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山不能容二虎

男儿膝下有黄金。

虽然只是一个出生在五十年代种了一辈子地甚至只字不识的老农民，但柳忠也明白这是一份属于男人的尊严。

他不想陈小民年纪轻轻就因为伤人留下了案底，可他更不想自己的外甥失去了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所以当柳亮提出让陈小民跪下赔罪就当了事的条件时，他没有丝毫犹豫，当场就拒绝了。

士可杀不可辱！一个人再穷也得有骨气，他宁可选择赔钱也不愿让陈小民遭受这种永生不可磨灭的耻辱！

坐在院子的门槛上抱着一根竹制烟筒吧嗒吧嗒的抽着水烟，柳忠感觉自己此刻的心情就跟他不断喷出来的烟雾一样——一片愁云惨雾。

柳亮最后要求他们赔偿一万块钱，他此刻就是在烦恼着自己到底要到哪里弄得到这一万块钱。

“老头，你快放我出去，咱们才不用怕了那孙子……”

陈小民不知道屋外柳忠的愁绪，他只想着柳忠能够赶紧把自己放出去，那么自己就能轻易解决这件事情了。

他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遇上这种事就得靠拳头解决！

柳忠对于陈小民的大喊大叫充耳不闻，甚至他都在心里懊悔着自己昨晚就没把陈小民给锁起来，以至于被这小兔崽子跑出去捅出了这么大一个娄子来。

“看来只能去求她了。”

摇头叹了口气，柳忠似乎想到了筹集赔偿金的办法，从门槛上站了起来。

然而，他脚才刚迈出一步，不由得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扇被陈小民拍得不住剧烈晃动吱呀作响的老旧木门。

他实在怀疑这么一扇历经了数十年沧桑的老木门是否能够承受得了陈小民的大力拍打，如果最后承受不了被陈小民破门而出，那后果他可不敢去想象。

没有办法，他只能把陈小民带在身边，让这个隔三差五就给自己惹麻烦的小魔王寸步不离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老头，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你快放开我，那孙子就是皮痒了，你让我去把那孙子揍一顿就啥事没有了。”

跟在柳忠屁股后面，陈小民只能任由柳忠拽着自己的手腕带着自己走，心里自然一百个不乐意，觉得这比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还要更没自由。

走了一段路后，陈小民就明白了柳忠这是要带自己去哪里了，心里立马就急了，停下再不肯走了。

“小兔崽子，你走不走？”发现陈小民使性子不走后自己还真拉不动他，柳忠无奈也只得停下了脚步。

陈小民面色坚定，摇头道：“我不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想要去管那恶毒婆娘借钱么？我说了我们根本就不用怕了那孙子，更不用为了这么屁大点事就跑去看那恶毒婆娘的脸色！再说了，那恶毒婆娘也根本不会管我们的死活！”

“哟，忠叔，你这一大早的就拽着小民要去哪里呀？”

正当陈小民和柳忠僵持不下之际，一道很悦耳的声音突然钻进了他们耳朵里，让他们下意识齐齐扭头寻声望去，却见是怀抱着一箱啤酒的柳燕正站在她自己经营的一间小卖部门前跟他们搭讪。

“忠叔，小民这牛犊子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惹你生气了？”柳燕一边把啤酒一瓶一瓶的放进摆在店门外的一台立柜式冰箱里，一边笑着和柳忠问道。

显然，她刚才已经听到了陈小民爷俩的争吵声。

看到了柳燕，陈小民就好像看到了救兵，面上一喜，张嘴就道：“媳妇儿你来得正好，你赶紧帮我劝劝我外公这老糊涂……”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陈小民厚颜无耻的喊自己“媳妇儿”，可柳燕没想到在柳忠面前陈小民还敢这么喊，一时自然是面红耳赤，又羞又气，不等陈小民把话说完就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啐了一口道：“我呸！谁是你媳妇儿，你这小混蛋可不要乱喊！”

七年前，陈小民就认定了柳燕是自己今生来世都要娶的媳妇，所以这会也没理柳燕的气急败坏，扭头和柳忠一本正经的问道：“老头，我的话你不听，你外甥媳妇的话你总该听了吧？”

说着，也不理柳燕听完他这句话之后俏脸更红了，当下便把柳亮是如何诈伤想要讹他们钱的事情全盘告知了柳燕，临末了还是希望柳燕能够帮自己劝一下柳忠。

柳家村虽然是一条有好几千人的大村子，可再大也就这么大，村里的人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柳燕对于柳亮这个村长儿子的为人品行自然也是十分清楚。

她知道，这柳亮仗着自己宗族势大，老爹又是当村长的，哥哥又是个在道上混的，所以在村里向来是作威作福，飞扬跋扈。和陈小民一样，都是很多柳家村人私底下很厌恶的对象。

不过，柳家村人厌恶陈小民是歧视陈小民不姓柳，也反感陈小民那泼猴一般从小到大都调皮捣蛋的性子。

至于柳亮，柳家村人却是因为都怕他所以才恨他。

反正柳燕一直对这个村长儿子没有什么好感，甚至在心底里觉得这就是一个人渣败类。

“你小子没事咋去招惹上柳亮了？”虽然不喜欢柳亮，但柳燕也清楚知道这柳亮可不是谁都能轻易招惹的。

白了柳燕一眼，陈小民没好气道：“换你被人尿给淋了一身你能忍？”

这么说着，看到柳燕今天穿着的是一件薄纱一般的白色紧身T桖，脑海里不禁又浮想联翩起来了，觉得柳燕这会要是被什么液体给淋了一身，那她这薄薄的一件T桖肯定就变得透明如无物了，到时指不定自己就能连她罩罩的颜色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陈小民心想，那一定是自己最喜欢的黑色的吧？当然，如果是粉色的也会很可爱啦。

刚才柳燕已经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会被陈小民这么一呛竟是无言以对，而且她潜意识里一直觉得陈小民迟早有一天是会和柳亮卯上劲的。因为从小到大她就没见过陈小民怕过谁，村里和这小子同辈的一群男孩几乎都是吃着这小子拳头长大的。

这么样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容忍别人骑在他头上拉屎拉尿呢？

心下明白这个一山不能容二虎的道理，柳燕也不好再多说陈小民什么，只把那双如秋水碧波般动人的眼睛望向柳忠，微微蹙眉问道：“忠叔，那你们这是打算要赔柳亮钱了？可你们这一下子哪里拿得出来这么多钱呀？”

“我这不是想要带这小崽子去他舅妈那看看有没有嘛，可这小崽子还死活不肯去！”柳忠面现苦笑，那一直紧锁着的眉头仿佛在这一刻又拧紧了许多。

柳燕扫了眼一脸气鼓鼓的陈小民，知道陈小民从小就和他舅妈一家不待见，所以倒也不见怪，笑着接过柳忠的话道：“那就巧了，黄梅婶这会就在我店里坐着呢。”

就在柳燕这番话刚一落地，她身后的小卖部里便走出了一个身材臃肿的胖妇女。

这胖妇一边磕着手里攥着的一堆瓜子，一边晃悠着一身肥肉说道：“燕呀，今儿你这店里咋都没人来呀，我在这坐得屁股都快起茧了，想说等个人来打牌都没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