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前
次日一早，她从被子里爬起来就往周家跑，进门一阵搜索不见周至身影，问她周姨才知道周至一大早就出了门，早饭都没在家吃。
行啊！认真了是吧！从小到大吵过那么多次架都是你主动来找我认错，求和好，今天老娘突发善心想找你和好，你特么居然躲着我，行！来真格的吧！什么鬼扯的友谊，发小，全都作废，从今天起，老娘吴寒不认识的狗日的孙子周至！
她蹙着眉走在清晨路两旁摆着卖热包子油条豆浆煎饼的摊贩的街道上，看着学生成群结队走向十字街方向，心里一边咒骂周至，一边暗想为什么高中都要上夜自习，为什么老师要在夜自习讲课，为什么她当初没选择住在学校而是走读！
如果一开始不是周姨在其中游说，说跟周至一起走，有伴儿还方便，或许她就直接住进学校了！现在倒好，上个夜自习还要受他牵制！以为自己不跟我一起走，我就怕了，还要当着同学面求和？想得可真美，真以为没了他地球就不转转了？
实在不行，这几天夜自习我请假不去了，不就是讲课做题吗？我在家自己也会看解析预习！
吴寒想象中自己很潇洒，放学以后直接背上书包回家。殊不知，当老师宣布晚自习要测试，她那股自信潇洒顿时就消失不见了。
看着化学老师兼班主任阿黄夹着试卷满脸奸诈笑容离去时，吴寒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着已经把阿黄翻来覆去踩踏好几遍了。
完，又得自己走了！今天不会还有混子拎酒瓶压马路找女朋友吧！不会有喝醉了的醉汉来回晃荡，见人就追上去要吐露心里话吧！都是鼎夜那个万恶的娱乐会所，非要开在十字街，招来一群混子常年在那里游荡！
吴寒满脸不高兴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去食堂吃晚饭。
自从高中以后上开夜自习，大人怕他们晚饭时候来回跑灌凉气，就给两人都弄了张饭卡，晚饭去食堂解决。
原本晚饭周至会和她一起，前阵子传出不好绯闻，他们就各自分开了。
这时任晓月尹秋瑶已经收拾好东西，两人拿着餐具盒凑到了吴寒身边，见她满面愁容，忍不住问她怎么了。
她哪里能说自己和周至闹翻了，只好说昨夜没睡好。
实际上，昨晚上，她一直在回想那个救了她的人，属实没睡好。
三人照例一起去食堂吃饭，出教学楼的时候见到了周至，任晓月热情地喊了周至一声，换来他一个尴尬笑容，很快他就以上厕所为由溜了，招呼都没跟吴寒打一个。
此时任晓月尹秋瑶还不知道吴寒周至闹别扭的事。
而他们之间的别扭，其实就是一件不值得提的小事。
昨天中午，球场上杨非拿他们两个开玩笑，说了句：“毕了业请哥几个喝喜酒呗！你们俩，都订娃娃亲了。”
就这一句话，吴寒直接不高兴了，沉了脸扔下球回了教室。
本来是想借这件事给他们个下马威，告诉他们就算是朋友，也有些玩笑是开不得的！哪知一下子激起了两方的矛盾。
这些人都是周至和吴寒的好友，都是从附中升上来的，一起玩了初中三年，有的还是小学好友。他们平时关系都不错，就是偶尔也会闹点小矛盾。
特别是当吴寒上了高中之后，她身体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脾气改变也很大，渐渐变得易怒。当然他们不知道她正在经历青春期。
几个人其实对吴寒这说生气就生气，成天对周至颐指气使的行为也早就看不惯了，他们寻思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让周至长长男子气概，晾一晾她，反将一军，给她个下马威。
几个人一翻劝说，周至也跟着动摇了，也有了这样的想法。于是就没有去追上去解释，也没有再理她。
于是矛盾就这样形成了。
晚上，吴寒照例去门口周至经常站着等她的地方去和他汇合，结果等了半天也没见他人。
校门口人越来越少，眼见就只剩了她自己，门卫还过来关切地问候一句：“还有没有东西要拿，要关门了！”
那一刻，她才意识到，周至是真的要晾她。
一直以来，那个会讨好她，会惯着她，皮肤黝黑的家伙居然变了！现在学会冷战，学会晾着她，不理她了！
吴寒又气又心寒，只好自己一个人走向那条回家的路。
结果，快到十字街的时候就发生了那一幕。
这是吴寒和哥几个的事，她自然不会在女同学面前说出来。所以任晓月说周至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时候，吴寒并没插话。
学校食堂永远都拥挤不堪，三人端着饭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刚准备开动，身后就传来了那个她讨厌的声音。
这个声音吴寒极其反感，可她却无处不在，不仅陪伴了她整个初中，如今高中虽然不在一个班，却还是同处一个校园，时常能听到。
“呦，吴寒，你不和周至他们一起打篮球了？你们闹翻了？”
沈曼丽奸细的音调忽高忽低，阴阳怪气，直接影响了她的食欲，可是她不允许自己做出过激的反应，况且她已经习惯了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冲动。
“没有！”
吴寒简单回答了两个字，舀起一块鸡蛋放进了嘴里。后面沈曼丽再说什么，她全装作听不见。
后面沈蔓丽装作关心她的样子说：“和杨非他们闹翻没关系，可不能跟周至关系僵了，你们可是订了……咳咳，可是发小，晚上没人陪你回家可怎么办？”
见吴寒没有反应，沈蔓丽给身边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几人转身离开。
“娃娃亲的事估计就是她传开的！”
“她背地里还说过周至的坏话，说他土包子，黑得像个煤球，没人会喜欢他那样的！她看不起周至，这是拿周至讽刺你！”
“周至人挺好的，别听她胡说！”
“我当然不会，可是学校里有的人会说闲话！”
“那就都不听！”
“沈蔓丽那种人，生来的势利眼，家里开酒楼有几个钱就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经常诽谤别人家奸商，实际她父母才是奸商！”
“行了，小点声吧！咱们只是学生，那些不关咱们的事。”
吴寒打断道，面上风平浪静，嘴里的鸡蛋已经被嚼成了泥。
晚上放学她刻意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希望能见到周至的身影。
从小到大的交情，比亲兄妹差不了多少的感情，这点小事，二人面对面说开不好？
可能，周至没有这样想，他真的变了！不再像吴寒认识的那个周至，变得自私固执了。
这次她没有等到最后，趁还有人陆续从校门出来的时候，她也走上了回家的路。
此时，她已把昨夜少年说过让她在超市门口等的话忘到了耳后。
或者是她有意要忘，因为她不想又被传出什么闲话，因为他们不熟！
她的腿有点抖，心里还有着昨夜留下的阴影，她还是毅然决然自己走上了那条走了不下千百遍的路。
路突然就变得很漫长，前方虽然站立着盏盏路灯，街道上光亮一片，在她看来，前方还是有点晦暗，让人心里生畏。
吴寒的脚步逐渐踟躇，越走越慢，本来上夜自习的人就不多，这些人分散在小镇各处，鲜见到和自己同住在北面的，眨眼间宽大街道边就只剩了她自己。
而前面，又是那个让人畏惧的十字街路口。
是要捂着耳朵快跑穿过十字街还是绕道而行，拿着中午新买的手电从镇子边小路回家？
她心里问自己。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身后又传来了那个好听的声音。
“没在超市那等我？”
见吴寒没回答，想必有难言之隐，于是少年换了个问题：“今天你还是一个人？他呢？你们还没和好？”
“他，他今天有事……先回了！”
她随便找个借口搪塞。
吴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平时跟所有人交谈，包括老师提问她都能对答如流，唯独见了这个人，她就变得慌张结巴，语无伦次。
此刻，她真怕他再继续追问，问周至到底什么事，把她一个人扔在路上。因为她还没有编好谎言。
“哦！那我送你回家？”
吴寒终于松了一口气，点头答谢。
二人脚步不慢，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着，越接近十字街吴寒心里就越跳得厉害，紧紧攥着拳头，手心里都是汗。
前方那几个摊位旁边，坐着几个人，声音很吵，酒瓶乱撞，看不太清，不知是不是昨天夜里碰到的那几个。
昨天睡的晚，加上没想到周至今天还晾着她，她以为晚上周至会和她一起，结果衣服就没换，真不知道今天那几个人会不会认出她来！
果然，几双眼睛同时看向他们！酒瓶酒杯停在半空，都不动了。
吴寒扫视周围一圈，没发现昨天那个黄毛，那几个同党她又没看清楚，不知道现在看着他们的是昨天那几个还是另外一伙人。
这时，想必少年已经认出他们，突然靠近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配合我一下，他们再也不会为难你！”
接着，少年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脸轻轻靠了过来，远远地看，好像两人像个恋人一样在接吻。
“靠，特码的！”
“艹！”
“咦！”
“哎呀！”
“这特码谁呀？”
“曹哥要哭晕在厕所了……”
……
唏嘘叹息声不断传来。
少年慢慢移开了脸，很自然地给她重新系了遍围巾，然后搂着她的肩从路中间走了过去。
小镇年轻人特有的规则，有夫之妇不可欺！
如今这女孩子已经有了对象，按道理那个黄毛该去KTV买醉唱一晚上伤心情歌，过个两三天跑回来在女孩子面前说一句“祝福你们”才对。
鲜有不讲理不打算留好印象的，让人头疼的混子才会想方设法纠结一大伙人，和女孩男友干上一架，宣泄自己丢脸败阵之怒。
二人当着几个五颜六色杂毛混子的面走过去，没有遇到人阻拦，只听得阵阵惋惜自怨自艾，估计那群人已经死了心，今后不会在守她。
走出好远，少年才把手放下，然后郑重地对她说：“权宜之计，别当真！以后记住不要自己一个人走那条路，跟你朋友一起，或者在刚下自习人多的时候跟着别人走！我能帮你一时，不能总帮你！”
吴寒突然乖巧得像个兔子，边听边眨着大眼睛点头。
“你和周至真的吵架了？”
吴寒沉默了几秒，少年以为她介意跟外人谈他们之间的私事，便马上转移话题。
“你还不知道吧！昨天找上你那个混子就叫曹永，以前也是一中的，打架斗殴追女孩子，后来不小心惹了教育局领导一亲戚的孩子，被开除了，如今他还是死性不该，或许是报复心理，总喜欢欺负一中女生！为此他常年进派出所！这家伙也挺奸诈，只是吓唬，挑逗女学生，不敢动真格的，进了派出所警察找不到有力证据，只能一次次地拘留教育！这还真是个头疼的家伙！他自己不在乎名声，可是被他骚扰过的女生就不那样想了，谁都不想跟那样的人扯上关系，尤其是在学生时期，流言如洪水……”
“不过你放心，这个人比较有原则，你身边有人，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还有你……你的衣服，其实……”
少年将吴寒上下打量几眼，看着她越发具备大人样子的身形，欲言又止。
他想告诉吴寒，她已经是大人了，穿这种松软运动衣，前鼓后突，是遮不住的，何况她大咧咧的，经常喜欢把衣服敞开。
那曹永想必已盯上她多时了。
吴寒低头一看自己敞开的棉服，有些突兀的前胸，马上合上了棉服。
都怪自己贪吃，上了高一半年来体重突飞猛进增加了十多斤，内衣前阵子才买的现在又开始发紧，裤腰也大了两个尺码……
少年主意到吴寒的脸变得绯红，再次转移话题。
“我叫林煜寒，和你名字里那个寒一样，同年级，五班的！”
“好巧！”
“是啊！这算不算缘份？开玩笑的。”
林煜寒好像不太擅长说笑，开玩笑的时候脸上也是严肃的。
但细心的吴寒却注意到他脸上一丝细微的变化，他的嘴角动了一下，那大概就是他在笑吧！
“这几天，我送你回家吧！反正我也是一个人走！”
吴寒刚想拒绝，转念一想，诸多事实因果都在把她推向林煜寒。
杨非江浩晨白文旭赵止竟他们平日里只是球友，还不如她和班里任晓月尹秋瑶等几个同学关系好，加上他们身边有些女生已经看她不惯，此时若是麻烦他们送他回家不等于是无故障给自己找麻烦？
而那几个和她关系好点的女同学又是寄宿生。父母忙于生计已经很累了，让他们接自己回家真的于心不忍。一个人回家她又怕黑怕十字街的混混……
还不如就答应了他，自己正好可以气气周至，捡回自己的优势！就不求他……
吴寒低下头偷笑答道：“那，麻烦你了！”
“客气什么，顺路而已，我家也不远。”
不远？那怎么没见过他？
吴寒心里好奇。
左近孩子即便不认识也会有几面之缘，这个男孩子一猜就很宅，门都不怎么出。吴寒很好奇这个男孩子半年光窝在家里平时竟然连市场也没去过？难道家里人不会让他买个菜什么的？他平时不出门都在做什么？
吴寒试探性问了问他家人在哪里工作。
有关自己家的事，林煜寒不想过多提及，简单说了自己父亲在外地做生意，就把话题转移到吴寒身上。
吴寒见到过他隐藏在头发下面耳朵上那颗闪闪发亮的小耳钉，看着他早就过长却不剪短的头发，便知他不是老师眼中好学生一类的男孩子，加之他好像不愿多提自家的事，便没过多询问。
“你球玩的不错，就是胆子有点小，不敢抢断，你是怕被人撞到？”
吴寒很难解释自己发育晚，上了高中之后身体发生一些变化，许多地方变得敏感脆弱，被杨非带球撞击过一次前胸之后就变得谨慎多了。那以后，她几乎不怎么敢冲上去抢球。
“我其实不爱玩球！”
她撒了个谎。
“其实，你玩球的时候挺帅的，指导你的人想必球技也不错！”
她想起，很早以前她抱着球满场跑，球筐下几个男孩子看着她一个女孩子，嗓门又大又不守规矩，指甲长长经常挠人还不剪，大家吓得都缩在一边不敢上前。无奈周至买了个球一点点教她，教她拍球运球，带球过人，抢断，胯下运球……还给她剪了指甲！后来他们才敢一起玩。
周至那个家伙，有了哥们忘了发小，忘恩负义。她不想告诉她是周至教的，索性说是跟小学体育老师学得，还说放假了她就会找老师玩球，久而久之就学会了些。
路突然变短了，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到了吴寒家楼下。
和林煜寒道了别，她飞快爬上了楼，怕被周至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