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梦之契约
哗啦啦，噼啦噼啦。
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浓厚的雨幕遮挡着行人的视线，伴随着轰鸣的雷声，宛如灭世前的景象，气氛显得格外的压抑。
在这番暴雨下，哪怕再有玩心的人心中都不禁打鼓，所以人们都躲在家中不曾外出，心中祈祷着暴雨快些离去。
而在本不该有人的暴雨中，却有高昂的歌声响起。
“清水灼尘，细焰瀑身，我为豪迈客，我为无敌人。”
“殆尽，殆尽，吾余力尚存，扑杀以求，皆灭而终。”
“罪在此，最在彼，最亦在我......”
大雨下，一道身影脚步缭乱的走在街上，他的眼神迷乱，脸颊发红，身上湿淋淋的，衣服紧紧的贴到身上，口中吐着胡言乱语。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有趣！”
他停住脚步在原地仰天大笑起来，本是豪迈的笑声中却不经意露出几分落寞。
哧！幽暗的火焰冲天而起，围绕着他的身体。
杜德幽幽叹气，打了个响指，幽暗的火焰不断缩小，最后缩回他的衣服之中，维持着他身体表面的温度。
他伸手一摸衣服，后者已然变得干燥，幽火如同和衣服融为一体，为他提供了一层防护。
而这也是他这段时间所领悟的技巧之一。
“现实也能使用倒是不足为奇，只是......”
杜德再度叹气，眼神变得阴沉，尽管他这段时间努力刷怪，打着要将所谓的梦境打破的想法，将所能看到的恶兽全部杀死，不过，却没什么大用。
他的手指一弹，注视着那簇火焰，他放在雨幕下，静静的听着耳旁的声音，眼睛则默默的注视着。
火焰，燃烧着。
那并非寻常的火焰，他想。
近日来，他的火焰持续性，破坏性都得到很大提升，他也原因为可以在破灭梦境之前一直提升下去，可是，却并不如他所愿。
在某个节点时，火焰停滞成长了。
打倒小型恶兽，确认，火焰没有丝毫成长。
他试验了多次，结果依旧如此，他瞄准中型恶兽，发现火焰成长了，只是他的心中却有着无言的阴霾。
果不其然，在之后不久，中型恶兽也对他失去了作用，火焰无论杀死它们几百次，都没有丝毫长进。
他心中明白，自己需要将目光对准那些大型恶兽了，可，他心中却隐隐不甘，是，以他现在的实力，即便是那些大型恶兽也只是略费拳脚。
只是，以后又怎么样，等到大型恶兽对他也失去效果了，他又该如何？
杜德心中生出浓重的危机感，就好像在前方有什么等待着自己，他就如同被诱食吸引的旅人，一步步走向了不归路。
而且.....杜德抚摸着胸口，那时强烈的痛苦再度涌上心头，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狩猎大型恶兽的，虽经历一番苦战，他还是打败了对方。
只是随后的那种冲击，却让他毕生难忘。
“真怀念啊。”
“真讨厌啊！”
两道截然不同的口吻从他的口中发出，杜德眼中锐光一闪，幽火缠在面孔上，一阵变得微弱的咆哮声逐渐从他心中远去。
杜德叹息一声，大型恶兽有着他难以理解的一种手段，哪怕他将他们烧成灰烬，失去肉体的他们也能寄宿在他的身上，时时准备取他而代之。
所以，除非逼不得已，他是不会对那些东西动手的，只有一个‘房客’就够让他头疼了，他可不想再来几个。
“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变强呢.....”
杜德不断的踱步前行，眉头紧皱，不断思索着，看起来已经忘了自己变强的初衷。
然而，他的脚步下意识停下，他惘然的抬起头，前方雨幕之下有一位女子正立在那里。
在他人的视线中，女子一袭白裙气质清冷，身材窈窕，如同雪山青莲，浊世独立，飘渺出尘。
“嘶，这是！”
杜德瞳孔一缩，在他眼中前方那看似是女子的生物极其恐怖，周身显现的恶兽们匍匐在地，不断发抖，不敢有一丝异动，甚至其中还有几尊大型恶兽。
而那位女子此刻也将目光对准了这边，杜德脚步一退，一溜烟的跑走了，心中还有些可惜，先前那个女子的外貌其实还蛮中他好球区的。
可惜，却是个怪物，杜德感慨着。
而一旁的商业街上正唱响着一首歌曲，在无人的雨幕下就显得越发清晰，杜德忍不住跟着哼唱起来。
“爱上那姑娘，穿上新衣裳。
心里守候着，最爱的那个她。
远远回望着，那璀璨的翡翠花。
......
心中卑微着，那平凡的草皮花.....”
杜德越跑越远，心中虽然对这种爱情有些向往，可，当务之急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吧。
..........................
女子无神的双眼望着离开的男子，感知到某种熟悉的气息，低头思索。
四周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衣人逐渐围住中间的女子，领头的黑衣保镖上前一步，以手扶胸，微微鞠躬。
女子眼睛合上，睁开，沉默得跟上保镖们，眼中残留着思索。
天幕下，乌云滚滚。
为首者撑伞，护送女性离去，淋湿的身体已经披上外套。
周围人不动神色环视四周，确认危机，即是保护也是监视，直到进入为首的银色车中。
一列列黑车护送着中间的银车离去。
女子坐在车中，隔着车窗望着模糊的夜景陷入深思。
.........................
夜幕下，休息一段时间的他睁开了眼睛，立起身子，入眼所见的一切皆是熟悉的风景。
狭小的房间之内，一套淘来的桌椅，上面凌乱摆着几件物件，而在床上则放着他的衣服，以及腕轮。
“奥尔夫。”
他语气低沉的呼唤一声，黑暗再度涌来，将眼前的一切吞噬，他情不自禁的闭上眼睛。
他再度睁眼，眼前是一道凭空而立的大门，而他的手正握在把手上，他面色自然的松开手，转过身来。
眼前一片深沉的黑暗，甚至看不见近处的风景，唯有在门这里还有一丝光亮。
杜德打量一眼，没有理会，他抬起头，轻呼道。
“梦。”
一连串犹如萤粉和沙粒组成的紫色烟雾汇聚成一团，旋转到他的面前，上方两道缺口出现，一对漠然的蓝色眼睛显露而出。
“怎么了，吾的使者？”
“.......”杜德凝视着对方，没有言语，就是这个家伙传递给他的知识，对方自言是这个梦境的狱卒之一。
因此，他才能确信某件事。
“我要变得更强，现在这种程度完全不够。”他直言现在自己遇到的最应该的问的问题。
“哦？可吾认为你的力量现在就够用了，足够将那些逃走的狱兽抓回来。”
‘梦’声音淡漠，丝毫不在乎杜德变得生冷的目光。
“是嘛.....”杜德叹息着，脸上却带上了笑容，“你也只有这点能耐吗？”
梦避开一道袭来的幽暗火焰，然后看向眼神漠然的杜德。
“大胆，你就不怕我收回你的火焰吗？！还不速速跪下道歉——”
“嘁，到现在这个地步还在装腔作势，你尽管试试呐！”
看着杜德有恃无恐的样子，梦的眼神变得森寒。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呵~”杜德笑了声，指尖上盘旋着一团幽火，然后他屈指一弹，幽暗的火焰落在地面轰的一声升腾而起，将远方深不见底的黑暗驱散。
他收回眺望的目光，再度看向视线阴狠的梦。
“也不用这样防备我，某种意义上我还是很感激你的，感激你让我从那种无聊的日子中解脱。”
杜德的眼神很是诚挚，脸上带着谦和的笑容。
梦冷漠的看着他，眼中毫无亲近之意。
“在过去，我的未来一眼就看得到头，努力学习，摆脱自己的阶级，最终，无论成功与否，我将在百年之后成为一抹黄土，这就是我无趣且无味的一生。”
“所以，我在见到那道火焰之后才会情不自禁的想将其占为己有......”
杜德的眼中露出贪婪而渴望的神光，而梦则嗤笑一声。
“这就是你暗使手段吞并我的世界的原因？真是俗不可耐！”
梦目光轻蔑而不屑，而杜德却不以为意，眼神中满是理所应当的意味。
“我有那个能力，我又为什么不去争取，再者说了.....”杜德笑着看向梦，“这个世界真的是你的吗？”
“不，应该是我的才对吧。”
“.......正确”梦眼中的冰冷一扫而尽，露出了几分赞赏。
“这里是仅仅存在于世界暗面的‘故乡’，是你与我一并生成的微型世界，更确切的说，是我基于你的心灵之湖构建的一个梦境。”
“真是了不起，普通人类中也有你这样优异的存在啊。”
面对梦的满口赞誉，杜德的脸色反而变得漠然，他冷冷的看着对方。
“恶兽，火焰，只是一个幌子，对吧？”
“当然，那从头到尾都只是你一个人的幻想，实际上.....”
梦露出嘲讽的笑容，笑而不语。
杜德心中明白，恐怕在外界的自己因为怪异的言行早就沦为他人眼中的疯子了，即便能从这里脱身，自己未来的下场也未必很好。
“你的目的是什么？”他出言问道。
梦纵声笑了起来，嘶哑的声音响彻了云霄，与此同时，在远方熊熊燃烧着的幽火，翻滚不定的黑暗徐徐消失，日光重新照耀着这片大地。
远方是一座宏伟的城市，只是内部却没什么生机。
艳丽的阳光曝晒着大地，不知何处吹起的微风吹拂着杜德的脸庞，而不远处的梦如同一个异物一般，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只是...一点合作罢了，你有这个资格。”
杜德注视着远方的城市，无数段自身死去的记忆涌现而出。
第一日，荒芜的空间中直视太阳，城市逐渐出现，离开。
第二日，城市变得喧闹，出现了生物，大型的，如熊狮虎，小型，如猫狗兔各类动物，它们如何人类般交谈，占据城市各个角落，许久，离开。
第三日，人出现了，驱赶猎杀着大型生物，将小型作为宠物饲养，规划着城市建设，一团黑光闪过，他陷入呆滞，大脑昏沉瞬间，清醒后，他便有了‘挚友’，不舍，离开。
第四日，醒来，噩梦开端
第五日，兽类撕咬而死，天空坠落而死，重物负身而死。
第六日，死
第七日，死，死，死
..........
经过了无数的岁月，‘这里’被创建了，而他则失去了这段记忆，黑暗席卷了一切，梦成为世界的主人。
而他醒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出现在一根发光的灯珠之下，却以为那才是开始，而他所持的那盏油灯，正是他残存的主权。
所以使用那火焰才会让他感觉疲劳，而那所谓的小型，中型恶兽只是单纯的‘杂质’，如果说消灭弱小恶兽是提纯火焰，那么强大恶兽则是污染火焰。
一旦他消灭的大型恶兽太多，连同他这仅有的主权都会被剥夺，那么他就真的没了翻盘的可能。
杜德收回目光，直视梦的双眼。
“你想怎么合作？”
“真让我感到好奇，你就不对我的举动生气吗？”梦眼中闪过一丝有趣，它反问道。
“生气？无聊的东西，我说过了，我只在乎能握在手中的力量。”
杜德语气冷淡的说道。
“哈，还真像....”梦小声嘟囔一句，然后眼神郑重的看向杜德。
“那么，来契约吧，这是最公平的手段。”
“契约.....愿闻其详？”杜德并不为自己的无知害羞，他直言自身的困惑。
“呃，要从这里开始解释吗.....”梦的声音有些厌倦，而反观杜德的视线极其认真，一副专注的样子。
“好吧。”梦叹了口气，开口道。
“契约，原本的定义是当两方处于均衡，无法压倒另一方之时所达成的共识，一开始就没有强制力，这一刻签订，下一刻撕毁也无所谓，没有人会在意。”
“不过，我所说的契约其实是另一种东西，是可以作为‘同盟’的手段之一。”
“当然，依照双方强度的变更，契约的主次也会产生变化，不过在目前的话你大可以放心，我是无法害你的。”
“通常而言，依照双方的关系，大致可分为三类，主从，平等，临时，基本就是字面意思。”
“而像你我这种状况前者你不会同意，后者你不会放心，也只有中间的平等最符合你的要求，而一旦签订平等契约，那我就是你的盟友了。”
梦一口气说完，杜德则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我了解了。”
“那接下来，我说一句，你说一句，懂吧？”梦没好气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