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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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赋税

晨曦现在十岁了,兴高采烈地下了学想要用今日学到的讨王子玉开心,从而换几个糕点吃,结果先一步得到了弟弟晨佑不幸殇逝了的消息,还没反应过来上课才夸奖过自己的老师又被罢官贬到了穷山恶水的地方,没能治好弟弟的外公又被打入了大牢,过几日就要被斩首,娘亲不仅疯癫了,还得罪了父亲被打入了冷宫。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乖乖去上了一天学,再回来时就得到了这么几个要命的消息。

晨曦想着老师曾经传授给她的那些知识,上面大多都是在说“做人如何善”、“身为臣子如何忠君爱国”、“怎样做才算仁义”。可是,老师从来没有教过她如何应对这种情况啊!

所以晨曦才跑到大殿外面去找德光帝,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只能去求助自己的父亲,或是万民的皇上。

反正无论如何,父亲的话总归是对的吧?

可是,她刚一开口说:“父皇,我想娘亲了。”便被德光帝丢来一记嫌弃的眼神,得到的并非关切,只有被罚跪在大殿之外。

晨曦昏倒之前,是知道自己的脸正陷在不干净的雨水中,她甚至看见来来往往的那些人看向她的眼神。

可怜、怜悯、不屑、白眼、幸灾乐祸……

她可是大公主呀!是父亲的第一个女儿,更是第一个孩子,因为自己的到来,让母亲受到了多少尊宠,可是,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是不是因为弟弟?

一定是的。

这样想着,晨曦彻底昏迷了过去。她赶得不巧,没能看见冲破乌云的阳光。

李莲月把手伸进了衣袖,悄悄摸了摸那两个小人,对灵芝说:“我现下有些无聊,你带我一起过去好不好?我不会添乱的。”

她想看看晨曦。

灵芝连忙领命,在前面带路。

后宫里乱成一团麻,前朝大殿内也好不到哪儿去。

今日早朝,德光帝一直到巳时才悠哉游哉坐到龙椅上,自然把几位耿直能言的大臣惹得忍无可忍,进言时语气颇为严肃,最终惹恼了德光帝。

“看来近日这段时间众位爱卿对朕是颇为不满,无奈不敢以下犯上,更不想背负僭越之罪,你们到底是耿直忠言,还是气不过朕的不争气?”

众大臣跪倒一片,异口同声道:“皇上恕罪。”

“恕罪?”德光帝站起来,指着下面跪着的大臣,“你们一个个都是天才、君子,不过为国为民罢了,如今你们做出这般姿态,还想要朕恕什么罪?你们哪儿有什么罪?有罪的是朕,在位十年,无所作为,百姓流离失所,难民不计其数,各地连年征战,举国上下内忧外患。”

“司立荣,刘兴堂,周平昌,孟祥卫,还有邓长天,”邓长天离京去了赣州,德光帝指着司立荣、孟祥卫、刘兴堂和周平昌四人,“你们,你们这些能臣,辅佐先帝,如今又辅佐朕,是不是也在后悔着当年把朕推举到这个位置上?”

司立荣和刘兴堂本就年迈,周平昌身体好一些,三人被点了名字后愣是又往下趴了些,齐齐道:“微臣不敢。”

唯独孟祥卫没再往下低,也没有开口说话。

德光帝一把摘下头上戴得好好的冕冠,摔向众人,质问:“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

他的眼睛扫到罗仲身上后,想起了辞官养老的罗庆,问:“罗仲朕问你,罗庆辞官,并非是因为身上的病,他只是借故养老,实则是觉得辛辛苦苦把朕扶持到高位之上,没想到朕这般不争气,所以是不想管朕了,是不是?”

罗仲气得怒不可解,心里一直在想罗庆昨晚劝诫他要低调的话,一直尽力地忍着,直到退朝。

德光帝发完脾气,瘫坐在龙椅上,扶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四皇子殇逝了,罢朝一个月,有事递劄子,散了。”

罗仲正平复着自己糟糕到极致的心情,没想到有个人比他自己还要关心他。孟明秀还没走出宫门,便直接揽上罗仲的肩膀。

结党是朝中大忌,那些个做臣子的,即便背地里混作一团,行苟且龌龊之事,表面上也要装一装。德光帝本来就动了大怒,还点了罗仲的名字,孟明秀还敢这么做,活像是一个不长脑子的缺心眼。

孟明秀像是要把“缺心眼”做到底,直接把罗仲带去了“百花楼”,扬言生成吟诗奏乐,喝他个醉生梦死。

这次是老鸨出来接的客,见是孟明秀这位日日都要光顾最少一回的熟客,直接把他们带去了最大的一间包房里。

罗仲直到坐在了美人塌上,都感觉自己就像是一脚没留意掉进了苍蝇窝。

有个姑娘端着酒杯就往罗仲嘴边递,哼哼唧唧地说道:“罗将军,喝一杯嘛!”

罗仲唯恐避之不及,接过那杯酒,自己一饮而尽。他这样和一口葡萄一口酒的孟明秀相比,简直没法儿比。

孟明秀搂着两个姑娘,对弹曲子的女孩儿说道:“姑娘,弹一首风月点的曲子,这听着没劲,你看罗将军都不开心。”

女孩儿年纪看着不大,今个是头一次来,被孟明秀的言语吓得手抖,连连弹错了好几个音,抚琴停下后,轻声说:“我不会弹。”

孟明秀笑了,他头一次在“百花楼”里见这样怕人的姑娘,有意戏弄,故意问:“你不会弹什么?”

“那种曲子我不会弹。”女孩儿又小声说了一遍。

孟明秀站起来走到女孩儿面前蹲下,拿了她怀里抱着的琴,说:“不会呀!来这种地儿你说不会?那我来弹,你听着。”

“今儿个必须让罗将军高高兴兴的。”

女孩儿被孟明秀吓得快要哭了,罗仲见状,有意错开话题,对孟明秀道:“孟公子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我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只是近日忧愁手下的重任,太过疲惫罢了。”

孟明秀一听,来了兴趣,问罗仲道:“可是皇上让你查赋税一事?”

“你们都出去,让我和孟公子聊一会儿。”罗仲对房间里面的莺莺燕燕说完,直到房间空了才对孟明秀说,“这件事牵扯到太多,不能让有心之人听去了,万一被拿来说闲话,岂不是一心为国还惹祸上身?”

“对对对,还是罗将军心思缜密。”孟明秀夸赞道。

“我有一事想问问孟公子,前几日我去东市上买娘子爱吃的桂花糕,瞧见街道上有不少乞丐,我记得上一次入京回来,东市上不是还很热闹吗?以前的那些小摊小贩都去哪儿了?感觉街上的行人都比以往少上好多。”

孟明秀整日混迹各市街头巷尾、烟花酒楼之地,这事儿问他还真的没问错人,道:“这还不是因为流民过多的原因嘛!各地的流民在自家讨不着吃的,就前来投靠天子脚下的京城,一个两个的没问题,但是大家都这样想,问题就大了,何况现在还是粮价飙升的时刻,谁都自顾不暇,哪儿还有钱去救济旁人?”

外来的流民化身成乞丐,一旦有人讨着了吃食,就纷纷围过去,导致再没人敢好心施舍。于是乞丐们抱团取暖,讨不着饭只能围在一起,用有气无力,蔫了吧唧的声音指责路过的行人,甚至对无辜行人大打出手,官府的人接到消息后前去办案,竟然也没能讨着好处。

时间一长,官府就懒得再管了,自然也就没人再敢前去摆摊,出门办个事哪怕要绕远路,都不愿经过东市。

罗仲听完心想:自古流民多为亡命之徒。

想到自己一直保护着的国家都已经内忧外患到这般地步,罗仲不禁叹了一口气,问:“那专管人员呢?”

“户部管着赋税、疆土、田地、户籍、俸饷,还有各种财政上面的事,要不是做的不好,皇上也不会让你去查税收,”孟明秀一语中的,“流民太多了,管不过来的。”

这些罗仲已经了解,满怀心事地和孟明秀又聊了一会儿回府。

入了节气霜降,天气渐渐转凉,江无尘每每坐在院子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和罗仲提起,才知道是少了桂花香,再往桂花树上看时,遗憾时间流逝的太快。

四皇子殇逝了的消息在民间坐实,德光帝罢朝一个月不闻朝政,终日混迹在后宫之中。太后找他聊了几次,结果两人每次都是不欢而散。

德光帝现在在民间的形象已经不只是无所作为,又加了一条“不孝”。

说来也怪,一向只愿意在风流之地送银子的孟祥卫,居然主动在东市设置粥棚,安抚流民。亲自前往也就算了,每每有人问起,只笑呵呵地回:“是皇上仁慈。”别的一概不多说,手上忙个不停。

只是,百姓心中自然是瞧不上德光帝的,觉得这根本就不可能会是无能皇帝做的好事,定是眼前的这位官老爷,不仅心善,还谦虚。

罗仲太忙脱不开身,江无尘便在睡觉前同罗仲说了一声她要前去看看,结果被罗仲记下了,担心她遇到危险,让宋浩天陪她一起。

江无尘和宋浩天暗中观察情况,孟祥卫领着孟明秀从早上卯时就开始忙活,一直忙到晚上戌时才步行离开,其间饿了就同流民一起吃饭,渴了就和流民一起喝水。父子二人就像是被下了蛊,彻底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一连七日,江无尘觉得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想着去查查别处,今日一来,发现最眼熟的人不见了,在人群中搜寻了一圈都没见着,就问宋浩天:“你觉不觉得这里少了几个人。”

宋浩天回:“少了五个人。”

江无尘一想:不好,这下肯定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