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决定
记者们得到这个答案，都非常认可地点点头。
“在嫌疑人确定为自己好友的情况下，作为一位我市的良好市民，程云先生还能做出这个决定，简直就是克己奉公的模范。”
其中的一位记者在程云刚回答完就滔滔不绝地夸赞着，确实比公司门口的那些专业许多。
而听到这些的程云眼神里却没有任何情绪，他知道，刚才自己说的话，一定会被播上电视，因为之前一系列案件因为教堂的事，关注度已经到达了新的高度。而张陌池，也会在电视上看到他，听到他说的话，知道是他让自己只能四处逃亡。
因为，是程云告发了张陌池……
此时，张陌池收拾好了该带的东西，正开着车在高架桥上行驶着。
张陌池在B市混得很熟，警察查到他的这个消息很快就被人告知了，但没有人敢帮他，怕会牵连到自己，张陌池也理解。既然张陌池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不可能还待在家里乖乖等着被抓，于是他便逃了出来。
其实张陌池不知道该逃到哪里，又该逃多久，他在这世间除了父母这一个牵挂，就没有其他在意的了，也没有什么想做的了。张陌池的父母现在在俄国生活得很好，他不应该再去打扰两位老人。
去哪好呢？
在路上翻着手机的时候，张陌池意外的在手机上看到了程云的脸，他有一丝惊讶，但又仔细看了看，发现程云是因为告发他才上了新闻时，他又没什么情绪了。
程云没有错，这是他作为一个正常的民众应该做的，而且本来这些破事也跟程云没有关系，这一出反而还扰乱了他的生活。
张陌池这么想着。
找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去哪，于是张陌池便放任自己，循着自己的感觉去了一个地方。在出神间，他很快就到了。
张陌池又来到了葬着张温遐的墓地。
这次张陌池因为来得莫名，又比较匆忙，所以没有带着花，这让张陌池有一些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在路上买一束花。在这个时候，张陌池才发现，程云刚才给他打了很多个电话，他当时只顾着开车没有注意到，即使手机一直在他外套的内袋里震动。
张陌池拿出手机，这次没有犹豫，直接打了回去。甚至都没有听到铃声响，电话就立刻被接通了。
“张陌池，你在哪？”
还没等张陌池开口，程云就在那头急匆匆地问道。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张陌池还是这么答道。
听到和上午别无二致的回答，程云少见地有些生气了。
“张陌池，你知道现在出动了多少警力在找你吗？已经没有时间了，任琳和刘晓苏现在都在帮你脱罪，我也有办法让你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至少能安全一段时间，到那个时候我们再想其他办法。”程云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再加上十分激动，有些微微地头晕。
“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好吗？”
张陌池没想到他们到现在还是没有听他的话，他明明说过那么多遍了。
“你们真的不用……”
“可是我们已经这么做了！你没有选择！”程云的音量很明显的提高了一些。
被程云这么一吼，张陌池沉默了。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程云瞬间就冷静了下来，他又开口说道：“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其实张陌池并没有什么感觉，他反而认为程云说得很对，自己确实没有选择，他的人生从他接触了地下枪械生意以后，就已经不被他所选择了。
“没关系，你这么说我能理解，我也知道你的担心，但是我真的没事。”张陌池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似乎全市通缉逮捕的不是他，而是程云。
其实经过了之前的事，张陌池确实有些怀疑程云，毕竟之前的好多事情都只有程云能办到。但张陌池没有表达出来，他已经没有精力去勾心斗角了，不过现在张陌池还是对程云有些防备，他无论怎样不会告诉程云自己在哪，他还有要做的事。
“你让刘晓苏和任琳都别继续了，我自己有办法，真的。”张陌池这么说着，还在最后着重强调了一下。
虽然听张陌池这么说了，但程云还是有些顾虑，这么多的警察，张陌池他一个人真的有办法对付吗？不过为了让张陌池安心，程云还是顺着他的话说道：“好吧，我会的。”
就在程云落寞地以为张陌池得到答案了会挂掉电话的时候，张陌池又开了口。
“程云，我还有最后一件事……希望你能帮我。”张陌池带这些犹豫说道。
听到张陌池开口，程云似乎是看到了希望的稻草一样，急忙问道：“什么事？你尽管说。”
“谢谢……”
张陌池先表达了感谢，这莫名让程云有种在接待客户的感觉，丝毫不像是两个九年之交的朋友在聊天，这种生分的感觉让程云十分不自在。
不过张陌池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继续说道：“我之后可能顾不上我的父母了，我希望你能帮我稍微照看一下他们，钱我也会打到你的银行卡里。”
张陌池没有选择，即使他现在还是不相信程云，也没有其他可以托付的人了。
听到这些，程云满脑子都是疑惑，趁着空档说道：“等一下，你……”
“钱肯定够，不用担心。”张陌池打断了程云的话，补充道。
程云听到了却有些无奈，连忙说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想知道你大概要离开多久，总不能一直让我照顾两位老人吧，他们肯定更想见到的是自己的孩子。”
听了程云说的话，张陌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想到了张温遐，他该怎么跟父母交代？而他也没有往这方面考虑过，更不敢往这一方面考虑。
毕竟他所做的决定里，没有考虑过有关自己任何未来……
“我也不太清楚……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张陌池含糊地回答着，转移了话题道。
问题又抛回给程云，让程云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他怎么可能会拒绝这种请求。
“嗯，我帮你。”程云说道。
得到这个回答，在这段时间里，许久没有真正笑过的张陌池难得露出了笑容，他说道：“谢谢。”
张陌池又一次向程云表达了感谢，在程云还没反应过来时，就挂断了电话。
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张陌池相比起刚到这里时，心情好了许多，他已经好久都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没有打算再给自己的父母打一个电话，张陌池不想打扰两位老人平静的生活，他把手机放回到了口袋里，跟墓园的管理打过招呼之后，今天第二次来到了张温遐的墓前。
“温遐，我又来了。”张陌池蹲下身，轻抚着张温遐的墓碑说道：“我也没想到今天会再来一次。”
光滑的墓碑十分冰冷，张陌池放在墓碑上的手也没什么温度，恍惚间张陌池居然觉得墓碑在温暖着他的手。上午放在这的白色马蹄莲已经被收走了，墓碑前也被清理得很干净，似乎在不久前刚有人来擦过。
微风吹佛着张陌池的发丝，树叶也被吹得沙沙作响，这里像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一样，如此宁静，如此舒适。
“我做错了很多，温遐。”张陌池说着说着，缓缓低下了头，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哭。低下头后，张陌池的声音变得有些闷，“可是我还不起，我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还上，我还连累了这么多人……”
“温遐，我好想你。”
过了很久，张陌池终于抬起了头。他没有哭，因为他答应过张温遐不能哭，但他的眼框还是控制不住的有些发红。
调整了一下情绪，张陌池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那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很多字。张陌池将它摊在旁边空着的墓碑前，挪了挪自己已经有些僵硬的下半身，伸出了一只手按住它。
然后，张陌池用另一只手拿出了藏在外衣内袋的枪，坚定地举起了抢，让枪口对着自己。
“温遐，我来陪你了。”
“砰！”
周围的事物似乎都被这声惊动了一瞬，但很快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空着的墓碑上，白纸的一角被血慢慢地染红了。
警方最后找到了墓园，因为位置偏远的关系，这里是他们最后排查的地方。显然看守墓园的人并不知道张陌池是杀人犯，在看到警察来的时候有些慌张，更是在得知张陌池是杀人犯之后起了一身的冷汗。
这几天只有张陌池频繁地来过，看守墓园的人自然对张陌池记得很清楚，很快就带着警方来到了张温遐的墓前。当警方远远地看见张陌池倒在地上后，没有一丝犹豫就冲了过去，经过一系列检查，警方确定了张陌池属于自杀死亡。
当然，他们也看见了张陌池压在手下的那张纸，纸张的大部分都已经被血染红了，但上面的字还是很清晰。上面的内容是张陌池所知道的，关于自己参与过的地下枪械交易的一切，不过除了有参与的人之外，半点其他人的信息都没透露，包括在B市帮助过张陌池的那些小混混，他几乎把所有的罪名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警方第一时间就发出了张陌池被逮捕归案的消息，不过并没有透露张陌池已经自杀死亡，鉴于民众对于张陌池的支持，还有张陌池主动提供的这么多信息，警方大发慈悲地将张陌池葬在了张温遐的旁边。
同时，警方也开始深入调查张陌池提供的线索……
“小程啊，最近也是该休息休息了，工作什么时候都可以忙，身体可只有一个啊。”一位头发已经全白的老人坐在阳台上，看着外面的景色对手机那头的人说道。
“我会的恒叔，您放心。”程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这时，一位看着年纪也很大的妇女走了过来，她扶着老人的椅背，问他道：“又在跟小程打电话啊？”
坐在椅子上的老人微微侧了侧身，笑着说道：“是啊，最近小程老想着工作，身体病了都不好好休息休息，我们这作为长辈的不得劝劝。”
在程云与张陌池父母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中，两位老人早已将程云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对待了，刘晓苏和任琳也是一样。
“乐芝阿姨，我最近有在注意身体的，可是我怎么说恒叔都不听啊。”程云有些无奈地说道。
被称为‘乐芝阿姨’的老人笑了笑，劝着面前在打电话的老人道：“好了，你就别闹孩子了。”
“哦，对了。”刚要转身回屋时，张陌池母亲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急切地问道：“陌池和温遐……最近怎么样啊？”
听到这两个名字，程云愣了一下，不过为了不让两位老人怀疑，赶忙回道：“他们最近挺好的，就是一直都很忙，出差也很频繁，他们的工作实在是很多，我们之间都很少发信息联络了。”
得到与之前差不多的回答，两位老人都有些失落，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跟自己的两个孩子说过话了。
而程云三人在那时知道张陌池被逮捕了之后，就一直在寻找张陌池，最后查到的结果居然是他已经自杀了，这让三人都有些难以接受，但无奈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法挽回。
不过这件事对于程云来说冲击更大，他怎么都不会想到，那天下午张陌池打过来的电话，竟然是他们的最后一次接触。
被委托了照顾张陌池父母的重任，程云为了瞒住两位老人，可是下了不少功夫，他甚至模仿了张陌池和张温遐的性格与说话方式，一直用信息的方式跟他们的父母保持着联系，才骗过了两位老人。
值得程云庆幸的是，两位老人也知道，不能给自己的孩子添麻烦，便没有再问什么了。后面他们又跟程云寒暄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没有得到什么让人欣喜的消息，张陌池父亲回到客厅里打开了电视，想看看节目缓解缓解自己失落的心情，结果这一开就看见了让他不可思议的事。
他看见了自己的儿子张陌池，正与几个被通缉嫌疑人一起显示在电视屏幕上，是最近俄国查出来与中国地下枪械交易的嫌疑人。更重要的是，张陌池的头像还是灰色的，这就意味着，张陌池已经死了。
他的儿子已经死了……
“李恒！李恒你怎么了？！”张陌池父亲在晕倒前，模模糊糊地听到了他夫人叫着他焦急的声音。
没一会儿，救护车的声音就响彻了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