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南北朝战争诗文综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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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言

第一节 选题的理论价值和学术依据

魏晋南北朝处于汉唐两个大一统的盛世王朝之间,是一个最为动荡的历史时期。其战争次数之多、持续时间之长、规模之大、影响之深远,在我国历史上都是非常突出的。这一时期也是文学史重要的转折期,无论是文人心态、文学主题,还是文学体裁、文体功能,都出现了许多重要的生长点和连接点。战争是这一时期文学中的重要题材。因此,研究战争诗文,魏晋南北朝时期很具有典型性。文人广泛卷入战争洪流,或戍边从军,或直接跻身最高军事决策圈;对发生于身边的流血战争场面、战争带来的生死流离之痛进行了全面的描绘;其关注现实的精神,直面苦难的勇气和心系民生的热情屡屡诉诸笔端,呈现了一幅幅特定时期的历史画卷。一方面,魏晋南北朝战争诗文是文学史上浓墨重彩的组成部分,综合考察这一时期战争诗文的发展,对认识和研究这一阶段的文学创作、文学理论的发展都有重要的意义;另一方面,不同的地理环境产生不同的文明形态,不同的文明形态影响不同的战争实践,不同的战争实践引发不同的战争思考,战争形态与文化取向之间有着紧密的内在联系。产生于特定历史土壤与人文社会基础上的战争诗文,亦是各个时期政治观念、文化心理的反映。深入探讨魏晋南北朝战争诗文与其产生的历史社会背景之间的联系,将有助于我们解释该时期中国战争文化的某些特征,故魏晋南北朝战争诗文在中国文化史上亦具有重要的意义。

从文学发生学角度看,文学产生于特定的社会环境。丹纳认为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的性质面貌都取决于种族、环境、时代三大因素,因此他在论述希腊雕塑时说:“要了解作品,这里比别的场合更需要研究制造作品的民族,启发作品的风俗习惯,产生作品的环境。”[1]丹纳的理论同样适用于文学史研究,而且丹纳关于文学史、艺术史的著作,无不是以这一学说为中心思想。所以,从历史和政治制度的视角、采用文史结合的方法研究文学显得非常重要。另外,国内前辈学者的研究实践,也不断证明文史结合的社会学研究方法是一条行之有效的研究路径。陈寅恪先生《〈桃花源记〉旁证》[2],开创了魏晋南北朝文史研究新的领域。陈先生通过对众多史料的分析,对桃花源所在地重新进行考证,对传统的“南方武陵说”提出了质疑,认为“真”桃花源在北方的弘农、洛水上游一带,《桃花源记》并非“寓意之文”,而是一篇“纪实之文”。虽然陈先生此说后来亦遭到了学者的众多质疑[3],但是,陈先生此文的贡献在于为后来学者的研究提供了方法论的指导。陈先生自己也说:“近人撰著或袭苏洪之意,而取譬不切,或认桃源实在武陵,以致结论多误。故不揣鄙陋,别拟新解。要在分别寓意与纪实二者,使之不相混淆。然后钩索旧籍,取当日时事及年月地理之记载,逐一证实之。穿凿附会之讥固难免,然于考史论文之业不无一助,或较古今论辨此记之诸家专向桃源地志中讨生活者聊胜一筹乎?”[4]他认为,研究桃花源问题,应该另辟蹊径。陈先生能够在一般人认为毫无关联、无迹可寻的史料之间发现“线索”,进而打通文史之间的界限,实属难能可贵。即便陈先生此文或存在诸多问题,但是这种实证的方法对于“考史论文”非常具有启发意义。

战争诗文产生于特殊的历史背景之下,其背后的历史事件显然不可忽视。在研究过程中,笔者最大限度地结合史料记载,在对该时期战争诗文进行系年、系地的基础上,力图将诗文作品置于特定的社会背景下探求其文本意义、文体价值和文化意识。概括地说,本书以战争诗文为研究对象,以魏晋南北朝文学演进为基本线索,结合当时的历史事件,对该时期战争诗文进行多方面的探讨。一方面试图对战争诗文产生的时空背景进行历史还原,另一方面也试图对当时人们的文学文体观念进行历史还原。显然这种还原并非易事,但这种努力对于深化魏晋南北朝文学研究具有重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