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规划
罗仲比罗庆还高一些,所以提着罗仲的时候有些费力,即便罗仲微微弯腰,尽量不让罗庆那么难看,也让一大早打扫庭院的下人们瞧见这个画面都背着脸偷偷发笑。
罗仲扎好马步,看着罗庆愤愤离开的背影,嘴里念叨着:“当初你把我娘娶进门之后的事迹,那才是真正的娶了媳妇忘了爹,做儿子的还差得远着呢!”
当初罗庆娶王思晨的时候,正是打仗频繁的时候,国库都快空虚了,罗庆照样是三书六聘、敲锣打鼓、八抬大轿把王思晨给娶进了门,还一连三天定时定点在城边放烟花。
罗庆一生都是勤俭节约,唯独在娶王思晨这件事上下尽了血本。
那几日,满朝文武大臣,不知道有多少人给先皇递折子,纷纷指责罗庆国难当头还不知节俭,过于铺张浪费。
先皇虽然也很生气,但是为了能让罗庆上阵杀敌,只能把这些折子一压再压,就连平日在朝堂之上所说的话,都明显偏向罗庆。
后来先皇私底下让罗庆低调一点儿,说是为了一个女子这般得罪人实在是不值当。
罗庆却豁了出去对先皇说:“臣赚的银子都是为了讨她开心,她开心了,臣才有心思上阵杀敌。”
罗庆嘴里所说的这个“她”,指的便是王思晨了。
先皇听得哑口无言,但又不好发火,只好憋着气愤愤离去。
这些事,连做儿子的罗仲都知道了,可想传播的范围有多广。
罗庆在书房翻看兵书直到看不下去了,就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溜达,实在受不了了就再次来院子里找罗仲。
“还扎着呢?”
太阳越升越高,把罗仲额角的汗水照得发光,见罗庆过来,罗仲回话:“父亲教导过我做人要有耐心,这会儿该不会是您坐不住了吧?”
罗庆被罗仲拆穿了之后开始后悔出来,说道:“你耐心好,那你就好好扎着吧!”
“主要是父亲教导有方。”
尽管罗仲的语气甚是真诚,可罗庆听了感觉根本就没那回事儿。
江无尘睡醒了就打着哈欠推开门出来,站在门口一眼望过去正好看见了站在院子里的罗庆,以及扎着马步的罗仲。罗庆和罗仲听到声响都齐刷刷地望向江无尘,江无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罗仲犯了什么大错,一早便被罗庆罚了。
江无尘想起这不是在“江家”,一时间正打着的哈欠打到一半儿硬生生被她给咽回了肚子里,把眼眶憋得通红,捂着嘴的手慢慢的下滑,最终垂在了身侧。
江无尘在两个人的注视下走上前去,问罗庆说:“罗家主,罗仲这是怎么了?”
江无尘的话音落下,罗庆的脸色一沉,似是对江无尘颇为不满意,一甩衣袖扭头就往大堂走去。
罗仲站起来,一把揽上江无尘的肩膀。
江无尘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挣扎,抬腿就去踹罗仲,被罗仲眼疾手快地伸手拦下。
罗仲对着江无尘就一通撒娇,说:“媳妇,你这是做什么?别紧张,自家相公,有什么好怕的。”
江无尘有些不好意思,但绝对不是因为听了罗仲这些没羞没臊的话,而是因为她下意识的反应。前一世被人偷袭一刀致命,这一世她明显时时刻刻对人都有所防备,但这并不是她自己有意改变的。
“先撒手,你太重了。”江无尘被罗仲压得肩膀有些疼。
罗仲依旧不依不饶,就差把脑袋埋在江无尘的肩膀上了,很是委屈地说:“无尘,我的双脚都麻了,走不了路了。”
堂堂大将军,现在竟然像是一个小孩子,亲眼目睹到这一幕的下人们都快要笑疯了,但还是碍于罗仲的面子,都在拼命忍着,尽量不太过放肆。
“唉!”江无尘叹了一口气,想扶着罗仲走到石凳上坐下,“那我扶你去那边坐下好了,你太重了。”
“不是为夫太重了,是娘子你太瘦了。”罗仲依旧站着不动,“我爹生气一是因为你喊他‘罗家主’,二是因为咱们到现在还没有去给他敬茶,他不满了。”
江无尘翻了一个大白眼,上一世也不知道是谁说她肥膘体壮。
直到听到罗仲后面说的话后,江无尘才顿时恍然大悟,如梦初醒般的一跺脚,说:“那咱们赶紧敬茶去呀!”
罗仲咬着牙,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句话,他说:“娘子,你这一大早又是踹又是跺的,是想谋杀亲夫吗?”
江无尘低了下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方才用力跺的那一下,不偏不倚正好跺在了罗仲的脚上。
难怪会这么软,她刚还以为是草地呢!
江无尘把心里的话咽下去,免得再刺激了罗仲,赶紧哄道:“好了,好了,那要不我让你跺回来?”
罗仲“噌”地一下子站直了,哪儿还有半点脚麻了的样子,牵起江无尘的手,非要和她十指相扣,江无尘任由着他。
罗仲心情大好,说:“夫妻之间不计较这些小事,走,咱俩给爹敬茶去。”
罗仲转变的太快了,江无尘一时间无语,在心里想象了罗仲各种样子,硬是没想象出身旁这个大将军穿着铠甲上阵杀敌的样子。
罗仲这人感觉就严肃不起来,除了这体格,整个人根本不像是一个大将军该有的样子,倒像极了纨绔。
堂屋内,罗庆端端正正地坐在主位上,眼下见罗仲和江无尘来了,更是比平日里还要严肃几分,那张脸拉得就像是谁欠了他银子一样。
罗庆视若无睹,一进门就喊道:“爹,我和无尘来给您敬茶来了。”
罗庆没搭理他,目光一直落在江无尘身上。
江无尘接过了旁边丫鬟递过来的茶盏,也赶忙喊道:“父亲,请喝茶。”
罗庆拉着的脸有所缓和,接下江无尘双手递过来的茶盏,喝了一口,看起来心情不错,很是满意的样子。轮到自家小子的时候,罗庆的脸色瞬间再次变暗,还当着众人的面丝毫不给罗仲面子地冷哼了一声。
吃过早饭,罗仲想起昨天晚上江无尘说的话,把下属找来,仔细地交代了一下。
江无尘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看罗仲的兵书,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起身去找罗仲,可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就在她从罗仲的书房里退出来的时候,由于后退关门导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丫鬟。
丫鬟跌倒在地,手里捧着的瓷器随即飞了出去,成功落地摔了个粉碎。
江无尘回头去看,见把人撞倒了,便连忙上前去扶,问她:“抱歉,我没有看到,你受伤了没有?”
因为摔碎了东西,丫鬟没敢从地上站起来,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请江无尘责罚。
江无尘蹲在地上挠了挠头发,心想:我长得有这么残暴无情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先起来吧!”
即便她都这样说了,可丫鬟依旧不敢,颤抖着声音说道:“江小姐有所不知,这个小茶壶是先皇赐给罗家主的,奴婢犯了大错,受罚是应当的。”
事关罗庆,江无尘不敢再擅自做主,低头看见丫鬟的脚踝红肿,想必是崴到了,让她起来她又不敢,江无尘被这件事难为到了。
场面一度尴尬,就在江无尘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罗仲出现了。
罗仲大老远就看见江无尘蹲在书房门口,面前还有一个丫鬟趴在地上,连忙小跑过来问是什么情况。
江无尘指着小茶壶的残骸说道:“我撞坏了先皇赐给爹的小茶壶。”
罗仲顺着江无尘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四分五裂的瓷片,问江无尘:“你有事没有?”
“我没有事,”江无尘摇了摇头,“但是她的脚崴到了,我让她起来,她不敢。”
罗仲知道江无尘是什么意思,对趴在地上就快要吓哭了的丫鬟说:“你先起来,去把伤处理一下。”
丫鬟得了罗仲的令,慌忙连连道谢,站起来一瘸一拐走远了。
罗庆听说了这件事后,也只是差人找了一个盒子,把小茶壶的瓷片收集起来装好收了起来。
“只不过是一个留不住的东西罢了!”罗庆看着盒子温声说道,言辞之中没有多余的意思,单纯就是字面意思。
“罗家”的院子里栽有几株桂花树,现在正值花开的季节,花香若隐若现地绕在鼻尖,令人身心愉悦。
江无尘和罗仲在石凳上坐下,江无尘想起之前找罗仲是有事要问,就说:“罗仲,你此次回京,本就只是单纯为了过一个中秋节吧?”
罗仲面色一凝,说:“是。”
年前边疆有要务,罗仲脱不开身,就没能回来过年,没想到一拖就拖到了中秋节。
虽然仍然有要务要处理,但罗仲惦记着罗庆,因为他知道下人们不敢以下犯上做什么亲昵之举,担心罗庆孤单,所以才只带了两个手下就快马加鞭赶回来过节,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长留。
遇见江无尘,纯属意料之外。
这场不合时宜的相逢让罗仲欢喜又害怕,欢喜心心念念的人终于找到了,害怕自己一旦错过这个机会离开,再见面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所以毫不犹豫就上门提亲,为此不惜打乱原定的所有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