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欣然起行
皇宫
富丽堂皇的乾清宫只有一人,梅花凋落,枯槁沉沉,高处不胜寒又多了几分凄凉。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安。”殿下站着一个身着淡黄色锦袍的男孩,年纪尚浅,礼节方面却一点儿不差于大家。
稚嫩的脸庞上带着对父亲的孺慕以及对君上的敬仰。
瑾华帝身着山岚色的亵衣,低头看着他,很像…
“起来吧。”坐在贵妃榻上,靠着,“听太子太师说你将那些书都背下了?”闭眸带着几分寒,可话语中还带着点点温和。
太子没有任何意外,“回父皇,谈不上全背下,只是能大体说个意思罢了。”
太子过目不忘,虽这般,也比寻常人更加努力。他只是不想令父皇失望。
更多的,还是因每次得到父皇的夸赞后便可知道一点儿关于他母亲的消息。
同所有的幼孩一般,太子殿下甚至比旁人更渴望母爱。
“过谦的样子倒也像。”瑾华帝眸中浸满宠溺,招招手,太子连忙上前,俯身掐了掐太子的稚嫩的小脸蛋,“只不过当时可没你这么乖。直到…朕最多也就摸过小手,还是因为朕受伤了。”
“父皇…”圆滚滚的眼眸望着他,太子知道瑾华帝在说谁,他想要知道更多。而瑾华帝却松开手,以手拂面,“去休息吧。”
太子敛下眸中的失望,“是,儿臣告退。”但也知多说无益,行礼退下。
太子离去,整个乾清宫便只剩下瑾华帝一人。
“个混蛋玩意儿,留下我一人,你倒是轻松啊…”摩挲着手上的佛珠,“快了,再等等我…”
“我还是食言了,不过也是你食言在先。老子没当时送他去见你就不错了。”
“我好累啊,装的太辛苦了,还是在你面前好一点儿。老子是不是犯贱啊,被你管着竟然还心甘情愿。”
“老子,想你了…真的很想,想到快疯了。”
“我好累啊,阿瑾…我真的好累,我算是明白为何当年父皇会那般了。”
“阿瑾,你能回来吗?”
“我的阿瑾…”
可能因只有自己一个人,望着窗外的明月,不知为何总显现着一个人的身影,一个让他又爱又恨,不,只有爱,他怎么舍得恨啊。
“您还是不打算告诉殿下实情吗?”
夜凉清风,姜宴却身着单薄的衣衫站在梅花旁,冬季傲雪凌霜的梅花此时大部分都已落了。
“说了又如何?不过是多一个人增添烦忧罢了。我这身体,怕是挺过今年都难吧。”
“公子!您…”
姜宴摩挲着那梅花枝,“无妨,让表哥早做准备吧。既然给不了一世便不要随便许诺。”
“是。”
月明人尽望,春思谁人知。
“怎又一人出来也不披衣服?”不知什么时候殷西洲走出来,手里面还拿这一件大氅披在姜宴身上,替他拢了拢。
殷西洲高了姜宴大概半个头,这般低头倒是显得两人差不多高。
“只是月色入户,欣然起行。惊鸿怎也起了?”
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
“起夜罢了。”他不愿说,他又岂能强迫?
他刚才明明…明明听到他在一人说话啊。
言微,你都不知道你刚才的身影又多落寞,多让我心疼…
姜宴歪过头莞尔轻笑,一片未落的梅花瓣落在她的发顶,银色的月辉零星撒落,带着湿润清凉夜风吹拂过几缕发丝。
夜色流光之间,星河灿烂,月华如水,一片绚丽。
“回吧。”说罢,自己拢了拢大氅,抬脚离去。
殷西洲望了望那遥挂天上的寒壁。
罢了,这般已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