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宁震,谢谢你把咖啡馆以这么优惠的价格转让给我。”曾经就读于芭蕾专业的阮芫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坐姿标准,如一只颈项修长的天鹅。
此刻,阮芫就穿着一条黑色的天鹅绒连衣裙,以标准的坐姿坐在软塌塌的沙发里,她的面前摆着一杯用倒锥形的玻璃杯盛放的如彩虹般美丽的哈根达斯冰激凌。
宁震有些懒散地陷在沙发里,心情称不上很好,但也不是敷衍,他没有点冰激淋,面前放着一杯低因咖啡。
他们两人的对话有点像访谈节目,美丽的主持人发问,嘉宾作答。宁震回答得客气而礼貌。
但是这种礼貌和客气,却制造着疏离感。
刚才,阮芫为了感谢宁震以及庆祝自己成为咖啡店的新一任店主,她请宁震吃了一顿昂贵的晚餐。
地方是阮芫选的,位于高档商场的顶楼。走进餐厅,每一处细节都往精致处引申,枯山水、松树盆景、小桥、锦鲤、仕女图、榻榻米、独立的包间,一对一的贴身服务。领位员穿着传统的日式和服,挽着低发髻,发髻上插着一根细细的檀木簪子。
腔调都是做足的,omakase怀石料理。
打开精美的菜单折页,每一行都用中、英、日三种语言标注了菜名。最后看到底部,用一行小字写着每位3888,外加15%服务费。
宁震当时就觉得阮芫这顿饭请得过于破费了。虽然咖啡馆因为急于出手,是稍微降了点价格,但阮芫也没有砍价,只同宁震跑了一趟实地,第二天就在转让合同上签字了,120万也是一次性付清的。
阮芫是上海本地姑娘,说吴侬软语的上海话,切换到普通话的时候也是嗲声嗲气的。
她的身材纤瘦,甚至是骨感,有一张标准的鹅蛋脸,细眉杏眼,五官精致小巧,头发梳得服服帖帖,露出光洁的额头。
宁震不想欠阮芫的人情。饭后作为回请,他们又从顶层逛到了底层的哈根达斯。
宁震说:“喜欢吃冰激凌吗?我请你。”
阮芫其实吃得七八分饱了,对于一个舞蹈演员来说,七八分饱已经过饱了。
但她立即说:“好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甜品,小姑娘的事都被你知道了。”
语气里有娇嗔,她在对宁震撒娇,不过宁震并没有察觉。
阮芫喜欢宁震。
默默的喜欢,带着上海小姑娘的矜持,她不可能大大方方地去跟男生表白,因为那样就不是阮芫了。
但是阮芫精明地制造机会接近宁震,并且这次大手笔接手咖啡馆也让他们之间有了某种联系。
今晚的阮芫因为高兴,比平时话更多些,她和宁震聊到兴趣爱好、工作、现状,以及相互关注的朋友圈。
她相信宁震已从一个列表上的名字渐渐变成了能和自己面对面谈话的人。
阮芫忍不住又想起第一次见到宁震时候的情形。那天她陪田娜去找方柯,方柯和宁震在篮球场上斗牛,宁震跳起来投篮的样子帅得像灌篮高手里的流川枫,笑容明朗阳光,但他的发型、皮肤、干净的球鞋,又透着细腻。
如果那天下午田娜没有叫上她,也许她的人生中将错过宁震。
有时,你会感叹缘分的奇妙,因为情动的那一刻,好像每个人都不同,但又何其相同?
甜品屋里柔和的灯光倒映着阮芫脸上单薄的红晕,她希望和宁震再多待一会,多听一些他说话的声音,清澈明晰的嗓音,如雨后的新鲜空气,令人心旷神怡。
方磊对希娴向来是说到做到的。下了班,方磊坚持带着希娴吃晚饭,逛女装。
方磊也是有私心在,他不想再与希娴为了同居的事情扯皮。
在一楼看到哈根达斯的招牌,甜品小公主又怎么可能错过。
希娴条件反射地拽着给她拎包的方老板进了甜品屋。
在琳琅满目的选项中,希娴又一次犯起了选择困难症。
她好想点三个球的,但又怕被方磊骂,大冬天吃三个冰激凌,胃要坏掉的。
“那个,你还吃得下吗?”希娴冲方磊眨眨眼睛。
方磊无奈地叹口气: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垃圾桶了?
“点吧。”方总批准。
心里的小人激动得手舞足蹈。
希娴迷失在菜单里的眼神立刻就聚焦在了,那三个冰激凌球的香蕉船上。
希娴用力地戳了戳菜单:“就这个。”服务员点头微笑:“好的,请稍等。您先找个位子坐,一会给您送到。”
点完餐,希娴又拉着方磊找沙发位。
回过头,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希娴看到了宁震,宁震显然也看到了她。
希娴回头又看看方磊,她觉得快被周身的低气压,压到石化了。
那什么,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不对,这话说得很希望他们聚头似的。
冤家路窄,好像也不对。
应该是,狭路相逢。
希娴扯了扯方磊的西装下摆,方磊没有要撤的意思。他牵着希娴往一张空桌走去,大概也就和宁震他们隔了两三张桌子的样子。
方磊若无其事地看着希娴,一脸淡定,希娴被看得毛骨悚然。
“怎么?”方磊好气又好笑,“怕什么?”
“就是……觉得有点尴尬。”
方磊挑了一下眉:“他对面坐了个女的。他或许更尴尬。”
好像是哎。
这下希娴更社死了,搞得自己好像自作多情似的。
还不能允许别人移情别恋,弃暗投明了?
但,两个礼拜前,这个人不是还说“我的怀抱永远向你打开”?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希娴尴尬地笑笑。
心里倒是放下了,一边舀着冰激凌,一边还饶有兴致地点评了两句:“那个女孩长得挺漂亮的,身材好好,我估计都没有90斤。”
方磊才不会跟希娴无聊到讨论这种问题。“冰激凌能吃得完吗?”方磊拿起勺子在希娴的碗里舀着她吃剩下很多的那颗冰激凌球。
然而与此同时,宁震多日来强撑着的无所谓轰然倒塌。
眼前只有阮芫上下翻飞的嘴唇,而说了些什么,已遁入虚空。
宁震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厌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