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乔浙贪污边疆饷银
等回了府，她换了身衣服，连忙准备马车去相府。
风霁月正在婚休之中，却丝毫没有闲适之意，自婚休起，她就一直忙于政务，为了彰显新婚夫妻之间的恩爱，她都是在房间里办事的，一方书案，笔墨纸砚，静静地立着，提笔写完一封信，常常需要半个时辰之久。她在朝中眼线不少，自然知晓自己最近被新任太尉——陆嘉随探查得厉害，为了逐一应对，她忙得废寝忘食，到底处于婚休之中，某些事情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解决，多方斡旋之下才能做出一个最合适的决定。
江亭鹭善于察言观色，他从风霁月眉眼里透露的一丝烦躁能够猜出她面临的事情有多棘手，因此，为了不给她带来麻烦，他也极为配合，每日都在窗前捧读古书，连带陪同风霁月，进一步凸显出两人的恩爱程度。
金岩萝顺利进入清央院后，略一抬眼，正好看见窗下有个男人在低头看书，眉目清隽，眼神澄澈，在阳光慵懒的斜射下，精致的面容愈发柔和，皮肤白皙得透明，掩着几分病态。
想来这便是相府的主君江亭鹭了。
金岩萝收回目光，抬脚上了石砌阶，楚岚在一旁欠身，为她推开了房门。
风霁月彼时还在书案前写着什么，目光沉静，当余光瞥到一抹青绿色的身影时，她不动声色地收起了正书写的信。
“听楚岚说，你有急事与我相见？”
“是。”金岩萝扫了一眼坐在窗边还在看书的江亭鹭，上前压低声音附耳道，“乔浙贪污边疆饷银，已经被陆嘉随查出来了，过不了多久便会上报给陛下……”
风霁月闻言，脸色只是微变，表面看似风轻云淡，手中笔却因下意识的大力而被折断成两半！
“咔嚓”一声，格外清脆。
贪、贪污！
贪得竟还是边疆的饷银！
凰朝几乎没有真正高风亮节的清官，饶是刚正不阿的御史，私底下也会偷偷收一些银两，这已是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可没有一个京官敢把手伸向边疆的饷银！
珑城二十公里外的赤壹关是凰朝第一道防线，若因饷银被贪军力大减，导致赤壹关被攻破，后果不堪设想。她们还不至于为了一些钱犯糊涂。而乔浙……她究竟长了个什么猪脑子！
当初是她举荐乔浙担任边疆监军的，一旦乔浙出事，她自然也不会幸免。
“……多谢。改日必登门拜访。”风霁月道谢得十分诚恳，这个消息于她而言，十分重要，至少给了她一个机会，一个自保的机会。
尽管这机会来的没什么意义。
乔浙贪污，她是不知情的，何其无辜。往小处说，不知者无罪，往大了说，她识人不清，包藏祸心！定什么样的罪全在于慕宸雅的态度。
她若想保风霁月，四两拨千斤也就过去了，若想弃……风霁月眯了眯眼，慕宸雅或许暂时还没办法弃掉自己。
“不必登门造访。”金岩萝瞧着她手里折断的毛笔，“我现下便有事要请大人帮忙。”
风霁月抬眼，示意她说下去。
能进书房的想必都是风霁月的亲信，金岩萝没有犹豫，说道:“我是温岑的女儿，将来会认祖归宗，继任御史大夫之位……”
顿了顿，她继续说:“但我是温岑未婚先孕生下的，若我继任御史，身份暴露，舆论上对温岑不利。到时候，我希望大人能帮我一把，减小舆论带给她的压力。”
风霁月按捺住内心的惊诧，默默消化了她的话，沉思片刻，才回答说:“你放心。听闻温氏族规森严，温御史身为温氏族长，身处高位，暗地里盯着的眼睛不少，她担责巨大，处处受限，却也因此在族中极为重要，近年来温氏衰落，嫡系这一支唯她一人身居高位，全族唯她马首是瞻，族中出现不利舆论，族人自会自发压下去。”
“至于朝廷之中，你与众位官员交好，陛下又十分器重于你，实在不必多虑。”
“若你的确担忧，我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金岩萝问:“什么法子？”
“回到温家前，切记勿与我往来。”
金岩萝明白她的意思，陆嘉随入京迅速从贵女成为刑部官员，再升迁至太尉，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陆嘉随的存在是为了来制约风霁月手里的相权，而除了陆嘉随，还有一个身份能够削弱风霁月的权力，那就是——御史大夫。
御史大夫也被称作副相，是比太尉更能制约风霁月的存在。相比陆嘉随，陛下更乐意借御史大夫的力来削弱相权，奈何温岑是个喜欢打太极的混不吝，哪里愿意参与皇权与相权的争夺惹来一身骚，所以慕宸雅才把目光投向即将因病卸任的太尉，将自己的侄女从大漠召回芸京，接任太尉一职。
若金岩萝能接任御史大夫，一改其母对待局势暧昧不明的态度，笃定地为皇权服务，那么慕宸雅应该会很愿意帮助她稳定舆论，让她顺利接替。而她需要做的很简单，就是远离风霁月，向女帝表现自己的忠心。甚至……对风霁月出手。
一旦献媚于陛下，就不可能停下来，这场戏，至少得演到慕宸雅退位或者，死。
伙伴变成了对手，这对风霁月很不利。
“我不会这样做！”金岩萝蹙眉，“我怎能背信弃义。”
风霁月也猜到她不会答应，金岩萝表面是个逢场作戏的人，内心却极为诚恳真挚，尤其是对待朋友这一点上，没得说。
“无妨，你‘弃暗投明’该高兴才是。陛下不会这么快就釜底抽薪，你不单单能用来平衡相权，若我一时失势，你就得与陆嘉随针芒相对了。而我手里的相权也不仅仅是用来平衡皇权的……没那么容易被夺走。”
风霁月少见地调笑了一句，却见金岩萝眉头皱的更深。
“既然如此，那便对不住了。”
“以后就暗地里联系吧。你在其中斡旋，左右为难，要慎重度量。”
“好。”金岩萝应下。
待金岩萝离开，风霁月也将废笔丢进了火盆子里，火稍黯，随后腾起更大的火花。
楚岚送金岩萝离开后，重入书房。见风霁月沉思，上前轻声道:“刚才王公公到访，称陛下宣主子入宫。”
思及金岩萝刚才所言，风霁月很快将两件事联系起来。
看来陆嘉随已经动手了，而陛下也已知道乔浙贪污边疆饷银。她现在只能按兵不动，暗暗试探陛下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