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困境
爱丽丝的记忆没有辜负她。她没费多大力气就回想起了路线，然后找到了那排熟悉的、铁架上的火把。
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怪物就如影随形地出现在走廊的尽头。爱丽丝扑向记忆里的那扇门，在怪物挥舞着狰狞的触手碰到她之前，她就钻进了房间，然后砰地把门关紧，拉动门闩。
怪物的触手拍打在厚实的木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爱丽丝转过身，寻找着窗户的位置，却在看到窗户后变得沮丧起来：窗户外没有街道和天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赤红的霞雾。霞雾像一锅浓稠的粥，在窗口缓慢地翻滚着。
她抓起桌上的一只烂掉的苹果，朝着窗外砸去。苹果落入红雾之中，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这么消失了。她不禁后退两步。
木门随着“哐当”、“哐当”的一声又一声晃动。爱丽丝懊恼地抱住脑袋。
她犯了错误，现在她把自己逼进了真正的绝境里了。
又一声哐当声传来，这次怪物取得了实质性进展——木门上的一处终于承受不住压力而破裂，露出了一个缺口。怪物的触手从缺口里伸入房间，毫无节制地四处游走，搜寻着女孩的踪迹。
爱丽丝强忍着已经冲到喉头的惊叫，蹑手蹑脚地躲在桌子、壁橱，以及所有她能想得到的位置。但怪物的触手丝毫感觉不到劳累，它一面在房间中游离，一面在门外继续发力。爱丽丝看到，铁制门闩的边角开始变形。怪物的力气并不大，但它突破这扇门也只是时间问题。
她贴着墙壁移动，打算躲到床底下去——这是个很老套的招数，从人类文明开始时就存在了，多半来自于小孩们躲避父母的棍棒时动用的智慧，她不确定这是不是真的有用。好在怪物帮她省去了这份不必要的担忧——触手贴着地面横扫，撞断了床脚，也掀翻了桌椅。床铺轰然倒塌，桌上的杂物摔碎在地，散作一片。
借着杂物砰砰坠地带来的掩护，爱丽丝轻巧地跳跃，躲开了触手的几次扫荡。
怪物几次试探不成，于是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破坏门闩上。爱丽丝暗自感到庆幸：这个怪物的确有一定的智慧，只是还不够聪明，否则它完全可以用侵入进来的那只触手去从内部破坏门闩。
但就算这样，她还是处于完全被动的局面。
焦急之下，她的目光移动到那片窗外的红雾上。
那是片魔法迷雾，这点毫无疑问，它的背后并非实体。如果这是扭曲空间的魔法造成的……那这片红雾之后会是什么？
木门的支架发出悲鸣，又有两处木板的连接断裂开来。门闩彻底地变了形，像个犯胃病的病人那样弓起，边角的螺丝一个接一个弹出。
爱丽丝咬咬牙。不管那么多了。她即将选择的方法或许危险重重，但什么都不做则必定死路一条。
既然如此，不如赌一把。
苦苦支撑的木门终于还是承受不住压力而破碎。怪物推倒房门，几十条触手一股脑地涌入房间，似乎是迫不及待地想享受一场饕餮的盛宴。
可惜的是，房间内已经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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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动作真快，我的Aǝn Qiyna.”兔子瞪圆了他那黑漆漆的小眼，“上次分别不过弹指，您又来到这儿了。”
“是你……”爱丽丝爬起身，拍去身上的叶子。她扶住脑袋，迷茫地打量四周。
松木与赤杨，松软的泥土，还有满地的枯叶……
“Tʎo Rúndɐ一直欢迎您的到来，尊敬的Aǝn Qiyna.”兔子除下礼帽鞠躬。唯独礼数这块，他表现得就像一个真正的绅士。“我——您忠诚的仆人，谦卑地……”
“这些话我上次听过了。”爱丽丝没好气地打断道，“我想起来了，我在梦里见过你很多次。”
爱丽丝突然想起来了她最后记得的画面：她被一只怪物赶到了房间里，走投无路，于是闭着眼跳入了窗外的红雾中……然后……
然后她就出现在了这儿。
“所以，我现在是在做梦吗，兔子先生？为什么你总是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梦？”兔子晃了晃他尖长的耳朵，“这话可不对，Aǝn Qiyna……若是他人，想必会把自己睡着后的幻想称之为‘梦’。但对您来说，梦和现实是不存在界限的。您在这里见到我，也就意味着您在现实也可以见到我。只要您想的话，我随时都可以为您贡献我的力量……”
“那你先回答我——为什么我每次醒来后都不记得和你对话的内容了？我们肯定不止对话过一次两次。”
“这您可就怪罪错人了，Aǝn Qiyna.”兔子的表情看上去当真遗憾，好像他真的是个人似的，“我无权决定您能从这里——Tʎo Rúndɐ——带出些什么，又或是带来些什么。您是这里的主人。如果您离开这儿后没有保留相关的记忆……那只能是您自己选择忘记的，尊敬的Aǝn Qiyna.”
“胡说八道。”爱丽丝嗤之以鼻，“还有，别一口一个艾恩……什么什么的，我听不懂……我有名字的！我叫爱丽丝！”
“您想要我用本名称呼您，尊敬的Aǝn Qiyna？”兔子摆出一副阿谀奉承的笑容，“当然，这全凭您的意愿来决定。作为您的仆人，我会忠实地服从您的指示，尊敬的厄莉丝大人。”
“是‘爱丽丝’，不是‘厄莉丝’。”爱丽丝纠正道，“你的通用语发音真的好怪。是你嘴上长着那对大门牙的原因吗？”
兔子先生下意识地摸了摸吻部。他的行为举止真的和人类别无二致，只有那对标志性的门牙时刻提醒着爱丽丝，和她对话的其实是个兔子。
“算了。”爱丽丝抱住自己的胸口，“既然你说你要为我贡献力量，还说现实和梦境没有界限……那你肯定知道，我现在正遭遇着麻烦吧？”
就算迷茫如她，也意识到了一点：兔子没有在说谎，他对女孩的态度是绝对恭敬的。虽然不知道这个只出现在她梦里的兔子为什么那么尊敬她，也不知道这个夸夸其谈的家伙到底能做到什么，但有句话说得好：死马当活马医嘛。
兔子摆出沉思的模样，但也可能只是看上去在沉思。
“您觉得您现在在遭遇的事情是‘麻烦’吗？唔嗯……我可否理解为，您希望我帮您摆脱‘海之女’的纠缠？”
“海之女？”
“就是正在追着您的那个相貌丑恶的家伙。”兔子用他的爪子在空中比划着，证明他确实知道爱丽丝在现实中的一切遭遇。“那个低劣的存在是魔法造物，也就是人工制造的魔物。此类创造魔物的黑魔法于新纪元初就已经被巫师会全面禁止，但制造这个怪物的术士肯定违背了巫师会的规矩，私下偷学了黑魔法。真是太可恶了。”
“你懂得好多啊。”爱丽丝有些惊奇地说。
兔子闻言，骄傲地挺起了他并不起眼的胸脯。
“我和那种低劣的存在可不一样。作为高级的魔法生物，我拥有着那些臭虫无法比拟的智慧。当然，也正因如此，我才有资格做您的仆人，侍奉尊敬的厄莉丝大人……”
“好了好了，”爱丽丝连忙打断兔子不必要的发散，“我的确想摆脱那个什么‘海之女’的追捕。但在那之前，我还有个问题——你知道困住我的是什么魔法吗？”
“很常见的空间扭曲魔法，‘索科洛迷宫术’。”兔子再次证明了自己的博学，“其原理是架构短途的传送门，并用幻象魔法将其互相连接。只要对施术的环境有足够的了解，就能制造一个出路互相连通的迷宫区域。”
“在来这里前，我进入了一团红雾中。现实里的我会怎样？”
“唔……”兔子面露难色，“这个就真不好说了。也许会被传送到迷宫的随机某一处地点，也许会被弹出来然后当场晕倒……这就要看构建迷宫的术士的想法了。”
“那看来我是后者了，”爱丽丝叹了口气，“不然我也不会看见你了。好吧……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摆脱这份麻烦吗？”
虽然她好像很安全且悠闲地在和兔子聊天，但现实中的现在情况如何更叫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