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宫宴
马车一路驶进皇城,在昨日林晚上马车的大道上停下了。
林晚下了马车,便见一五十岁左右穿着松绿色宫装的嬷嬷带着两个宫女迎了上来。
等林晚站定,那嬷嬷带着两个宫女行了礼,又道:“林小姐,奴婢姓沈,宫里人便称沈嬷嬷。”林晚听了,笑着福了福,道:“沈嬷嬷好。”又听沈嬷嬷道:“奴婢奉陛下的命领林小姐去落棠阁,晚宴便设在此处。”林晚听了说:“那就有劳嬷嬷了。”说完沈嬷嬷笑了笑,领着林晚走了。那两个宫女在林晚杏子身后恭身垂首跟着。
一路静静行来,虽遇见许多宫人,侍卫,路过许多宫殿,楼阁,林晚和杏子都强忍着不看,目视前方,怕失了礼惹人笑话。
也不知行了多久,来到一朱红大门前,林晚抬眼只见上书“御花园”三字,又见墙内露出许多绿枝繁花来。
这时沈嬷嬷停了下来,转回身向林晚道:“林小姐这便是御花园了,落棠阁便在御花园西边的一片海棠林里。”
林晚笑了笑,想着原来是在海棠林里,怪不得叫落棠阁,也不知道这时节海棠开花没。
沈嬷嬷说完领着林晚进去了。这一路又是穿花拂柳,绕亭过桥,美景不胜数,终是到了海棠林。远远看着那海棠林密密麻麻,枝叶繁茂却瞧不见花色,林晚不免有些可惜未遇上花期。这样一大片海棠开了花不知是怎样好看,若有微风轻扬,繁花落满头又是何等美好。
待近了林晚才发现海棠枝上已结了许多花骨朵,欲开未开的。又见海棠林中有许多品种的海棠树,自己却也不识,只略看了几眼。
到了海棠阁,一见才知虽叫阁却是宫殿模样,中间一个正殿,左右各一个偏殿。沈嬷嬷领着林晚去了右边的偏殿,沈嬷嬷不等进殿,在门口便道:“林小姐略在殿中坐坐,陛下和娘娘来了自会有人来通传,奴婢还有事便告退了。若有事只管使唤她们。”说着看了看那两个宫女。
林晚笑了笑,说:“嬷嬷请自便。”沈嬷嬷俯了俯头,退了几步,转身去了正殿。
林晚见她进了殿才转身笑问那两位宫女道:“有劳两位了,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那两位宫女垂首说:“不敢。”略大一些的说自己叫荷衣,略小的说自己叫初青。林晚听了心想,人水灵,名字取得也好。
几人这才去了偏殿,只见殿中正上方一张高几左右各一把交椅,地下两溜各四把椅子,两把椅间又设一高几却比上方的几小些。几上都摆着小小的两个盆栽,中间一个瓷瓶插着淡雅的各色花枝。
林晚便在右边下首坐了,使了个眼色,杏子会意捧着包袱站在了椅后。
见林晚坐下了,荷衣才上前来向林晚行了礼问道:“不知小姐喜欢喝什么茶,奴婢去泡了来?”
林晚见几上瓶中插了几支茉莉,便道:“有劳了,便苿莉花茶吧。”荷衣应了,退出殿去泡茶了。
荷衣刚走,初青几步上前向林晚行了礼,笑道:“小姐,奴婢见这位姐姐拿着包袱怪累的,不如交给奴婢放好,若要时再叫奴婢取倒也方便。”
林晚见她说话活泼,笑了笑说:“多谢你想得周到,便交给你吧”,说着又转头看了看杏子。杏子依言递给了初青,初青接了也出去了。
杏子立时松了口气,小声道:“小姐这比练武还累人。”林晚侧头看着她说:“忍忍吧,也就这一次,也算长了见识。”杏子弯了弯腰,在林晚耳边说:“奴婢从没想过能进皇宫来,还是晋国的。”话音刚落便见荷衣端着茶进来了,只好止了话,站直了身子。
到了掌灯时分,林晚见宫人已在廊上挂了灯笼,殿内也点了烛火,正纳闷正主怎么一个没来,便听见长长一声:“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林晚立马站了起来,迎出殿外。不一会儿,廊角处便转出许多人来。林晚垂首前行,到了近前正想行礼,只听为首那男子笑道:“免了,免了,这些虚礼着实累人。”
林晚猜这应是晋国陛下了,也不敢抬头,福了福道:“小女林晚,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而林晚身后的杏子正纠结是跪还是不跪,却被荷衣一把拉着跪下了。
赵煦道:“起吧。”林晚起身后,便听见赵煦说:“若楠这便是我说的贵客了。”
林晚听着心想这皇帝倒真是不拘礼,在人前也直呼名姓,以“我”相称,听着应是在跟皇后说话,这帝后感情倒蛮好。又听赵煦往她脸上贴金,称她“贵客”,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赵煦说完后,只见他身边的卫若楠笑了笑说:“臣妾昨日才见了林小姐,不想陛下今日又召见,倒难为她了。”说着便和赵煦领着一群人进去了。
等人进去得差不多了,林晚便抬了眼,不想正对上梁王冷冰冰的眼晴,忙又垂下了,她没想到竟会见到梁王。
梁王看了林晚一眼,便冷着脸进去了。等梁王进了殿,林晚才带着杏子进去了。
殿内,赵煦和卫若楠自然坐在正上方,左边上首坐着昨日的贵妃,下首坐着一二十来岁的女子,眉目倒与皇后有几分相像。右边上首坐着梁王,只剩下首有一空位。林晚想着应该是自己的席位,便过去坐下了。
林晚转头便看见一身黑色袍服的梁王正冷眼看着她,不由转回头不自在的吞了吞口水。她心中又想着安王不来或是身体虚弱,可太子为什么不来呢?
林晚向前看去,只见对面下首那女子对她笑了笑,林晚也回了一笑,想着她应是丁淑妃了。
林晚已让赵义去打听过晋国皇帝的家事了。晋国皇帝赵煦的后宫人倒不多,有卫皇后,赵贵妃,丁淑妃,和已故的许贤妃。卫皇后是卫阁老的长女,生皇长子赵景安,却不幸早亡,之后便再无所出。赵贵妃是赵煦从一寺庙带回的姑子,因无姓赵煦便赐姓赵,生二皇子即如今的太子赵景泰,三公主赵景暇。丁淑妃也是赵煦从宫外带回来的,只知家境不好,至今无所出。已故的许贤妃是卫皇后从小服侍的婢女,生四皇子赵景晏,五皇子赵景昀。而五皇子在许贤妃逝后,便养在了皇后身边。
林晚回过神来,只听上方赵煦道:“开始吧”,便见赵煦身边的朱公公唱道:“开宴。”
立时便有宫女鱼贯而入,两人一桌地上了菜,待菜上齐,赵煦便说:“今日家宴都不必拘礼”,又向林晚道:“林小姐你一来京城老五那孩子便醒了,你又出力找出了真凶,对我们家也是大恩啊。”
林晚听了忙站起来道:“小女不敢,安王殿下是吉人自有天象,找出凶手也是大理寺办案得力。”
赵煦笑道:“林小姐坐下吧,不必自谦。”
林晚复又坐下,看着一桌精美的饭菜,只觉索然无味。
赵煦叹了口气,说道:“不知为何朕忽想起远嫁草原的老三来。”说完也没人答话,殿中一时静极,只听见烛火的噼啪声。
几息后,只见林晚对座的丁淑妃笑道:“陛下好端端的为何提起贵妃姐姐的伤心事来?”
林晚听了看向赵贵妃,却见她今晚穿着月白广袖,听了这话脸上仍是淡淡的,也不说话只垂着眼睛。又听赵煦说:“是了,贵妃勿怪。”赵贵妃冷冷道:“无妨,陛下不必介怀。”
林晚看着却觉得赵贵妃的眉眼跟梁王有些像,不由瞥了瞥梁王。梁王正喝着酒却察觉到林晚在看他,转眼看去却又见林晚正专心吃着菜。
林晚正吃着菜,忽听赵煦叫她,倒愣了愣,马上将箸轻轻放下了。只听赵煦道:“林小姐,见了你朕才想起朕那远嫁的女儿来。”
林晚听了心想,这是在怪我吗?
又听赵煦道:“不久便是端阳佳节,朕却不得一家团聚,林小姐不妨待端阳后再回盐城。虽林小姐父母挂念,若得知朕这思女之痛,想来也会愿意的。”
林晚听了这一席话如何能开得了口拒绝,虽想着爹娘在家中不知会如何挂念,却也只能说:“多谢陛下。”
赵煦笑着点了点头,又向梁王道:“朕听闻坊间传言老四你对林小姐爱慕得很呀。”
梁王听了皱了皱眉,冷冷说:“无稽之谈。”
林晚刚听赵煦的话还有些忐忑,可听了梁王的话,虽说他说的是实话,可不知为何却觉得有些不舒服。又想着这是虚荣心作祟,人皆有之,也就释怀了。
赵煦又向林晚道:“林小姐是这样吗?”
林晚忙回道:“回陛下确是如此,小女与梁王殿下只见过几面。”
赵煦听了点着头说:“既见过几次,那便由老四带林小姐在京城逛逛吧”,又笑向梁王道:“老四你也不用在家思过了,代朕和皇后略尽地主之谊吧。”
林晚听了,却想着赵煦怎地将话题转到这上面了,还未及反应,便见梁王拱手向赵煦道:“是。”
林晚见梁王答应了,只好起身道:“多谢陛下,”又向梁王道:“有劳梁王殿下了。”她见梁王点了点头,复又坐下了。
赵煦旁边的卫若楠冷眼瞧着,见梁王答应了,便道:“陛下虽是好意,可男未婚女未嫁的,让人瞧着也不大好。”
赵煦听了笑说:“皇后多虑了,这光天化日之下有何可指摘的,那些小人之言却可不听。”卫若楠听了淡淡笑了笑,也不再说话。赵煦又道:“近日朕倒得了一笔钱财,倒有林小姐的一份力在,朕想着也该给林小姐一些。”
林晚听了想着应是钱家那笔钱,却没想到赵煦要给自己一些,心中倒也窃喜。
赵煦说完便见两个宫人托着两个小箱子进来了,林晚忙起身道谢。赵煦笑说:“这是你该得的。”又让林晚坐了,那两个宫人又托着箱子退出去了。
戌时宴席才散,林晚告辞出了落棠阁,不想梁王却跟上来了。
林晚站定向梁王行了礼,她前面提着灯笼的两个内侍,和身边的杏子及后面提着灯笼的荷衣、初青,还有托着两个箱子的宫人也都一一行了礼。
梁王一身黑衣,沾了些昏黄的烛光,看着更觉森然。林晚站在小路上,不免一个激灵。
梁王看着林晚道:“昨日对不住。”
梁王的语气依旧冷冰冰的,林晚因瞧不清他的脸色,一时也摸不清他是真心道歉还是装装样子。可又想梁王应不是装样子的人,而且她又是气过就忘的人,想着之后还要麻烦他,此时又有内侍宫女,少不得将一身的伤痛撇在脑后。
林晚笑道:“那小女便愿谅殿下了。”
梁王点了点头,也不管林晚看不看得见就迈步走了,不一会儿就融进了夜色里。
林晚看着不由腹诽,灯笼都不拿看得清路吗,不会找不到路吗?
林晚和杏子回到典客署已是亥时,方婆婆,春竹,夏竹却还没睡。林晚便将赵煦让她端阳后回盐城的事说了。
方婆婆听了早皱了眉,可也只叹道:“不知夫人会怎样挂念呢,”又向林晚道:“小姐还是尽快写封信回去详说了的好。”
林晚点头应了,又说了几句话,林晚等人也回房洗漱一番,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