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
满眼都是这个少年，混子们的追逐恐吓顿时就被抛在了脑后。
吴寒忘了自己被少年拉着是怎样甩开混混的，也忘了两条腿是如何配合自己奔跑的。只知道少年身前的背景一换再换，从昏黄灯光变成店前玻璃门，从街角砖墙变成漆黑一片空地，最后，在镇外一处荒宅的断墙旁，二人终于停下了脚步。
少年松开了自己紧握多时的手，转身四处查看，当他再次转过身来，终于松了一口气，靠在墙上剧烈喘息。
“安全了！”
少年没注意吴寒的表情，夜色太黑，他只能隐约感觉到女生一直看着自己，好像极力想从黑暗中看清自己的模样。是不安，是警惕，是恐惧，怕自己收到二次惊吓？
“等下，我歇会儿，马上就送你回家！”
少年带着她跑想必耗费了不少力气，此时说句话都上气不接下气。
吴寒也累得不断呼出白气，轻嗯了一声。
黑暗中她看不见少年的脸，但想起了少年脸上的伤。她很想问一句是怎么弄的，但想起二人都还没认识，她只好把话憋进肚子里。
微弱月光下镇子边上所有土地房屋一片漆黑，好像隐藏着无数恶鬼一样害怕，只有一条灰白色水泥路蜿蜒通向前面房屋越来越密集的地方。
吴寒是很怕黑的。这点只有周至知道。所以她一般很少走夜路，回家的路上必须有路灯还有周至，这样她才勉强敢走。
现在，她只好依附少年，紧紧抓着少年的衣袖，跟在他后边走。夜里寒风呼啸，雪花不时落在手上丝丝冰凉，手被刺得生疼，吴寒却不敢吱声。
若此时身边走着的是周至，她早一把撸起他的衣袖，抓住他温热的手取暖了。
可是，不知怎么，可能是认生的原因，每每一想到借他的手或者衣兜取暖，话还没说出口，脸立刻就变得滚烫。
她也想过松开他的衣袖，潇洒地自己走，可是周围漆黑一片，心中恐惧随这个想法突然指数型递增，顿时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此时，她只怀念少年刚刚抓着她手腕的温热大手。
终于，路面变得宽阔，前面开始出现一盏昏黄的街灯来，四周越发亮了起来。
少年知道女孩怕黑，此时到了光亮地段，回头看她一眼，再看看路灯，见女孩死死抓着他的衣袖还不松手，无奈地叹了口气。终于再次听到了他好听的声音。
“可以松手了！前面到处都是路灯！”
再次转过头，吴寒看清了这个少年的面容，也看清了他敞开的胸前棉衣露出里面的校服标志，和她一个学校，镇一中的。
少年面庞白皙清瘦，长着电视剧小说中男主角一样的帅气面庞，伤痕非但没有减分，反而给他加了些另类的凄美，只看了两眼，吴寒脸上又热了起来。
足足迟钝了有五秒，她反应过来少年刚才说那句话的意思。
她立刻松开了手，触电似的退后几步，拉开一段距离。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吓坏了？反应这么慢，挺聪明机灵的一个人，怎么现在跟木头人似的？
她心里责问自己。
一抬头，少年已经走出了几步。心里对刚刚发生的那一幕还很畏惧，吴寒怔了片刻，马上跟上少年的步伐。
“刚才，谢……谢谢你！”
她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
少年回过头来，笑了一声，回答说不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她的脸依旧发烫，始终不敢抬头再看他一眼。
“你平时都是自己回家吗？十字街那里很危险，你不知道吗？”
“不，平时我都是和朋友一起回家的！”
吴寒赶紧解释。
“你是四班的吴寒吧！”
成绩优异又因为认识几个不务正业又闹腾的家伙，同时因为她的特立独行显得格外突出，导致吴寒总是容易被人记住，所以少年能认出她，她并不吃惊。
她没回答，似乎是在等着少年接下来那句没心没肺的玩笑话嘲弄自己。
一班的吴寒留着短发，走路带风，不说话时像个哑巴，说话时有领导风范，学习成绩好，还经常和几个男生一起占着大片球场……
不管怎么看她都是个彻彻底底的女子汉模样，怎么一见混混却吓成了这个样子，居然还怕黑！
而且，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在两家人以外的陌生人面前哭鼻子吧！
她心虚了，不敢出声。
哪知少年没嘲笑她的胆小，反而接着问道：“怎么今天就你自己，他呢？”
这些天因为娃娃亲的事，总有人问她和周至之间的关系，导致一提到周至她顺口就答了出来。
“他……他，你说周至？他只是和我住一个单元，我们没什么的！”
说完吴寒就后悔了，她把少年问的话再想一遍，发现他好像问的是另一个意思。
“他……我和他吵架了！”
“哦……”
少年沉思了一会儿，好像省略了后面的“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没和你一起走”！
“难免的，亲兄弟之间还吵架呢！何况一起长大的……朋友！几天就好，别往心里去！”
少年说这些话时语气云淡风轻，像心里装了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学他的语气发言一样。
本是一句安慰的话，吴寒却注意到了少年语句里停顿的地方，她猜到少年多少也听到了那个传闻，心里更乱了！
“这几天，他如果不等你，你就在校门口不远的超市旁等我，我送你回家！”
“这……谢谢你，还是不用了，明天周至就会和我一起走，我们吵架通常不过两天就和好了！”
少年见吴寒如此说，也不好勉强，只是叮嘱她以后自己千万不要一个人走夜路，吴寒点头。
路很快就走完了，朦胧灯光中逐渐出现了那一排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居民楼。
“前面就是我家，我到了！”
吴寒脸上的温度终于退了下去，迎面而来的寒风让她重新感受到冬日深夜的寒冷。
“好，你去吧！我看着你上楼！”
吴寒点点头，心里燃了团火焰一样，明媚温暖，转身进了最动东边一栋。
回到家张秀芝问：“为什么今天回来的有点晚，和周至又去哪里了？”
“我让他先回了，我去前面的书店逛了一会儿，买复习资料。”
吴寒不想让她妈知道她和周至冷战的事，故意说慌。孩子之间的事不会牵扯到大人，想必周至也是这样想的。
天冷，张秀芝怕闺女在路上受冻了，转身去厨房切了几片姜，混着红糖一起煮了，临睡前让吴寒喝下。
姜糖水很暖，驱走了心里的寒意，和受到的惊吓，可是那一晚，她还是整夜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