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众星》
屋子里极为安静，除了水帘的律动声。
风丛呼吸都停滞了，在那个刹那，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眼里只有紫默的那张脸。
紫默原本就是气息阴暗，现在没有太充足的光源，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只有皮囊的白脸死鬼。
风丛这才明白，这张水帘，充当了墙壁。
里面其实还有一个内室，是紫默日常修炼所用，而不是在卧室。
安静片刻，风丛的心才缓过来一些，看着不说话的紫默，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想着，是先笑着搭讪拉进关系，还是先鞠躬行礼道歉，再说明来意呢。
风丛的脸色一阵变化，笑意和苦涩来回显现，混乱思绪下，他什么也没做。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谁也没开口，谁也没有其它动作。
死寂气氛中，时间就这么流逝，直到风丛完全平静下来。
因为紫默态度不明确，也不说话，风丛心安了不少，很快从惊吓中回过神。
这个紫默，不仅神态没有他哥紫忘那么阳光大气，连呆的地方，都让人有种排斥感。
风丛悄无声息打量这处内室。
瀑布水帘落下后，那水池竟然连接着里面，组成了一个大水潭，看情况有可能还连接着其它房间。
紫莲朵朵盛开，荷叶搭成平台，紫默就盘坐在其中。
神奇的是，在他四周的水池中，有一颗颗水珍珠从里面飞起。
如同雾气凝结一般，飞舞着排列整齐，组成一张张水布，顺着墙壁和天花板流动。
竟然是一体循环式水帘，难怪不见青水满溢。
风丛暗自嘀咕，又感觉到，紫默的状态好像很不一般。
这家伙坐在水气如此浓郁的环境里，不怕得风湿病？
坏坏想着，风丛终于能够自然展现出笑意，装作是好朋友一般，跟紫默打招呼。
“副组长，您好，冒昧打扰了，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刚才啊，太紧张，想和您汇报的事情太多，这不，没跟您提前说，就闯进来了。”
说完，风丛左瞄右看，却发现会客厅的座椅都有点远，不好顺势坐下。
“这个，我还是站着和您汇报吧。”风丛说着不挨边的话，尴尬笑了笑，主要是紫默他不接话啊。
脑子急速转着，风丛想了想，他玩心机太次，不是那号人，索性还是直接说正题吧。
“您看，这个新年纪念日已经要结束了，听您大哥说，嗯，是紫忘组长，他说再过几天，您就要去野外升级，我这不是怕嘛，要是您一忙起来，我还上哪找您去啊。”
风丛说着，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动作肯定很可笑，手足无措都不能完整形容，阿谀奉承才是这样吧。
可看着紫默，他还是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盯着自己。
要不是他有明显的呼吸状态，还有眨眼这些细微动作，风丛都以为他坐化了。
暗自咬牙，悄悄深吸一口气，平静一下状态。
这种语气和暗含上下阶层的话，风丛极为排斥。
虽是有求于人家，但是说的越多，越是感觉逆反了本心。
可人人平等是建立在实力之上，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停顿片刻后，风丛有了正常心态，“紫忘组长已经把公会的历史因素全都跟我说了，内馆外馆感情不和，我也明白原因，今天我冒昧打扰，是想进内馆看书，过两天，公会需要大量招收穿越者，只好提前麻烦副组长帮帮忙，看看怎么样能让我进去，真的非常感谢。”
说罢，风丛微微鞠躬，真诚表示感谢的礼仪。
话已经说清楚，如果紫默还是不给回复，风丛打算就这么呆着，先不出去。
两人又陷入安静，但紫默并没有让风丛等太久。
随着水帘律动越加轻柔，水潭里的水珍珠，也慢慢消散。
水帘不见，紫默缓缓站起身，悬飞出水潭，伴随着如同青丝般的水流，来到风丛身前。
风丛抬头看着紫默。
紫默和紫忘一般高，都有两米多。
不比紫忘那头壮牛，紫默的体型活像个电线杆，修长飘逸，瘦弱感十足。
风丛没有露出怯意，就这么正常对视着。
因为紫默这种行为，已经能证明，他要做些什么了，可能会说话。
果然，紫默说道：“我，很不喜欢你。”
这是风丛第一次听到紫默说话。
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内容，足够让人铭记一生了。
而且，紫默说话的声音声调，并不浑厚，反倒是说不出的怪异。
很像是在深水中讲话，有那种闷瓶空灵感，跟鲸鱼的叫声感受属于同一类。
风丛注意到，紫默没有张口，声音也不像是腹语那种有沉闷声。
仔细分辨，有种立体感，像从身体各处传来，这是从哪发出的？
风丛想着，是哑口无言，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拉关系。
“你别误会，我指的，并非你一个人。”紫默扫了风丛一眼，然后往窗户那边走，“得了穷病，无药可治，活着，只会给旁人增添麻烦，生命底层的一切动乱，都源于穷病。”
风丛听完，不禁深深皱眉，转身看着紫默。
这个理论，或者是个人看法，风丛还是第一次听说。
在故乡时，也没看过这个角度的心灵鸡汤，反而是另一种说法印象极深。
“底层生活无法治愈的病，就是穷病，穷病是很多痛苦和社会罪恶的根源。”
这个说法，看上去和紫默的说法一致，其实不然。
紫默指的是一切，而风丛印象中的心灵鸡汤，指的是部分。
两者实际上是千差万别，具体的，就要看紫默有何根据了。
风丛想着，淡淡回道：“即使是得了绝症，我也没见过所有生命都是在等死。蝼蚁尚且偷生，只有一半身体的动物，也在坚强着活下去，不知副组长所说的麻烦和动乱，是怎么从我这种穷病的人身上，发生的。”
紫默却没看风丛，他注视着窗外，似是在想什么事情，又像是在看外面的人。
比起紫忘由浪荡转为沉稳，紫默始终都是这样安静，让人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风丛情不自禁咽了口吐沫，心中把自己假设成外面的人，突然明白了什么。
紫默，很像那种高高在上，处于暗中观察众生的存在，其角度是整体的旁观者，而不是个人的道德制定者。
如此看来，有这种评价一切的说法，倒是有方向了。
说明紫默确实在体会心灵感受，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良久，紫默说道：“真神徽音曾经看到过一本书，此书名为《众星》，共有十亿卷，是远古时期，先辈们观察十亿个生命星系，直到这些星系几近破灭，才得出的结论。”
紫默没有说得太详细，风丛却已经是大为震撼，不敢想象那是个什么画面。
远古时期的先辈，不用多说，肯定是远古真神无疑了。
而生命星系要走到破灭，那得是多少年的岁月啊，竟然观察了十亿个。
“难不成，是观察的整个宇宙？”风丛小心询问：“写这本书的时候，共有十亿个星系破灭了，然后不写了？”
紫默转身，看着风丛，“《众星》并非是第一个，这本书，是模仿更早的远古真神，还有很多更古老的书，那些观察结论，不是你能想象到的。”
风丛又咽了口吐沫，“所以，你是说，得了穷病无药可医，已经是远古真神们，观察十亿，甚至更多生命星系，最后得出的这个结论？”
紫默没给出正面回应，轻脚走了过来，“这本书，其实是个笔记，可以演化那些年观察的细节和情景，还能直透生命内心，知道它们的真实想法。”
说着，紫默已经到了近前，他缓缓抬手，一根手指在装备的衣领处举起风丛。
风丛已经陷入震惊中，也知道反抗没用，更不敢抬手反击，便看着紫默，两人已经可以平行对视。
紫默的神色并非冷漠或是嫌弃，只轻轻道：“我和真神徽音一样，极为厌恶你这种人，你，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