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诡异尸臭
“哎,罗主任,你快闻闻,这是什么味儿?”
手里提着一把太极剑、正要出门晨练的罗永昌,在楼道里突然被隔壁邻居凤姑叫住。凤姑正弯着腰,抽着鼻子,像猎狗一样,沿着墙根嗅来嗅去。“我怎么老觉着咱们楼道里有一股臭味儿呢!”她皱起眉头说。
罗永昌用手在鼻子前扇一下,说:“确实有一股臭味儿,我早几天就闻到了,这两天好像味道越来越浓了。是不是谁家垃圾放在楼道里忘记提下去了呀?”
两人眯着眼睛,在楼道里搜寻起来。
长方形的楼道只有两米多宽,十多米长,住着两两相对的四户人家。楼梯在走廊东头,楼梯边有个窗户,走廊另一头也开着一扇窗,晨光从窗户里照进来,虽然没有开灯,楼道里的光线也不算太暗。两个人在走廊里来回走了两趟,也没看见哪个犄角旮旯里放着未经处理的垃圾。
终究是女人的鼻子灵敏一些,最后凤姑在508室门口停下来,对着罗永昌招招手:“臭气好像就是从这屋里传出来的,罗主任,不信你过来闻闻!”508室正好与罗永昌家对门,住的是独居老汉邹大福。
“还真是!”罗永昌凑到508室大门前嗅了嗅,然后把脖子往后一缩,使劲儿擤一把鼻涕,好像要把吸进去的臭味儿都擤出来一样。“这个老邹,怎么搞的,听说他家下水管道开裂了,莫不是厕所里的粪便溢出来了吧?”他伸手敲敲门,屋里没有人应门。好像他的敲门声搅动了屋里的空气,更加浓烈的腐臭味儿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我去,这味道有点不对劲儿啊!”不知什么时候,住在邹大福旁边506室的小鲁也出门了。他站在508室门前,一脸难受的样子,好像恶心得要吐出来。“这不是一般的腐臭,倒是有点像……”
“像什么?”凤姑和罗永昌两个老人一齐扭头看着这个年轻人。小鲁摸摸鼻子:“有点像尸臭!”
“呀,”凤姑的脸一下就白了,“罗、罗主任,咱们赶紧报警吧!”
这个华风小区,是原国营华风电风扇厂的家属大院,虽然厂子早就倒闭了,但小区里住着的,仍然大多是厂子里的老员工和家属。罗永昌原来在电风扇厂做过车间主任,虽然工厂不在了,但小区邻居仍然尊称他一声“罗主任”,这使罗永昌心里十分受用。
他又用力敲了几下508室的门,大声叫:“老邹,老邹……”屋里还是没有人答应。
他抓住大门把手往下一扭,门是锁上的,根本打不开。“这几天你们见过老邹吗?”他问凤姑和小鲁,两人同时摇头。凤姑一拍大腿说:“你别说,我还真有个把星期没看见他下楼了。”
罗永昌这位曾经的车间主任这才觉出事情的严重性,赶紧掏出手机,拨打了110报警电话。
华风小区处在工字桥附近,属于工字桥派出所管辖。接到110指挥中心转来的警情,几分钟之后,辖区派出所年轻的肖所长就带着两名民警赶了过来。
还没爬上五楼,肖所长就已经闻到那股奇怪的臭味儿了。在报警人罗永昌的带领下,他来到五楼508室门前,在门缝处嗅一下,基本可以确认腐臭味儿确实就是从这间屋子里传出来的。身后一名年长的警员抽抽鼻子说:“肖所,这个确实是尸臭。”肖所长知道他曾经干过刑警,接触过不少尸体,他的判断应该不会错。
肖所长谨慎地掏出一双白色手套戴上,然后握住大门把手转动一下,房门确实锁上了,无法打开。
“这屋里都住着什么人?”他扭头问罗永昌。
“老邹,邹大福,”罗永昌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他儿子女儿都在外地,这屋里就他一个人住。”
“多大年纪了?”
“他比我还大,应该六十好几了吧,而且身体也不好,一直在吃药,所以我才担心……”
肖所长“嗯”了一声,觉得他的担心不无道理。肖所长退后一步,看看508室的大门,是一扇铁皮门,看上去蛮坚固的,估计硬踹也不容易踹开,只好打电话叫了个开锁师傅过来。
老师傅连门锁都没碰,只把两根带弯钩的铁丝伸进锁孔里鼓捣几下,大门就开了。一股恶臭像挡不住的洪水,汹涌而出,开锁的老师傅来不及捂住鼻子,跑到一边使劲儿呕吐起来。
大门打开后,是一个客厅,客厅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竹躺椅,椅子上躺着一个人。
罗永昌虽然眼有些老花,但还认得这正是他的对门邻居邹大福。“老邹,你……”他叫了一声,正要抬腿往屋里闯,却被肖所长拦住。
“他已经死了!”屋里苍蝇乱飞,年轻的派出所所长早已看出端倪,急忙把罗永昌挡在门外,自己弯腰穿上鞋套后,才小心地走进去。仰躺在竹椅上的邹大福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短袖T恤和一条齐膝短裤,因为尸体膨胀得厉害,已经把衣服撑得鼓鼓的,再往脸上看,皮肤呈污绿色,眼珠突出,舌头外伸,尸臭浓烈,只怕死亡时间不止一两天了。
民警老刘跟着走进来,看看尸体,一副见惯不惊的样子:“又是一起‘空巢老人病死家中数日无人知晓,臭气弥漫楼道才被邻居发现’的新闻事件啊,报社社会版的记者又有故事可写了。”
肖所长回头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他是因病死亡的?”
老刘朝屋里看看,说:“我看这屋里挺整洁的,而且刚才报警人也说了,这老头身上有病啊。”
肖所长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尸体,考虑了一下才说:“不要这么快下结论,还是请刑警大队的人过来看看吧。”他从屋里走出来,一边指挥两名警员在外面拉起警戒线,阻止无关人员进屋破坏现场,一边掏出手机,给市局打电话汇报案情。
没过多久,楼下响起警笛声,刑警大队重案中队的中队长严政带着欧阳错、康佳佳、熊甲申及法医老金等人,很快赶到了现场。
两名痕检员率先进屋,快速开辟出一条可供警方人员活动又不会破坏案发现场的安全通道。后面的刑侦、技侦和法医等人,才沿着安全通道,进入命案现场。
肖所长把这个案子的情况简单跟严政说了一下。严政点头说:“肖所,辛苦你们了,现场就交给我们吧。”
进入客厅后,她先看了看尸体。死者为男性,年纪六十至七十岁,中等身材,仰躺在竹椅上,面目已经肿胀得有些模糊,眼球突出,脸上有许多蝇蛆在蠕动,口腔及鼻孔处都有腐败液体溢出,从短裤下面露出的小腿上,已经冒出腐败水泡,整个屋子里都充斥着令人作呕的尸臭味儿。她在心里估算一下,死亡时间至少也有五天以上了吧。不过具体情况,还得看老金的尸检结果。
正是4月的天气,气温有点偏高,屋里很是闷热,警员们在现场没忙活几下,就已经个个满头大汗了。
严政从屋里走出来,摘下口罩透了口气。这时五楼有人离奇死亡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楼道里突然挤上来许多看热闹的群众。
两名派出所民警分别挡在走廊两头,被围上来的群众推搡来推搡去,很是狼狈。
“肖所,报案人在吗?”她问派出所的肖所长。
肖所长正靠在墙边抽烟,像是要用烟味儿来冲淡钻进自己鼻腔里的尸臭味儿。听见严政叫他,顺手把烟头摁灭在警戒线外的墙壁上,然后说:“在的,就是对面507房的邻居,我知道你们到现场后可能会找他,所以我叫他留在家里了。”
他招招手,把正站在自家门口的罗永昌叫到严政面前。不待严政发问,罗永昌就自己先开口了,把一大早在楼道里闻到异味儿,本着对楼内邻居认真负责的精神,果断打电话报警,最后在警方的配合下,发现对门邻居邹大福尸体的前后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严政很耐心地听他说完,然后才开始提问:“您刚才说,您今天已经不是第一天在楼道里闻到异味儿了,对吧?”
罗永昌点头说:“是啊,应该已经有好几天了吧,开始只有一点点气味儿,我还以为是墙角里的垃圾臭味儿呢,后来味道越来越重,到今天早上已经臭得不行了,所以我才……”
“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闻到异味儿的,能说个准确的时间吗?”
“这个……有点难说。”罗永昌往自己头上抓了一下,“对面屋里具体是从哪天开始有味道传出来的,我也说不准,有四五天了吧……”
“死者名叫邹大福对吧?”见他点头,严政又问,“您跟他熟吗?”
罗永昌说:“他在我对门住了十来年了,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哪有不熟的。”
他告诉严政说,邹大福今年六十五岁,老婆十几年前就死了,家里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中专毕业后就在华风电风扇厂工作。这套两居室的房子,原本是他儿子的。大约十年前吧,电风扇厂倒闭了,他儿子儿媳去广东打工,把正在上小学的两个孩子留在家里让老邹照看。老邹就从老家搬到这里跟孙子孙女一起住了。两三年前,孙子孙女相继考上大学去外地读书,这屋里就只剩下邹大福一个人住了。
严政问:“他儿子和女儿没有回来过吗?”
罗永昌摇摇头:“女儿嫁到外省去了,两个儿子都在打工的地方买了房子,过年过节的时候,就把老邹接过去住几天。至于这个老屋嘛,好像有好多年没看见他们回来过了。老邹嘛,应该就是电视新闻里常说的那种‘空巢老人’了!”
“那您能帮我们联系到他儿子,或者其他亲属吗?”
“这个……我也没有他儿子的电话号码呢。”罗永昌两手一摊,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严政想了一下,又问:“刚才您说邹大福身体不好,是吧?”
罗永昌往对面邻居屋里望一眼,说:“是的,他有冠心病、心绞痛,一直在吃药的。”
严政点点头,又问了他几个问题,然后记下他的手机号码,说:“多谢您了,稍后可能还会有我们的警员找您核实一些情况,到时还请您配合一下。”罗永昌连连点头:“好的好的,配合警察同志开展工作,也是市民应尽的义务嘛,我保证随叫随到。”
“严队!”后面有人叫了一声。严政转身,只见法医老金一边摘下手套,一边从屋里走出来。
她迎上去问:“怎么样?”
“首先说死亡时间,”老金喘口气说,“应该是一个星期之前了。”
严政掏出手机看看日期:“今天是4月13日,那死亡时间,就是4月6日了?”
老金点头:“是的,我初步判断,他应该是死于当日下午至晚上这个时间段,但这几天气温较高,尸体腐败得厉害,在进行详细尸检之前,我没有办法给出更具体的死亡时间。”
严政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又问:“死亡原因呢?”
老金说:“尸体表面没有明显伤痕,基本可以排除外力致死的可能性。具体死因,估计还得解剖完尸体后才能确定。”
“刚才我问过报案人,他是死者的邻居,据他所言,死者邹大福生前患有冠心病,经常心绞痛,有没有可能是这个原因致其死亡的呢?”
老金望了一眼躺在竹椅上的尸体,点头说:“很有可能。”
上午9点多的时候,死者邹大福的尸体被法医车拉到法医中心,准备做进一步尸检。尸体被拉走之后,屋子里弥漫着的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儿才稍微淡下来一点点。几名在现场进行勘查的年轻警员实在憋不住了,这才拉下口罩喘口大气。
严政先是在外面楼道里看了一下,并无可疑情况,然后又走进现场,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案发现场是一个两居室的小套间,尸体是在客厅里发现的。客厅不大,二十多平方米的样子,正面墙壁边的电视柜上摆放着一台旧电视机,旁边墙角里有一张折叠起来的小餐桌,距离电视机屏幕约两米远的地方,是一张被磨得锃亮的老式竹躺椅,尸体被拉走前,就是仰躺在这张竹椅上。躺椅旁边有一张玻璃茶几,茶几上放着一个黑色的磁化杯,杯子里尚有少许茶水。看得出死者生前的生活过得比较简朴,整个客厅没有一样多余的摆设。
客厅左边是一间卧室,房门是打开的,里面光线很暗,揿亮电灯看一下,床上的被子是叠好的,并无凌乱的迹象。客厅右边是厨房和厕所。厨房比较脏,灶台下的垃圾桶里倒着一些剩饭剩菜,因为已经超过一个星期没有人清理,已经发出难闻的馊臭味儿了。
厨房旁边是一间小屋,屋门是虚掩着的,推门进去看,发现这里应该是死者的孙子在家念书时住的地方,小书柜里摆满了高考复习资料,一米宽的单人床的床板已经被拆掉,只剩下一个床架。靠窗的书桌上摆放着一些药品,随手拿起来一看,多是一些治疗冠心病和缓解心绞痛的药物,还有一些名字取得花里胡哨的保健品。
书桌下边还摆着两个类似电脑主机一样的东西,严政以为是孩子留下的旧电脑,弯下腰仔细一看,才发现并不是电脑主机,上面落了厚厚一层灰,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一时间竟看不出来。
这时正好欧阳错进来找她汇报情况,一见她盯着那两样东西看,就笑笑说:“这个应该是理疗仪之类的东西吧。”
严政将信将疑,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抹掉那个机器标识牌上的灰尘,上面果然写着某某牌纳米波电子理疗仪。
欧阳错说:“这玩意号称包治百病,连癌症都能治好,根本就是骗人的,完全没有任何治病效果。”
“你怎么知道?”严政轻轻拍掉手套上的灰尘,问他,“难道你用过?”
欧阳错不由得笑了:“我用这玩意干吗呀?我有一个表姨父用过,根本没治好他的病,还差点把病情给耽误了。再说这玩意要真有宣传单上写的那么神,这个邹大福就不会病死在自己家里一个星期都没有人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邹大福是病死的?”
严政蓦地抬头看他。
欧阳错说:“第一,我问过老金,他说经过初步尸检,没有在死者身上发现明显外伤,基本排除外力致死的可能;第二,经过走访同楼层邻居得知,死者生前患有冠心病,且伴有心绞痛,这可是随时都有可能要命的病;第三,从现场情况来看,屋内相对比较干净整齐,并没有搏斗过的痕迹;第四,客厅地板上没有发现任何脚印,大门锁把上面只检测出了对面邻居的指纹,这位邻居自言曾在早上报警前扭动过门锁想进屋查看,但门是锁上的,他打不开,除此之外,大门上面并没有发现第二个人的指纹,从现场勘查的结果来看,并没有发现任何外人闯入的蛛丝马迹。”
严政背着手,从小房间里走出来:“我觉得吧,没有蛛丝马迹,就是最大的蛛丝马迹。”
“为什么这么说?”
“很明显啊,这是死者的家,大门上居然没有他的指纹,这个说不过去吧?”
“不光大门上没死者的指纹,就连他的脚印也只出现在卧室和厨房里,客厅里居然没有任何足迹。”
严政皱眉道:“这就更不对劲儿了吧?按常理来说,这里是死者的生活空间,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啊。”
“您都说了,您这是按常理来推测的,可是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它往往就是不按常理出牌的。”欧阳错做了一个很夸张的手势,否定了队长的“常理推测”。“我问过死者邻居凤姑,据凤姑说,死者邹大福每天晚饭后,都会在家里搞一下卫生,拖拖地、擦擦门窗什么的,然后再把一天的垃圾打包送到楼下。”
严政朝厨房方向努努嘴:“可是我看过厨房垃圾桶,当天的垃圾都还在,这说明他并没有拖地擦门扔垃圾吧?”
“事无绝对,”欧阳错看着放在厨房角落里的拖把说,“很可能是他拖完地收拾完客厅,正准备送垃圾下楼的时候,心绞痛犯了,就赶紧躺在竹椅上休息,结果这一躺下,就再没起来。因为刚刚才拖过地抹过门窗,大门上没他的指纹,客厅地板上没他的脚印,那也很正常吧。”
“照你这么说,那这就是一起简单的因病自然死亡事件了?”
“是的,”欧阳错晃着自己有点发酸的脖子,“严队,我觉得咱们可以收工了,这里没咱们重案中队什么事,把现场移交给辖区派出所吧。”
严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脸上带着不置可否的表情,又在客厅里仔细查看了一下。这时现场勘查工作已经基本结束,从大家汇报的情况来看,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线索。欧阳错刚才的推理虽然有些武断,却也是目前最合情合理的推测了。一个六十五岁的独居老人,身患疾病,确实随时都有可能在家里发生意外。虽说并不能完全排除其他死因,但就目前情况而言,并没有任何证据支撑。
她想了一下,说:“既然这样,大家先收工吧,后面的工作,还是先等老金那边的尸检结果出来再说。如果没有什么疑点,就把案子移交给辖区派出所肖所长他们,如果有不能确定的情况,那咱们再跟进调查。”
提着刑事勘查箱下楼的时候,康佳佳突然一个回肘,撞在欧阳错的肚子上。欧阳错夸张地张大嘴巴,痛苦地弯下腰:“哎哟,康佳彩电,你干吗打人啊?”康佳佳回头看看严队及其他队友,在他耳朵边压低声音说:“你那点小花招儿,别以为本小姐不知道!”
欧阳错有点愕然:“我有什么小花招儿啊?”
“听说你又回你们那个什么呼啦圈摇滚乐队了是吧?今天上午有你回归乐队后的首场排练吧?”康佳佳瞥他一眼,“你这么急着催严队收工,就是想早点去乐队吧?”
“你小点声!”欧阳错急忙朝她“嘘”了一声,生怕被严队听见,“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连这点小秘密都瞒不过你。俗话说,不想做乐手的歌星不是好警察,我这不是看警队生活太严肃谨慎了,想办法丰富一下自己的业余生活嘛。”
康佳佳正色道:“你最好别太过分了,要是耽误了正事,我一定会向严队汇报的。”
欧阳错笑嘻嘻地说:“不会不会,我都是利用业余时间去参加乐队的活动,或者是在咱们队里没有案子的时候偷偷溜出去。如果严队问起来,你就帮我掩护一下,谁叫咱俩是好搭档呢。”
康佳佳白了他一眼:“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你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啊?”
欧阳错朝她挤眉弄眼:“我怕我改了之后,你会爱上我呢!”
“滚,本小姐心里早已有人了。”
“我知道,就是那个林易锋嘛。”欧阳错的语气有点酸,“可惜啊,人家大明星根本就不知道还有你这号粉丝呢。”
“要你管!”
康佳佳抡起拳头作势要打他,欧阳错一个箭步,早已跳上警车。
回到市局已经是上午10点多,离下班时间还早,欧阳错跟队长请了一会儿假,提前下班,跑回宿舍洗了个澡,就开着自己那辆破丰田出门去了。
康佳佳说得没错,他到底还是放不下要拯救中国摇滚音乐的远大理想,又重新加入了呼啦圈乐队,今天上午10点是他回归乐队后的第一场排练时间。可是因为案子的事,耽误了好久,好在现在也不算太晚,他把小车开得飞快,直往与乐队成员约好的排练地点赶去。
刚刚走到半路,手机响了。
他以为是乐队队长虾仁打电话过来催他了,低头瞄一眼手机屏幕,上面显示打来电话的,竟然是他前女友秦惠。他不由得有些意外,急忙放慢车速,用手按一下耳朵上的蓝牙耳机,接通了电话。
“喂,是我,秦惠。”
对方在电话里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
“我、我知道,我知道是你……”不知道为什么,欧阳错接到这个电话,竟感到有些手忙脚乱。
“谢谢你还没有把我从你的电话通讯录里删除。”
“找我有事吗?”
“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吃饭?”正好前面十字路口的红灯亮了,欧阳错一脚急刹,把车停在路上,“又跟那个网络主播秦朝美男子一起吗?”
他想起了上次吃的那顿分手饭,那种尴尬和痛苦交织在一起,像仓鼠噬咬着自己那颗受伤的心的感觉,让他记忆犹新,心有余悸。分手之后,秦惠就屏蔽了他的电话,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渐渐从失恋的痛苦中挣扎着走出来。
“不,没有秦朝,只有我一个人,是我自己请你。”
欧阳错感觉到她的语气似乎有点不对劲儿,疑惑地问:“你……有事吗?”
“见面再说好吗?”秦惠的声调在电话里竟然变得有些哽咽,“我、我现在在华府酒家等你,你能过来一趟吗?”
欧阳错犹豫了一下,说:“好的,你在那儿等我,我现在过去。”挂断电话后,他又给乐队老大虾仁打了个电话,说:“哥们儿,对不起,我这都已经在半路上了,可临时有点事,今天的排练我参加不了了,下次一定到。”虾仁在电话里呵呵一笑:“行,下次你请吃饭。”
欧阳错赶到华府酒家时已经是上午11点多了,正是饭点,酒店里进进出出的人很多。
他停好车,快步走进酒家,一抬头,就看见秦惠正坐在距离大门不远的一张桌子上等着他。他特意在酒家里多看了两眼,确认没有看到那个娘娘腔主播秦朝,这才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怎么,你男朋友没有跟你一起吗?”欧阳错对于上次见面,仍然心怀芥蒂。
秦惠一面给他倒茶,一面黯然摇头:“他没来,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了?”
欧阳错有点吃惊。
秦惠端着茶杯的手忽然颤抖起来:“我现在才发现,他……他根本就是一个渣男……他除了我,在外面还有好几个女朋友,而且……而且他还经常跟那些女粉丝出去开房……”
欧阳错倒也没感到有多意外,“嗯”了一声,说:“上次他牵扯进了那桩连环命案,我们奉命去他家里蹲点保护他的时候,就撞见过他在家里睡女粉丝,只不过我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说,而且估计当时我就算告诉你了你也不会相信。”
“嗯,是我做得太绝情了,拉黑了你的微信,屏蔽了你的电话,你想找我也找不到的。现在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真正对我好的人,只有你!”秦惠把手从桌子上伸过来,轻轻握住他的手,“欧阳,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欧阳错的心悸动了一下,并没有立即把手缩回来,他望着自己面前的茶杯,过了好一会儿,才字斟句酌地说:“跟你分手的那段日子,我确实很难过,直到最近,才渐渐从失恋的阴影里走出来,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觉得,我可能喜欢上其他人了。”
“哦,”秦惠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可以告诉我她是谁吗?”
“还是不要说了吧。”欧阳错把手抽了回来,握住面前的茶杯,苦笑一声,“因为我也不太确定,我感觉她喜欢的人好像不是我,而是……林易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