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原子论的物理学

在反对亚里士多德和笛卡尔的形而上学的同时，伽森狄在自然观上复兴了古代伊壁鸠鲁的原子论。

伽森狄把原子和虚空看作宇宙的本原，宇宙中的万事万物都是由原子构成的。原子是客观实在，是肉眼看不见的物质实体。它是有形体的、绝对充实的、单纯的、不可分割的实体。既然有形体、有广延，它就不是一个抽象的数学的点；既然它充实、单纯，它就不是由许多部分构成。它本身就是最简单的要素，不可能再分割，是最单纯的实体。

作为实体的原子是同一的、没有差别的，原子的不同仅在于形状、大小、重量的不同，即在质上是同一的，在量上是相区别的。不同的物体是原子不同组合的产物，物体的大小是构成物体的原子大小的结果，物体的密度不同，取决于在同样体积的物体中的原子数量的不同。从形状上来讲，原子还有圆形、椭圆形、扁豆形和钩形等区别。另外，原子还具有重量，这使得原子具有运动的倾向和能力。

虚空也是宇宙的本原。如果存在着原子及其运动，那就应该存在着虚空的空间，否则运动是不可能的。虚空也是客观存在的，它不可创造，它不可消灭，它是无限地、永恒地独立存在的，它不以原子及其运动为转移。虚空只是将原子分隔开来的场所，或原子运动的场所。原子构成物体，是物体的部分，而虚空则不是物体的部分，它是物质的否定，是无实体性的。运动是原子的固有属性。由于原子本身有重量，它就可以在虚空中发生内在颤抖和不安，不断地企图运动。重量是原子的一种天然的自我运动的力量和能力。伽森狄还用伽利略的落体实验来说明，一切物体不论在大小和质量上如何不同，都以同样的速度从高处落下，这完全是重力使然。基于原子的这种能动性，伽森狄强调物体是能动的，反对笛卡尔认为物质被动的观点。

原子运动有两种基本形式：一是下降的运动，一是反射的运动——即各个原子相互碰撞后弹回的运动。伽森狄抛弃了伊壁鸠鲁原子论中的朴素辩证法思想，又重新退回到德谟克利特，否认原子有自动偏离。他将近代的机械论和古代的原子论结合起来，把原子的运动归结为机械的位移。原子间相互的机械碰撞，造成原子的不同结合而形成万物。物体的运动也是按照机械的规律进行的。他还运用原子来解释灵魂和天体的演化。

伽森狄从原子论出发，认为心灵、灵魂并不是独立存在的实体，而是由最精细的原子构成的，是由最纯的血所形成的一种非常精细、非常稀疏的散布到所有肢体中的精气，和肉体紧密相连，一同生长，一同衰弱。因为灵魂是一种物质性的东西，不存在什么独立的精神实体，“人是由两种物体合成的，一个是粗实的，另一个是精细的；既然把物体这一通常的名字给了前者，那么就把后者称为灵魂或心灵”3。伽森狄将人的灵魂分为两种，一种是感性灵魂，即动物灵魂，为人和动物所共有的；另一种是理性灵魂，是人所特有的。但它们二者都是物质的，就是理性的灵魂也离不开大脑，大脑一昏心灵则昏，大脑一乱心灵则乱。

他还用原子论来说明天体的形成和演化。他认为，不同重量和体积的原子在碰撞运动中时而聚集成团，时而分裂零散。重的原子团下降为大地和海洋，轻的原子团上浮形成空气和日月星辰。但是这些天体并不是永恒不变的，它们都处在这样的不断运动、变化的过程中，在运动中可能造成原子新的聚散，这就是旧的天体的毁灭、新的天体的产生，天体星球也是不断生灭变化的。伽森狄力图用原子论来解释自然，然而又想将原子论的自然观和基督教的信仰一致起来。他认为原子是上帝创造的，原子的运动是由上帝赋予它们的力量而引起的，上帝是一切事物的第一原因。他批判了笛卡尔关于上帝存在的本体论证明和宇宙论证明，但是却同意从宇宙间的和谐秩序、自然万物构造的完美性中可以得出上帝存在的论据。在伽森狄看来，原子论只是一种便于解释自然现象、自然原因的假说。伽森狄虽然是恢复古代原子论，然而他用近代机械论对其进行了改造，具有近代的特点。虽然笛卡尔的物理学否认有不可分的原子存在和无物质的绝对虚空存在，但从机械性这一点上来讲他们是共同的。如果说在形而上学上伽森狄和笛卡尔针锋相对的话（严格地说，伽森狄没有形而上学或抛弃了形而上学），那么在物理学方面两者有许多共同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