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噩梦中醒来
9月11日,星期二凌晨5点刚过,我醒了过来,打算先去健身房,然后去拜访通用电气最优质的客户之一波音公司。然而,等我打开爬梯机上方的电视,每个频道都在播放纽约世贸中心110层楼高的北塔着火的画面。我最先听到的报道推测,着火原因是一架小型私人飞机偏离了航线。紧接着,第二架飞机撞上了南塔,而且那绝对不是什么小型飞机。多亏多年前在伦肯机场旁父亲的指导,我辨认出那是波音767。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离开健身房,匆忙赶回房间。我知道妻子安迪和14岁的女儿莎拉正在康涅狄格州的新迦南,我们刚从密尔沃基搬过去。落实家人安全无恙后,我打开电视,给通用电气的首席财务官凯斯·谢林(Keith Sherin)拨打了第一通电话。他也在看新闻,恐怖的画面接踵而至,我们一开始甚至没怎么敢说话。谢林和我都在想,那些受损楼层上的人,还能逃出来吗?如果能,怎么逃出来呀?与此同时,我们都知道通用电气持有世贸中心7号楼的所有再保险,那是一栋紧挨着双子塔的41层大厦。我们给持有那份保单的保险公司承保。
西雅图时间上午6:59,世贸中心南塔倒塌。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29分钟后,北塔倒塌。没过多久,受双子塔被夷为平地时不可避免的冲击力的影响,世贸中心7号楼也轰然塌落。煤烟和怪异的白色烟雾吞没了整个曼哈顿下城。
我给通用电气旗下的NBC电视台二把手安迪·拉克(Andy Lack)打了电话,因为他的上司鲍勃·赖特(Bob Wright)正在出差,我让拉克担任我们在纽约市的联系人。他从新闻部门得到的消息是,两架撞向双子塔、一架撞向五角大楼,还有一架在宾夕法尼亚坠毁的飞机上,都发生了事前谋划好的劫持——这是一次彻头彻尾的恐怖主义行为,全美上下为此揪紧了心。它也给通用电气的航空部门造成了直接影响。有史以来第一次,飞机本身被人当成了武器,而我们拥有1200架飞机,喷气发动机业务是通用电气未来的核心。
随着新闻广播员开始报道预计死亡人数,我找到了正在洛杉矶的NBC首席执行官赖特。我们一起决定,本广播电视网将暂行停播任何广告,除非另行通知。这可能要用掉我们数百万美元,但这是个很容易做出的决定。近3000人死亡,6000多人受伤,我们的国家濒临战争的边缘。在这个时间点上,在有关恐怖袭击的连续报道中插入广告,我感觉不太对头。
我们很快发现,通用电气与这场悲剧的几乎所有环节都有关联。由通用电气发动机驱动的飞机,刚刚摧毁了由通用电气持有的保单所承保的地产。我正在收看的NBC电视台,是通用电气所持有的电视广播网络。通用电气公司的两名员工在惨剧中失去生命:一名是NBC的技术人员,他正在双子塔之一的最高处工作;还有一名女士来自我们的航空部门,她恰好在坠毁的一架飞机上。
双子塔在星期二倒塌。星期三,安迪·拉克和我想到,通用电气应该向消防员和其他急救人员的家庭捐赠1000万美元。我正好有鲁迪·朱利安尼市长的手机号,就拨给了他。我本以为接电话的会是他助手,但第二声铃响后,朱利安尼将电话接了起来。我告诉他我们的想法,并说我们想悄悄地做,朱利安尼不同意。“别瞎扯,杰夫!”他说,“我要用你的捐款让其他公司脸红,动员它们也捐款!”一两个小时之内,他创建了一项基金,并公布了我们的捐款。他将利用通用电气的种子资金筹集数亿美元。
虽然这感觉很好,但并没有消除我的惊恐。到我担任首席执行官的第一个星期结束时,通用电气的股价下跌了20%,公司市值减少了800亿美元。
在此期间的某个时候,我打电话给梅西百货公司创始人、当时在通用电气董事会任职的G.G.迈克尔逊(G.G.Michelson)询问情况。迈克尔逊是个十分坚强的人,她打破了许多重玻璃天花板:她在很少有女性能考入哥伦比亚法学院的时候,就考入该学院就读;她代表梅西连锁百货公司与卡车司机工会和其他工会的领导人谈判;她还挤出时间担任了许多家企业的董事,而董事会中往往只有她一位女性。她的成长经历充满波折,曾一度是个孤儿(她母亲患有肺结核,在她11岁时就去世了)。我感觉,她这个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人,会为我提出稳妥的建议。我把对通用电气眼下优先事宜的分析告诉了她,她对我甚为鼓励。“你做得很棒,”她说,“相信你的直觉吧。”我很感激,于是坦白了一件我本来没打算说的事情:“我这阵子感觉随时都有反胃的感觉,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