他精心伪装出来眼神。
姜云与他对视一眼，也有些愣住。
好巧。
怎么是他？
心中正要生起些许疑惑，他就看见了赵发子那眼神中被抹去的讶异。
看来应该是偶然。
只是先前已经拉开了足够的距离感，现在怎么开口才比较好。
正想着，赵发子先开了口，依然是恰到好处的语气，“这么巧，小兄弟，来，坐坐。”
他扫了扫对面椅子上的灰，道，“我这许久没人来了，有些脏污，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姜云坐定，打量了周围，整个店铺是个一进的院子，前厅被改成了店面，过了门廊有个小院，再是里屋，里屋集书房与卧房于一体，确实比较乱一些。
略微寒暄互道姓名后，姜云问道，“赵老板的可招人？”
赵发子放下手中的账本，露出了个智珠在握的微笑，他缓缓答道，“不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