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前尘难修
白月将话漫不经心的吐出,似乎,这个对她而言,真的只是翻个手掌的小事,淡淡地开口问着,不知所问何人。
“你觉得呢?”
山里的寒风有些刺骨,丢了清风的温柔,增添了萧瑟,给这六界的凄凉,又揉进了几分。
“呵呵……”
白月在原地痴痴地笑着,不知是在笑,这夜,安静得孤独,还是在笑,这风,夹杂着苦涩,泪,不知何时,又涌了上来。
那个她的记忆,疯狂地填充白月的记忆,一次又一次,撕扯白月的神经。
碎片,像锋利的玻璃,划破她的脑海,血流不止,悲戚难收,哽咽地叫出那人的名字。
“南御……”
若一开始就想过要离开,何必许下那些生死诺言;
若一开始在你眼中就是一个错误,你有何必要将错误的开始,在我眼前演绎得如此完美;
南御,若一开始你就没出现,该有多好。
“呵呵呵呵……”
白月低冷的笑声从喉咙发出,红瞳里的晶莹,在柔和的月色下,夺人眼目,就像两粒红宝石,引人而不自知。
明明笑声不大,亦或者说,那个她,觉得挺温柔。
可,不知为何,群鸟慌乱四处逃飞。
白月藏不住落寞的眼神,心里想着,她又被抛弃了,只剩流水在那里不急不慢的向前走,陪着黑夜里的这位人儿。
画面一转,新的画面,再次袭来……
那一天的血海,又在白月眼前浮现,一个又一个熟悉的人在自己面前倒下。
人群里,那个惹人注目的红衣,在人群的包围下,立在原地,看着那人奋力的厮杀。
没有一丝顾虑,也没有一丝犹豫,血溅在了他的脸上,半张脸,被红血沾染,宛若红色蛛网。
原本的紫衣,却成了红衣血衫,眸子里的清冷,是那时白月记忆里,从未有过的画面。
白月无力的说出,不知是那个她的忧伤,还是,白月的忧伤。
“看清了吗,这,才是南御!!”
这场婚礼应该是他重视的吧!白月想来搅乱他的婚礼,她想看看,那穿上十里霞帔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能让他南御,答应成婚。
突然,白月的眼神再变……
此刻脸上的表情难以琢磨,眉毛拧成了一团,对山鸟这样的场景有些不满,怎么能抛弃她呢!
顺手抓来一只落单的山鸟,拿在手中玩弄,可是,眼里是讥笑,薄凉,惨淡还是无奈?
她在笑着,眼里却含着泪,又丢下我一个人。
她的任性带来的后果,是远远超出白月的意料,她不知道鲛人设了埋伏,不知道这场婚礼本就是一场谎言,更不知道,她的到来,是南御死神地降临。
“小乖乖!跑什么?”
那声音谈不上动听,却真像有几分少女的真诚,似乎是真的想知道,山鸟,你为何要逃。
白月手里的动作很轻很轻,抚摸着那只受惊的鸟。
“我现在可以激起更大的涟漪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脑海里浮现,一片血海,是他,给白月的最后一面。
他的婚宴亡魂百万,所谓的新娘,白月却未曾见到一眼,是你将她藏得太深,还是,从始至终,你的婚礼,只是在欺我。
这个答案,南御最后离去,也未曾回答她。
眸中泪光又显,想到曾经的溟深说过一句话,白月觉得,或许,他说得对
“一颗石子未落进湖中,你永远不会知道它会激起多大的涟漪。”
那时的她,不懂,现在却觉得,懂得太晚。
白月从未想到,自己的举动,换来的是,百万伏尸,羽化离去,更未想到,南御用毕生修为,只为保住她。
他何必救她,一切,不应该随了他的愿吗?
瞅着那轮遥不可及的冷月,低头挑衅地舔了一口伤口上的鲜血,腥味充斥着口腔,眼里的亢奋,欣狂,怨恨,凄凉,此刻,统统都揉在了眼里。
从此啊,白月履行着答应南御的最后承诺,让六界的人以为他还活着,替他看守着六界,于是啊,白月带着那个人的脸,为他守了这六界整整五万年。
殊不知,自己的心魔也越来越肆无忌惮,她,冷冷开口
“白月,等我找到他,本尊给你一个交代!”
她们共用着一个身体,月满之夜,便是她为白月守护之时。
她,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白月的哭与笑,欢与悲,思与念。
笑着笑着,泪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滑落,白月手中力道一点一点的加重,鸟在她的手里,痛苦地挣扎着,奄奄一息之时,白月将手中的鸟,用力一抛,甩在空中,咬牙,低唤一声
“霜灵!”
话落,一柄白色冰剑,冒着寒气,从白月袖里飞出,划开空气里的薄雾,撕开一条裂缝,柄上,闪着一个御字。
白光骤显……
鸟,没了呼吸,顷刻间,化成一滩血水,在从空中散落,溅在白月的眼旁。
白月眯了眯眼,血滴溅进眼里,有些不适,紫衣之上,红色相交,慢慢地,融进原有的布料中,变成暗红色,衬得苍白的脸,憔悴诡异。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把剑上。
“不错嘛……”
白月满意地笑了笑,这么久没用过的剑,来屠鸟的手感,也还不错。
目光在剑上游离,余光处,远处的镜湖,又吸引了此刻的白月,她觉得那里,似乎,有人在等她,但那里,又好像是一个无尽的黑洞,将白月死死拽住,怎么也爬不出来。
那个她急切地开口
“过去……白月……快过去”
只要白月过去,她就能忘记在身上发生的一切不快乐的事,一切都将是新的开始。
恍惚间,白月喃喃问道,
“他,是在那里吗?”
可能,在她心里,也几乎是笃定,迈着步伐,白月僵硬地朝着那里,一步一步走过去。
这时,峡谷之内, 乌云散开,群星闪耀,白月剔透,皎月,高挂于空。
月亮注视着白月,伤然,美人滴泪,半世疯癫,印在红瞳,半世癫狂,烙在心底。
骨子里的镌刻,又怎能轻易剔除。
白月的理智,所剩无几,任凭那个人的随意摆弄。
昏迷中的她感受得到,那个她,来了。
她心底的理智一遍又一遍的召唤,抬头,又一行清泪悄然滑落,可她还不想醒来,哪怕她还只能躲一瞬间,她也想把这一瞬间躲过。
“你……让我等你”
白月在湖里慢慢走着,红衣下摆,在水中肆意张开。
寒冬刺骨的潭水,啃噬着她腿上每一寸的肌肤,受伤的她,手臂上,鲜血,滴在湖面,一滴,两滴,三滴……向四周晕染开,然,白月忘了痛,或许是心里的麻木,也侵蚀了她的理智,白月还在向湖心走去,丝毫未觉得,冰冷难耐。
湖中倒映出来的那张脸,是她的日思念想啊,白月停住了,她不懂,她真的不懂……他如今,是插了一把刀在白月心上,还忘了将它拔出。
白月用着沙哑的嗓音,再次开口,看着那轮月亮
“等你……等你……”
南御凤眼的苦涩尽显,可是,那终究是此刻湖里白月的苦涩。
苍月再次明亮,白月含泪站在寒潭之中,伸出双手欲捧那轮皎月,沉浸在月光中的远方,丹唇微启,自己都未曾察觉,竟吐出如此傻话。
“结果,是如此吗?”
往昔骄傲烟消云散,只剩满身狼狈,哪怕她,为魔为尊,也难抹,他曾经给过的温柔。
三千柔丝随风肆虐飞舞……半侧脸若隐若现,立在潭中一动不动。
呆呆看着悬在空中的修长的双手,不知该置于何处。
傻傻地念着曾经南御的话
“若你执吾手,我愿为你,半世而狂”
……
从单辰那里离开后,男子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近了殿内,熟练地进入了虚空阁。
南御用灵力,与苍灵水镜联系在一起,这些年,水镜,南御一直,随身携带。
水镜中的那个女子嗜血癫狂,那双红瞳格外引人注目,南御再熟悉不过。
站立已久的男子注意到南御来了,打破压抑的气氛。
“你当真要一直看着她如此下去!”
南御没有说话,紧闭的双唇与冷漠的神色早已将他的答案摆了出来。
他又能如何呢?
“再等等吧”
这句话既像是对泽宇说,又像是对南御自己说的。
“……”
或许,这一切的开始,从七万年前,就已经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