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人偶与仆从

杜德微笑以对，并没有在意对方的些许脾气。

“以万千梦幻之物为锲，吾梦今定下一约。”梦声音高亢，声音响彻四周，并不断蔓延开来，杜德跟着说道，只是把名字替换成自己。

“迷离幻世，入死沉出，其其求者乃尊枉名。”

“俗界之辈皆作尘泥，基石亦作，轨像长存，其性灵乃唯一。”

“故有言出：此地言语皆真，无慌，无诈，无偏，栖！”

两者话语落下，一道白光冲天而起，天空变得澄澈，梦语气欢快的看向杜德。

“怎么样？满足了吗？这里属于你了。”

“.......”杜德凝视着梦，脸色有些难看。

他抬起手，看见自己的双手隐隐有些透明，成为这里真正主人的他瞬间了解到先前他究竟做了什么蠢事。

“真是卑鄙啊，梦，这才是你想要的结果吧。”

“没错，没错，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契约，只是一个空有几分智谋的小家伙，连契约的禁忌也不知道，真是笑死我了。”

梦周身的烟雾剧烈抖动着，眼中满是嘲笑。

“的确，契约本身正确，只是你自身承受不住那份强度，我只是‘忘了’告知你，不过，反正你也没问。”

杜德眼神冷冷的看着对方，在他的感知中现在的自己近乎无所不能，但是就是不能伤害对方，而且，这份强大也是有时限的。

“将这个世界比作一个王国的话，那你充其量只是其中的一个农夫，可如今你却戴上了那顶象征权力的王冠，那么，这个王国接下来会怎样呢？”

梦的眼中露出几分怜悯，可那却是上位者看着将要死去的下人的一份怜悯，虚伪而傲慢。

“.....至少，我可以让你吃吃苦头。”杜德眼神一狠，瞪向梦所在方位，一座山峰忽地出现在它的头顶。

“哎呀，好怕怕！可惜，那也是无用功。”梦仰天大笑着。

“梦幻，似虚似实，于你为虚，于我却实。”

“吾即万千梦幻之物！”梦的声音顿时变得威严无比，杜德双腿一软，倒在地下。

“由于契约，所以你哪怕再强也不能伤害我，同样由于契约，‘我’可以随意插手你我的争端，你怎么可能赢我？”

梦嘲讽的看向对方，伸手一招，一道紫色的烟气化作绳索将其紧紧绑住。

“真是卑鄙，发誓之人是你，受誓之人也是你。”杜德的声音有些低沉，他倒是第一次见这么无耻的家伙。

“不，这其实是很好的做法，用合理的规则让普通人丧失一切。”

“是吧，我.....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梦震惊的看向杜德那边，有一道身影出现在那里。

那是一个面容俊朗，面带微笑，一身白衣的男子，就是一颗卤蛋似的光头有些显眼。

那人站在一旁，视线在杜德的身上不住打量着，如同看待一头待宰的猪羊，让他心头有些发寒。

男子很满意，扭过头，带着和煦，温和的望着梦：“多谢这番大礼，我很满意。”

他点着头，露出极为开朗的表情。

梦觉得莫名有些怪异，它的情报中记载此人应该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才对啊？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要不是看对方的异质气息竟如此之重，它都怀疑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没关系，同为异类，我——”它犹豫片刻，回应道。

“闭嘴！”

男人目光变得冰冷，笑容褪去，无机质般的神情看着对方，宛如人偶。

半响，男子弯起嘴角，悠悠道：“荒芜军的前遣官就是这般做派，倒是让我大吃一惊。”男子笑得意味深长，“我记得我们这边早就禁止以活人作为派遣瞄点——”

望着顿住的梦，他威胁道：“还是说上告’教授’更好....”

帝都联邦第三条：不承认双方以先遣官在外为由，肆意侵占尚未死去的异界人身，违者，惩。

这条规则基本是教授等人强制定下的底线，以前的话，生者对于荒芜军只是随意可占的物品，现在，那边也只会对优异的异类用这种方法，毕竟尽管显得残酷但成长也会很快。

梦深深望了对方一眼，不明白对方为何对自己这么大的敌意，要知道，它们这边可是比他的原生种族更为亲近的。

它想了想，烟雾散去，露出一张漆黑的脸，紫色的眼眸紧盯着那边。

“在异界，想不被原生天意察觉，需要当地人的掩护，再不济尸体也行，再结合土著的残魂就能自由的活动。”

“此人可废了我不少功夫，先提升其的精神本质，然后再消弱意志，为你留下一个完整的心湖空间，小兄弟这样做不太好吧。”

“女性影妖.....”男子摇着头，没有再理会对方。

他心中觉得索然无味，事实上他提前来到看到这一幕后，就立马设计了好几种方式用以威胁，从而获取更大的利益。

可惜，如果是男性影妖或许有他需要的东西，但女性...他摇头。

影妖这个种族上限其实并不高，只是作为补充兵种存在，最高三阶，而且能力偏向辅助。

不客气地说，除了三阶的存在，剩下的...就连普通人使用计谋也可以打到，男性影妖他听说有一位服务着荒芜军的二统领，自身地位也颇高，但据他所知没有女性亲属。

他也并不惧怕威胁，毕竟他就是二阶，虽然是速成的....

影妖重重的看了这边一眼，没有多语，转身消失不见。

男子静静的看着对方离去，对其去向不感兴趣，他自己也会处理之后的事，毕竟有过培训。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齐休，是个人偶师。”齐休转过身，俯视着眼神困惑的杜德，眼神淡漠无情。

“然后，永别了，杜德，你的一切就都交给我吧。”

齐休眼睛微眯，他大可以继续欺骗对方两者不是一伙，取得对方的信任，让其灵魂进一步充盈后，再暗中下手’进食’。

某种角度这样对自己的利益更高，但他是不会那么做的，也不会违背’自己’的意愿。

他逐利，而非唯利是从。

“好好的活下去吗...”齐休目光低沉，什么才是好好的。

他抬头，左手前伸，脑海深处的’核’发动，漆黑的双眼逐渐充斥蓝色光芒。

瞳孔深邃，有超然的气机现于外表，肌肤变得晶莹，青白色的光晕在四周漫开。

杜德心中一冷，想要呼喊，却发不出声，想要哀求，却被对方无视。

漆黑的情感涌上，他妒恨的望着对方，诅咒着对方的末路，他的身体越发透明，全身犹如线条堆积，下一刻，散了开来。

“————————————”

一团线圈浮在空中，大部分是灰色，其中还有少许蓝色和红色。

他鼻息一动，蓝白线条向着这边汹涌而至，被他吸尽，绳索崩解为紫色烟雾，以及少许红线。

齐休伸手一招，将剩余的红线揉成水滴状红宝石，紫色烟雾则捏成圆形石子状。

左手臂露出一圆形孔洞，内侧有流光般的基质闪过，’紫石’飞入，皮肤随即合拢，以防万一，可以作为威胁的证据或者与别人交换素材。

齐休心中思量，满意一笑，这份礼物他其实蛮满意，但谁叫他早出发然后看到了这幕，当然要多要些利益，当然，没要到也无妨，回头一举报就有了。

至于那个影妖是否是妒恨自己，说到底，齐休不在乎。

那个家伙本就和他所在的势力有些负面的瓜葛。

红宝石仍在空中悬浮，齐休暂时没去管，他打算暂时留在这个临时开辟出的心湖世界，以后的话，也可可以用作暗算他人。

最多等他离开这个异界之前处理掉就好。

首先，他扫视眼前被他所‘继承’的这个心湖世界，而后，他摇摇头。

还是有些太空旷了，这不好。

他心念一动，发出指令，这片已然属于他的心湖空间猛的一震，开始改变。

城市崩塌于地，被包容进去。

天空褪去，一片呈碗装护罩瞬间显现包裹一片地域，将多余的用于地下。

大地越发深重，轰鸣声响彻不断，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缝，泉水由此涌出，形成一片湖泊，波光粼粼，一平如洗。

齐休点头，至少比之前好看多了。

接下来就是把这片显现的心湖化作自身资粮，齐休盘膝坐在湖边，心念投向外界，身体一僵，双目变得无神。

少顷。

僵硬的双手放于胸下，立在腿上，四指并拢，贴和一处，大拇指弯曲而对，眼皮合上，呼吸之间，水流汇成一团进入嘴中，不断重复着这个过程，就是进一步的‘消化’。

.......................

星光斜射在屋内，照亮了屋内的场景。

在简陋的屋中，一道身影坐在床上，宛如已经死去了一般。

“........唔。”

‘死人’睁开了眼睛，他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原身歪歪扭扭的身体靠着墙壁，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怒骂声，尖叫声，细语声，来自各个人的声音，以及更重要的......

‘魔素低下。’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而后，他再度合上眼，透过‘核’，挥动有些迟钝的念力，感知着身体的讯息。

四肢近乎僵死，内脏出血，神经崩坏大半，胸干骨凹陷........

内在营养缺失，有大量异物阻碍流通，缺乏锻炼.......

确实如最初获知的一样，是一个普通的身体，齐休思索着，沉下心神勾连灵魂深处的拱桥状亮银核心。

存在于无名之地的神秘之物一颤，略显稀薄的银白光芒散发而出。

如同在月色之下一般，银白光芒照亮了漆黑的空间，道道粒子如同活物般在‘凄惨’的身躯之上跃动着。

唱着，跳着，舞着，然后，形成一道亮色的薄膜将身躯笼罩起来。

光芒于周身流转，齐休开始施加影响，于是，因此灵魂之色不断褪化，最后，只剩下清澈如水般淡蓝光芒。

自眼珠前方浮现，然后是脑袋，胸口，上肢，再到下肢，就这样逐渐覆盖了全身。

在清凉的触感中，一抹笑容挂上嘴角，身体宛如面团被人不断拉伸，而后，蓝光逐渐淡化，融入了身躯之中。

齐休立起身，轻吐一口气。

“基本操控完成。”他低语着。

心中闪过相关的讯息。

身体操纵术，又称控体术，异界必备技巧，专用于操控死去的身体。

当然各种职业皆有不同特点，据说是参考自某个大世界的魅惑人类，操纵亡灵等技术。

同步度：13。

看了眼右侧刚浮现出的同步度，只是可以勉强行动的程度。

他继续用本体不断侵染这副身体，原本的坏死神经被替代，断裂的四肢被链接，他试着转动头部，筋骨随之作响，放在身侧的手指依次活动。

原本幽暗的眼珠逐渐散发出神光，他眉头一皱，四周的噪音越发刺耳，心念之间，将其全部屏蔽，他这才看向屋内。

小小的屋内灰暗一片。

床上扔着衣物，地下是跌倒的凳子，墙角随意堆放的食盒，床对面是一张凌乱的桌子。

他点头，不亏是能让影妖重视的人，细节满分，只是出于对契约的不熟悉落败。

吸食了对方的齐休自然获得了对方的记忆，人生，学识，代替对方的他理论上就是本人，毕竟如果是高阶世界，没有记忆之后，万一做出异常举动着实是在自杀。

齐休望着桌子，下地，拖着鞋，目光明亮，持着倒下的凳子‘扫’开垃圾。

桌子放着几件东西，有着记忆的他自然认得，这个城市的通讯腕轮，接着电源的老旧台灯，记载知识的两本笔记，旁边还摊着几张纸，纸上潦草的笔迹，上面还有干了的水印，两支笔放在一边。

齐休一扫而过，对此无动于衷，他终究只是过客，目光看向最后一物。

这是一种手工制出的刀具，一片四指宽的方型铁片，锋利的边缘被打磨的灿灿发亮，刀把是绑住的铝条，他想，这可以作为前期的’道具’使用。

同时他不由想到在业核中存放的那些‘死性’材料，作为少有的可以携带的新手材料，是十分具有价值的东西。

虽说也可以用在这里，但可能的话，他还是想用到其他更有效的方面。

他拿在手上，转身回到床边，坐下，左手一把抓住额前头发，右手挥舞简陋的刀具，刺啦一下，头发随即断开，被他一把抓在手上。

先轻轻放在一边，又抓起后边头发，再度割下，放在一起。

然后，他捏着被割下的头发，心中计算着数量，这才一把抓起，走向墙角阴影，将其尽数放下。

他四下扫视，转而拿起地下的小盆，往桌旁的水瓮走去，拿起盖子，伸手抓住瓢用力向下一掏，又往回倒些，等到三分之一，估么差不多，回头坐到床边。

把水盆往身边一放，右手挥舞刀具轻轻一触左手食指，血红色液体流出，齐休将手指放在盆正中，用力一挤，血滴浸入水中。

他转而看向手指，一边注视着，心中则在默数，过了三分钟，伤口快速愈合，没有疤痕，只是伤处颜色稍浅，心中默记，愈合速度大约本体三分之一。

当然，是尚未一阶时的程度，总体来说，虽然经过了能量的洗刷，但最多也只到劲力层次，想到这里，齐休放下了手指。

果然前期还是要依靠一些助力才行。

齐休右手一指墙角，双目泛起蓝光，只是边角还有些发灰，那是灵魂尚未完全蜕变的体现。

如颂言般的低语响起。

”其光而狭，幽而冥之，其名幽界仆从——匣影。”，阴影处越发漆黑，原本流动的黑暗一顿，继而向着中心汇集，正有某种东西正在成型。

铸影——列形——沟名。

闪过召唤术法的相关流程，心头有些发闷，他强行压下，继续进行，低头看向眼前的水盆。

清澈的泉水正映着一张苍白的面孔。

他随之低吟。

“印照本源，灵光乍现，其泉有生，流界自来，赐名——溪守。”水盆一震，波纹荡漾，一朵朵浪花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下一刻，‘水波’涌起，膨胀起来，跃到了空中，盆中已然空无一物。

齐休急促的喘息几声，勉力将水盆放在一把，他提起刀具，脸颊两侧汗珠接连滚落，身体不由有些颤抖，皲裂的嘴唇仍在颤动着。

他看向前方，目光依然坚定，口中轻呼。

“炉中百炼，人心如契，以我之煋，与其余恶，焱界者，听吾号令，名——炙刃。”

他的手被弹开，刀具浮在半空，一瞬间变得透明，在半空中逐渐拉伸，有金铁交鸣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他感受着‘核’中无声出现的三道联系，齐休望着眼前的三道身影。

漆黑的身影连接地面，狭长的双臂交叉抱胸，苍白的脸庞低垂表示恭敬——匣影。

圆滚滚的躯壳晃动不止，周围一滩水痕，晶莹的双眼，稚儿般的目光注视这边——溪守。

从空中浮现，透明的身躯一出现就单膝跪地，腿，腰，上肢，双手都是利刃，脸部两道深陷的空洞，幽暗深沉，等待指示——炙刃。

齐休点头，这正是他所在势力的一种职业二阶时的能力，召唤附属势力作为仆从，与后续职业进步息息相关，也因此被外人称为放牧者，御灵者。

不过，通常他会自称自身为——人偶师。

在他的世界中有五大极限职业之一的称谓，未来将会在战场上充当战略单位一职，不过，现在距离他还挺遥远。

目前的话，他抬起头，看向眼前气息不一的三道身影。

它们正凝视着这边，他心中吐气，首先，要慑服这些家伙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