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孩子们一起成长:文县教育援助“百人计划”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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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是在淡忘的时候还能想起

吕胜华

北京大学2008级研究生,2009年志愿者 现为北京大学城市与环境学院地貌学专业博士生

那间难忘的教室

可爱的同学们

此刻距离我们到文县支教的2009年3月已经过去整整5年。想必小学六年级的部分孩子们已经上了高一。想必那个在峡谷间建立的县城5年间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2013年横丹小学的肖老师在微信上告诉我,他们学校的新教学楼已经盖好了。5年弹指一挥,只是时针不能回拨。按理应该有很多想说的话,但是越往回忆的巷道里走,记忆越碎片化。

美国总统奥巴马的夫人米歇尔·奥巴马在北大作了关于教育的演讲,里面提到教育不应该只是有背景的人才能享有的权利。我理解为任何人通过自身的努力都应该得到良好的教育,找到满意的工作,过上想要的生活。而对于那些处在连农村都算不上的山谷中的孩子们来说,教育的意义还包括走出大山。走出大山,可能意味着人生的绿洲,也有可能进入孤寂的心灵荒漠,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走出大山意味着他们的世界被拓宽了。

支教到底好不好?

回来之后我们一般会把鲜活的支教素材放到媒体或者社交平台上进行扩散,事后就我个人而言会在履历中合适的时候加上这一条公益经历。而且还有中国大学生环境教育基地、英国大使馆或者中华环保基金会等有亮点的机构参与。再后来断断续续跟那边的孩子有过电话联系,2010年以院年级党支部的名义给他们寄去一批公益图书。再后来是文县电视台的记者在2011年3月QQ留言,说了一些感谢我们的话。再之后关于这段经历的所有信息都仅存在于硬盘的某个角落。可能时间离得久了,我感觉自己像是那个县城、那个小学、那个年级的过客。细细想来文艺会演之后从县城回学校的路上,孩子们在到家的地方下车,气氛跟接他们去表演时的欢乐完全相反。一开始是突然的安静,几个孩子下车之后,坐我旁边的一个孩子说了一句:“吕老师,我要下车了,我可以拥抱一下你吗?”没等一句话说完,车子里所有孩子都哭出声了。老师们也都止不住在流泪。那一刻什么都说不上来,只有挨个儿抱一下将要下车的孩子,只有流泪,只有流泪。我好担心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给孩子们造成一种失去的痛苦。我好担心他们明天会怎么面对真正一直守护他们的老师。后来有孩子电话里告诉我,她哭是因为她觉得以后再也找不到像我们这样好的老师。其实我心里真的觉得我在学院老师们的眼里还算不上是好的学生。后来当地的老师告诉我,他们回答问题都改用普通话,不过同时也告诉我就在我们离开不久就有两个孩子“主动”辍学了。可见一个短期的支教势必会对当地的教育产生影响,总体上正面的影响多于负面的打扰。而对于具体的孩子,我们是浇灌了梦想之花,还是在给迷失的航船推波助澜,只能随缘。

支教到底有没有作用?

志愿者总是希望自己的正能量影响尽量大尽量持久,而事实上我们作为志愿者,在孩子们的成长过程中只是过客。一次志愿服务在我们自身的生命过程中只是一次或特殊或短暂的瞬间。孩子们今后还会遇到很多陪伴他们成长的人,也会路过很多的地方,就如同我们自身一样。是啊,谁不是过客呢?小时候刻骨铭心的小伙伴们如今都身处何方?那时清澈的池塘、欢乐的草地如今又移为何物?在我们快速变化的中国当下,似乎一切都是短暂的停留,永久的离别,暂时的清晰,长久的模糊。这个时代可能已经不再有不受外界影响的处女地了。就像缓缓流过文县的白水江带来远方的泥沙,也会走进更宽广的湖海,孩子们的未来已经不能再像他们父辈那样不走出那片山头也是一辈子,他们也会走进属于他们的大江大湖。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过客是永恒的,过客是起作用的。

翻看那时的照片和视频,记忆的潮水扑面而来。很难得,有那样一个不计得失不计回报的付出的机会。支教的生活简单而快乐,幸福因为纯粹而无处不在。满足感就是孩子们齐刷刷地看着你的一举一动听着你的每一句表达,幸福感就是傍晚回去的路上同路的孩子们有队没队地跟随有说有笑地搭话。记忆是在淡忘的时候还能想起,想起的都是忘不掉的片段。

2014年3月23日

于北大畅春新园

我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