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嫁娶
天刚放亮,许延等人便进了城,一路奔沈府而去。到了沈府,沈靖带着他们去了正厅。沈清去上朝还未回来,沈夫人得了消息带着人赶了出来。
沈夫人在厅上见着沈竩,放下心来,哀怨道:“你这孩子怎么做下这样的事,传出去如何做人,平日教导你的都忘了吗?你父亲不知怎样怪我没教养好你。”
沈竩听后红着眼跪下,哀声道:“女儿不孝,辜负了母亲的教养,都是女儿的错与母亲无关。”
沈夫人叹了口气,扶起沈竩说:“好了,回来就好,以后切不可如此了。”
这时,许延上前行礼道:“见过沈伯母。”沈夫人这才看见许延,沉下脸道:“许公子怎么也在,你不是去盐城任职了?”沈靖见状忙说:“娘先坐下吧”,沈夫人依言去上首坐了。沈靖又屏退了下人,向上首说:“娘别急,许公子来是为要事。妹妹出走与许公子无关,他事先并不知情。”
沈竩福身道:“母亲,确实与延哥哥无关,是我执意要跟着他的。”沈夫人气结,小声说:“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女儿家的廉耻脸面都不要了吗?”许延上前拱手道:“沈伯母莫气,实小侄与令女情投意合,还望伯母成全。小侄回家立刻叫媒人上门提亲。”
沈夫人听后气消了一半,想着出了这样的事,保不准走漏风声,若许长风娶了她倒可搪塞过去,保住体面。这样想着气已全消,她理了理衣裳向许延说:“既错不在你,你又是我看着长大的,也是信得过的,我是没什么说的,只是你伯父那里怕要费些唇舌。”许延说:“小侄明白,小侄会求得伯父准许的。”
沈夫人淡谈道:“那就好。”又转头向一旁站着的沈靖关切道:“正则,你路上可还好?这风餐露宿的人都憔悴了。可用过饭了?”沈靖回说:“娘勿忧,儿子已用过了。”沈夫人又说:“你告了两日假,也不知与你可有妨碍?”沈靖说:“娘请放心,近日大理寺并无要事,且这也是儿子积攒下的假期。”沈夫人说:“那就好,你便下去歇会儿吧,再过会儿你父亲也该回来了。”沈靖答应着,看了看沈竩和许延后转身出去了。
沈夫人又转头向沈竩道:“竩儿你也去歇会儿,换身衣裳吧。”沈竩道:“多谢母亲关心,女儿不累,女儿和延哥哥在这里等父亲回来。”沈夫人说:“既如此,就一起等吧,你们也坐下吧。”沈竩和许延告了座,沈夫人让人上了茶。
几盏茶后,沈清已是下了早朝,闻讯急急赶了回来,小厮捧着官帽跟着沈清赶上厅来。许延等人忙起身迎了出去。
沈清本是生气,见着娇柔的沈竩穿着一身朴素衣裙,想着她这几日在外定是吃了不少苦。她出走必定也是有因,许是受了什么委屈,也怪自己对她关心太少,见她明理懂事便也没为她操心,谁知发生了这样的事。
沈竩见着沈清,已是跪了下去,哭着说:“女儿不孝,让爹爹担忧了。”沈清也红了眼,忙将沈竩扶了起来,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两日定吃了不少苦。傻孩子,有什么委屈你只管跟爹娘说,怎么就离家出走了。”沈竩止了哭说:“女儿知错了。”沈清拍了拍沈竩肩膀,笑了笑说:“好了,好了。”他抬眼看见许延,奇怪道:“怎么许贤侄也在这儿,你不是去盐城了吗?”
许延拱手道:“见过伯父,小侄前来是有要事,还望伯父允许。”沈清说:“贤侄有何事,说来听听。”沈竩忙说:“爹爹,延哥哥说的事与女儿有关,请爹爹随女儿来,女儿有许多话要单独跟爹爹说。”沈清看向许延,许延郑重说:“伯父,小侄所说的事确与令爱有关,小侄在这等候伯父。”说着看了一眼沈竩,沈竩点了点头,和沈清去了偏厅。
进了偏厅,沈竩待沈清坐下了,便跪在了地上。沈清惊讶想起身去扶沈竩,沈竩忙止住了说:“爹爹,就让我跪着吧,我说的话恐怕要让爹爹生气。这都是女儿的罪过。”
沈清听着又坐了回去,心中隐隐地有些不安。他看着沈竩说:“你说吧。”沈竩垂眼道:“我知道自己并不是母亲亲生的,是妾侍所生。”沈清皱眉,扶着椅子急道:“这是谁告诉你的?”沈竩说:“是我无意中听到的。”其实是青柔从她娘陈妈妈那听来故意说给她听的。
沈清叹了口气说:“是,你生母难产而去,你便养在了夫人身边。怪不得你不管人前人后都只叫她母亲。”顿了顿,又说:“你不用放在心上,无论如何你都是沈家的大小姐。难道你就是因这才离家出走的?”
沈竩含泪摇头说:“不是,是女儿没法做好一个端庄明礼,进退得体,柔善贞良的沈家大小姐。”
沈清俯身看着沈竩说:“可你一直都做得很好啊。”
沈竩流着泪道:“可是爹爹,我累了,真的累了,装不下去了。我不是那样的,我也想像四妹妹那样缠着爹爹要礼物,也想像三弟那样开怀大笑,不喜欢就说不喜欢,生气了就是生气。”
沈清听后愣愣的,脸上有痛色,红着眼说道:“是为父的错,疏忽了你,以后你可以像那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沈竩止住了哭说:“女儿恐怕要辜负爹爹了,女儿想嫁给延哥哥,跟他一起去盐城。”
沈清惊得站了起来,看着沈竩道:“你怎会……难道刚才许长风想说的就是这?你这几年不是已和他断了来往?”
沈竩绝决地说:“女儿心意已定,只想嫁给他。”
沈清听后,又坐回了椅中,想了想急道:“你离家后,跟着他走了?”
沈竩垂眼道:“是,是我执意跟着他的,延哥哥让我回来我不愿意。”
沈清气红了脸说:“你糊涂,就算你想嫁给他,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要这样……要这样委屈自己。”他咽了口气又急道:“难道他不想娶你?他好大的脸,他一个几品的小官,又出了许府,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他竟敢……”
还没说完,沈竩大声道:“延哥哥他愿意的,他不是您说的那样。他很好,他不倚仗家门全靠自己,他吃了太多苦,爹爹不该这样说他。”说着沈竩又哭了起来,沈大人忙将她扶了起来柔声说:“刚是爹爹气急了,爹爹不该那样说。”沈竩擦了擦眼泪又说:“女儿也有不对,不该对爹爹大声说话。”沈清说:“无妨的,只是竩儿你当真要嫁给那许长风吗?”沈竩点头,沉声道:“是,女儿要嫁给他。”
沈清皱了皱眉,哀声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他现下能给你什么,他给不了你尊荣,也给不了你安稳。你嫁给他便不能再穿华美的衣裳,戴珍贵的首饰,也没有仆人日日服侍,事事都要自己亲历亲为。年深日久,你难道不会后悔吗?”
沈竩笑了笑说:“爹爹所说的我都不在乎,只要能和延哥哥在一起,怎样我都愿意。以后若是后悔,那也是女儿自己选的,心甘情愿。”
沈清叹了口气,无奈道:“罢了,就如你所愿吧。”沈竩福身道:“多谢爹爹成全。”沈清扶她起来,安慰道:“你也不用过于担心,刚才爹爹不过想吓吓你。就算许长风从许府出来了,可他毕竟是许庆则的儿子,父子血脉是如何都断不了的,他儿子的婚事他必定要出面的。他们许府和我们家也算门当户对,再加上许长风也是个有抱负有作为的孩子。这不才升了官,定会前途无量的。”沈竩红着眼笑了笑说:“爹爹也变得太快了,一会儿贬一会儿夸的。”沈清笑说:“为父这还不是为了你”,又说:“你去将他叫来,我有话与他说。”沈竩答应着去了。
许延小心翼翼的进了偏厅,拱手道:“伯父想必已知道小侄所求,小侄不敢唐突,只要伯父答应,马上让媒人上门提亲,三书六聘八抬大轿地娶令爱过门。”
沈清坐下道:“你父亲知道吗?”
许延低下头,小心说:“回来匆忙还不及告知家父,小侄稍候便回家禀明,绝不会委屈了小竩。”
沈清点头,又淡淡的说:“既如此,你先回家告知你父亲,派了媒人来,我们再议此事吧。”
许延暗自高兴,忙说:“是,小侄马上就去,请伯父稍候。”沈清点头,许延恭身退了出去。
许延向不远处焦急等着的沈竩笑了笑,沈竩放下心来。许延上了正厅,向沈夫人道:“伯母,小侄便先告辞,伯父让小侄回家与父亲商议后请媒人上门提亲。”沈夫人笑了笑说:“那你先去吧。”许延应着,转身看了看沈竩,沈竩向他点了点头,他便急忙出了沈府,驰马往许府赶去。
进了许府,许延一路跑去许敬书房,许敬果在书房看书。
许敬见着许延忙放下书来,起身道:“长风,你怎么在这,可是出什么事了?”
许延行了礼,说:“爹,孩儿有事相求。孩儿想娶沈竩为妻,求爹马上让媒人去提亲。”
许敬愣了愣,严声说:“你这是为私事丢下了公职?”许延道:“孩儿惭愧,实在情非得已。表哥已代为履职,事后孩儿自会向舅舅请罪。只求父亲成全。”
许敬摸着下巴上的一小撮胡子,垂眼思考着,一旁的许延看着心中焦急,却又不敢催促。不多时,许敬抬眼,眼中尽是光亮,淡淡说:“长风,你随我进宫见陛下。”许延着急,忙说:“爹,请罪之事先缓缓,现下先去提亲。”
许敬笑说:“痴儿,进宫去才是两全的法子。”许延略想了想,恍然大悟道:“爹,你是想让舅舅当这个媒人。”许敬摸着胡子说:“陛下不是最喜欢做媒吗,你这外甥的媒人他难道还会不做吗?他一高兴,你再卖个乖,你的罪责怕是也可免了,走吧。”说着往外走去,许延笑着跟了上去,两人骑马奔皇城去了。
两人见着赵煦,禀明缘由,赵煦果真高兴。许延又诚心告罪。赵煦笑说:“我一直盼着你成亲,本该给你些赏赐的,现下便与罪相抵吧。”许延道谢,又说:“舅舅,我想尽快成亲,好早日赶去盐城。”赵煦向许敬笑道:“你看看,这猴急样,可再快也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许敬说:“陛下说得是。”
赵煦又说:“朕和皇后也许久未出宫了,便趁此机会出宫一趟,先去做个媒,再去京中各处看看。”赵煦向身后朱公公道:“你派人跟皇后说一声,让她准备准备,待会儿朕去找她,和她一起出宫。”朱公公答应着,派了个稳妥的人去了宣训宫,又马上张罗着收拾出宫用品,清点随行侍卫,宫人。
赵煦又让许敬,许延和他们一同出宫去沈府。许敬倒是不焦不躁的坐在那喝着茶。而许延却有些坐不住,看着朱公公张罗的进度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宫,想着沈竩会不会心焦,沈清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够重视。
他却不知道早有宫人出宫知会了沈清陛下皇后将会驾临,沈府也是忙着打点收拾,沈清哪还顾得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