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等车
晚十一点半。
路灯昏黄，冷风瑟瑟。
老街街口，公交站台站着一道人影。
白大褂沾着血污，穿在身上，徐川的心绪格外平静。
鼓鼓囊囊的背包在身后，搭配白大褂，看上去实在有些诡异。
老街口的公交站台一共有三条线路，206、306、303，唯独没有档案里说的404路。
这个点，四周看不到什么人，能听到风吹落叶的沙沙声，静的出奇。
身体上的疼痛蔓延开来，徐川微微皱眉，他在诊所睡了一下午，身体状况反而越来越糟糕。
“滋...滋滋”
头顶的路灯突然发出声音，闪烁了两下。
手机突然响起，又是爷爷的号码，手机响了三声便停止，徐川没有去接。
刺鼻的酒精气味，从身后传来，混着一股子潮湿泥土的咸猩气息，熟悉的阴冷感慢慢爬上肩头。
徐川低头看向地面，自己的影子彻底被覆盖，有比自己高大的东西站在身后。
他心跳加剧，不动声色的握住刀柄，抽出身后的剔骨刀。
酒鬼？
不能回应任何人，更忌讳回头，这句话已经刻在了徐川的心上。
他身体紧绷，目光紧盯路灯映照下的影子，影子若是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会在第一时间用剔骨刀扎穿酒鬼的脖子。
表面沉着万分，思绪却飞快转动。
为什么每次酒鬼出现的时候，爷爷的号码都会拨过来？
他在提醒我有鬼过来了？让我小心？
不对，诊所里就有鬼，寿衣店里也有鬼，我在诊所的时候手机不响，我进入寿衣店手机也不响。
唯独酒鬼出现的时候，手机才会响。
酒鬼跟另外两只鬼有什么不同吗？
徐川不敢轻举妄动，生怕酒鬼突然发难，资料上说公交车会在12点准时开来，也不知道现在过去多久了。
“嗒嗒嗒！”
身边突然响起高跟鞋走路的声音，徐川心神一震，丝丝缕缕的阴冷感觉令他一阵恶寒。
徐川目不斜视，余光瞄见自己右侧突然多出一双血红色的高跟鞋，他甚至没看清高跟鞋是从哪出现的。
高跟鞋的鞋尖对着外面，看样子不是来找他的。
“呼~”
调整好呼吸，徐川冷静下来，只要我不回应，不回头，就是安全的。
这些大概都是等车的“人”，我只要站着等公交车过来就好了。
徐川本来还担心资料不属实，404路公交车不会来，但看到一同等车的酒鬼和高跟鞋，先前担心的事也就没了。
他时刻注意酒鬼的影子和身侧的高跟鞋，长时间的精神高度集中，人会很容易感到疲乏。
身后和右侧的空气格外阴冷，徐川的后背和肩膀有些发麻。
“嘎吱，嘎吱，嘎吱...”
徐川本以为今晚的乘客只有他和两只鬼，没想到不远处又传来一道声音。
他脖颈微动，看向公交车驶来的方向。
资料上只说了不要回头和回应鬼，其余细微的动作是没问题的。
“嘎吱...嘎吱...”
声音不断逼近，徐川终于看见右边公路上凭空出现了一把摇椅，椅子不停的摇晃，与公交站台的距离也不断逼近。
“咳咳...”
伴随咯吱咯吱的摇椅声，身后传来老人的咳嗽声。
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东西过来了。
又一只！
三只鬼，站在徐川的身后和身旁，四周的空气仿佛被压缩。
呼吸有些困难，胸口出现细微的起伏，整个人仿佛置身冰窟，阴冷的空气从气管深入肺部，再通过血液流向各个器官。
徐川的五脏六腑似乎都开始痉挛，疼痛感越来越强。
公交车还没有来，这种情况下，自己即使不被鬼杀死，也要活生生的给冻死。
血液不通畅，手指开始发麻，头部也隐约有些晕眩，剔骨刀攥的越来越紧。
徐川忍不住要对身后的鬼动手，尽管江明给的资料上有一些对鬼的介绍，但他对鬼还是不够熟悉。
轮椅上的鬼和踩着高跟鞋的鬼，他都看不见，酒鬼昨天被砍下脑袋，现在依旧好端端的站在自己身后。
自己之前还想用头孢跟酒精的双硫仑样反应杀死酒鬼，不管是利器，还是药物，都一一失效。
人一旦被鬼盯上，除非将鬼杀死，否则一辈子都逃不了鬼缠身。
除了酒鬼，另外两只鬼还不一定缠上自己，它们只是在等车而已。
就算要动手，先不提剔骨刀能不能对它们有效。就算我侥幸杀掉一只鬼，势必会遭到另外两只的反扑，这还是最理想的情况...
动手是死，不动手也是死。
徐川一时陷入两难的境地。
上午在古玩店买的玉石正挂在脖子上，根本没有效果。
双臂缓缓移动，徐川废了好大的工夫才将背包挪至胸前，动作微小，没有引起三只鬼的注意。
因为背包之前插着剔骨刀，所以拉链一直开着一大半，徐川左手伸进包内。
“哗啦！”
寒风拂过，漫天纸钱在空中飞舞，落在轮椅上，落在高跟鞋边，落在酒鬼的肩膀，也落在徐川的白大褂上。
我和你们一样，只是个乘车的人，我对你们没有恶意，也请你们也不要害我。
老话常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钱使得鬼推磨。
但身边的鬼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随之而来的还有左腿上的冰冷触感，左腿仅仅一个呼吸便失去了知觉。
“哇呜~哇呜~哇呜~”
是婴儿啼哭的声音，徐川下意识的低头，瞳孔骤缩。
一个满身淤青的婴儿正抱着自己的左边大腿，它手掌外翻，两只小腿交叠，小小的脑袋高高昂起，只剩下眼白的眼珠子死一般望向自己，扭动的身体如蛇一般浮游而上。
剔骨刀隐晦地对准婴儿，旋即有一道温柔声音从左边传来。
“小川~”
徐川整个人一激灵，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那是他母亲的声音。
“妈？”下意识的扭头，出声。
视野中出现熟悉的脸庞，只不过这张脸的正中位置有一条淡淡的血线，一直从额头延伸到下巴。
暗红色的血从血线处涌出，蔓延。这张脸嘴巴咧开，而后五官开始崩塌，变的血肉模糊。
“坏了！”
徐川双眼瞪大，四周的鬼物开始朝自己逼近，空气被不断挤压，体内各处器官开始阵痛，体表皮肤出现大片大片的冻伤。
空气弥漫起雾气，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声，两束辐射极广的车灯穿透尘雾，404路公交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