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别下车
电话是江明打来的，听着似乎很着急，最后几个字的语气还加重了很多。
或许是江明的声音有些响，此时公交车内其他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交织在徐川的脸上。
手机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徐川没有迟疑，干净利落的将手机挂断，调成静音模式。
四周的目光也开始消失，一切恢复平静。
“死人钱？那是什么东西，车票吗？”
“江明应该是说没有车票，坐这辆车一定会出事，但其他人不是也没有车票么？”
徐川微微扭头，注意着其他乘客，他没看到其他人什么时候付过车钱。
“在它们发现之前下车？连我都不知道公交车的下一站是哪里，江明怎么知道在哪一站接我？”
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已经攥紧，徐川警惕着周围的情况，反复斟酌起江明的话。
公交车很快到了下一站，广播响起，车门打开。
只有车门打开时，车窗上的白雾才会散去，露出外边的景物。
徐川位置离车门很近，只要他想，很轻易就能下车，从这辆满是鬼的公交逃出去。
或许是夜已经深了，车外黑魆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手机屏幕亮起，是江明发来的短信。
“徐川，你还在等什么？！还不赶紧下车！”
徐川并不熟悉江明是什么样的人，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车内静的出奇，周围的鬼仿佛在某一刻平静了下来。之前徐川还能看见这些鬼轻微的肢体摆动，但此时此刻，它们的时间仿佛被顶格在某一刻，姿态完全静止。
明明没有鬼在看自己，但徐川心跳却越来越快，自己就像一条大鱼，而钓鱼人守在岸边，等着自己咬钩。
“徐川，你再耽搁一秒就真的完了！”
又一条短信弹了过来，信息落入眼中，左侧肩膀突然传来刺骨的冰凉。
那只焦炭一般的鬼不知何时站在了过道上，手臂如枯树一般，正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没感觉到这只手臂有什么力气，徐川很轻易的就能甩开，然后翻身下车。
“车辆即将起步，请抓好扶手...”
车内的广播响起，提醒徐川要开车了。
鬼怪的阴冷感觉，他已经接触过好多次了，甚至已经有些习惯了。
公交车停了有一段时间了，按理说没有东西上车，整辆车很快就会起步。
但它没有，既然不是等东西上车，那就是在等人下车。
“它们在等我下车！”
徐川眼中闪过一丝阴翳，公交车司机想要我下车，那些乘客鬼也想叫我下车，那我就偏要在车上呆着。
徐川回来的时间很短，但这几天却吃了不少鬼的亏。
不管是在寿衣店，还是刚才在等车的时候，如果不是运气好，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自认自己不是什么福运眷顾之人，有些事儿，再一再二绝不能再三。
“车辆即将起步，请抓好扶手，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
徐川没有动作，公交车仍然没有起步，反而再一次响起了广播。
“徐川，你就这么着急去死？！你妈的脑子有病吧？车上的都是鬼啊！你还呆在上面做什么？难不成你也想做鬼不成？”
又一条短信划来，徐川不为所动，编辑好几个字发过去。
“我已经下车了，你在哪？我马上过来找你。”
徐川回完消息，等了一会儿，手机不再传来短信。
那摁在自己肩膀上的鬼也将手臂收了回去，坐回座位。它的身体正对着徐川，虎视眈眈。
在车门即将关上时，一个女人突然跑了上来，她看上去很年轻，神色惶恐，学生模样。
“师、师傅，快开车，有、有鬼，有鬼在追我！”
慌乱间，女子的学生证掉在地上，徐川投去目光。
他的视力不差，学生证封面上写着江城医学院几个字，这学校地处市中心，是个二本院校。
几乎在女学生上车的瞬间，车辆便已经启动。
女学生隔着窗户看车外的情况，这才捂着胸口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能看见车外的情况？”车辆起步以后，窗户都会泛起白雾，至少徐川自己看不到外面。
女学生的脸上微微泛红，还能看见不少汗渍，显然是突然的剧烈运动产生的。
她投了币，开始寻找座位，但当她的目光停在徐川身上时，整个人突然瘫坐在地，双目瞪大。
“鬼...鬼...”
“啊啊啊！！！师傅，快停车，你的车上也有鬼啊！”
“救命啊！！！”
女学生捂着自己的脸，惶恐到了极点，开始啜泣。
她的动作，也吸引了车上鬼的目光，唯有驾驶位的司机不为所动。
“这是个活人，她似乎能看见车外的情况，看不出其他人是鬼，却把我当成了鬼。”徐川紧紧盯着女学生，思绪微动。
徐川记得自己之前被鬼遮眼的情况，如果自己看到的是真实的，那么她很有可能也被遮了眼。
除了自己和派出所的那个女人，这是徐川见到第三个被遮眼的人。
“谢...谢谢，你，爷爷。”女学生突然对着摇椅说话，徐川下一刻看见她的手被什么东西抓着，女人慢慢站了起来，站在摇椅的边上。
“摇椅鬼。”徐川瞳孔畏缩，他看不到摇椅上坐着的东西，但从女学生的口中可以知道，坐在摇椅上的鬼是个老头模样。
摇椅鬼似乎在跟学生说着什么，徐川能看见她一边擦拭眼泪一边对着摇椅自言自语。
没一会儿女孩也没怎么害怕了，还时不时的朝徐川这边看。
公交车内没有动静，应该是在平稳行进，徐川从女孩的话里也得知了一些消息。
马上就要端午节了，她跟男朋友从学校跑到安定区来玩，白天都是一切正常。她本来是要找酒店住的，但天黑以后莫名其妙的迷了路。
紧接着她就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变成了鬼，追了她一路，她没有办法才逃到这辆公交车上。
一提到男朋友，女孩马上又哭哭啼啼了起来，嘴里一直嘀咕着为什么他会变成鬼。
公交车很快到了下一站，车门打开。
徐川已经不再管广播的播报了，公交站台的名字越来越奇怪，都是他没有听过的。
女学生的手机刚好在这时候响了起来，她接通手机，尽管没有开免提，徐川还是听到了通话。
对面说话的是个男声，声音很大还多少带着慌乱。
“静静，快走，鬼车、你上了一辆鬼车，快跑！”
随着声音落下，车上的鬼齐齐抬头，诡异的目光交织在女孩身上。
之前的焦炭鬼甚至还来到了女孩的身边，后者似乎突然看到了那些鬼的模样，脸色惨白一片，尖叫声震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对尖叫声充耳不闻，徐川在背包里翻找起来。
女孩身体发颤，双腿瘫软着就要爬出车门，在她半个身子都要探出去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女孩身体仿若触电，猛的一僵，完全不敢动弹。颤巍巍的转头，视野里是一张极为恐怖的脸，这张脸的五官拼凑而成，嘴巴被针线缝合住，身体位置还套着一件染血的白大褂，透露着疯狂和诡异。
“别下车。”徐川戴着之前在古玩店买的鬼脸面具，他力气不大，将昏过去的女孩从车外拖回来，对上车内所有鬼的狰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