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雨迷离的夜晚

每年的雨季，都让叶大卫无比烦恼。他不喜欢雨季，尤其不喜欢这个雨季。那些关于雨季的诗意书写，在他眼里全都是个屁。他不仅是个男人，更是个警察，骨子里的侠骨柔肠，令他对罪犯恨之入骨，对所爱之人刻骨铭心。他认为申云娜的牺牲，跟自己有莫大的关系，如果自己那天晚上不睡着，如果自己能再快一点赶去现场，她就不会发生意外了。可人生只有现实没有如果，他无数次地忏悔，也无法换回搭档的性命。

在送走搭档后，这个性格刚毅的男人消沉了很久。在此之前，他又在海上目睹同事被杀，每每闭上眼睛，那些场景便像噩梦一般冲撞着他的灵魂，他感觉自己再也无法回到一线了。

上级体谅他，给了他无限期长假，希望他能在静养中跨过那道鸿沟。

他渐渐迷失在酒精中，因为他发现自己只要还清醒着，就永远也摆脱不了自责，只有靠着酒精的麻醉，才能换取短暂的失忆，只有在沉睡中，才能不想起牺牲的搭档。

他自闭了，把自己关在屋里，四门紧闭，就连晚上也不开灯，一个多月没出门。

屋子里满地狼藉，到处是东倒西歪的酒瓶，浓郁的酒味儿飘散在空气中，就连蟑螂也都被熏死了好几只。

在客厅的墙上，有一面镜子，镜子正好对着另一面墙壁。这面镜子是叶大卫在装修房屋时刻意放上去的，他喜欢临出门前照镜子，尤其是穿上帅气的警服时，每每会在镜子前整理衣冠，顺便对着自己英俊的身影敬一个礼。

这一个多月来，向卉只要有空都会来敲门，隔着门窗跟叶大卫说话，希望他走出阴霾，重新回到工作岗位。

向卉曾跟着他见习，称他“师傅”，她虽然后来去了110指挥中心，俩人不在同一个部门，可这种师徒关系还是延续了下来。

很多时候，叶大卫虽然喝了酒，脑子里却是清醒的。他知道外面那个叫向卉的女孩特别在乎自己，也明白自己必须振作起来，因为杀害申云娜的凶手还逍遥法外。

可他一时半会儿却无法做到，虽然他试图强迫自己将一切都放下。

向卉是江州市110指挥中心的接线员，她打心底里喜欢叶大卫，自从跟着他见习，就开始对他着迷。

她是个开朗的女孩，跟叶大卫之间也不避嫌，何况两人都是单身，虽然年龄差了好几岁。她不小心跟外人说过对叶大卫有好感，这话很快就传到了叶大卫耳中，可他只是付之一笑，把那些话全然当成是小姑娘对自己的仰慕。

其实对于男女之间的那些事儿，叶大卫故意装糊涂而已。起初，她以为叶大卫心里有人，也猜测可能是同样单身的申云娜，所以她曾经退却过。可如今申云娜牺牲了。她能明白叶大卫心里的痛苦，她又何尝不是一样？申云娜不仅是一名警察，也是她的同事。

向卉下班后，和往常一样来到叶大卫家门外，正想敲门时，门突然开了。她很疑惑，但心里一喜，以为叶大卫终于跨过了障碍，于是快步进了房屋，却发现屋里根本没人。一个不祥的念头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瞬间就变得六神无主。叶大卫，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她呼吸急促，慌忙拨出了叶大卫的电话。本来，她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因为这些日子，她在门外多次拨打叶大卫的手机，都无人接听。可没想到的是，电话那头居然传来了叶大卫低沉的声音。“师傅，你去哪儿了？你可别吓我，赶紧回来，我在家里等你。”她的声音带着命令式的语气，同时又充满了哀求。

“我没事，不用管我！”电话那头的叶大卫好像迟疑了一下，但说完这话就挂了电话，留下向卉独自发呆。

漫长的四十天，叶大卫的身心，在无尽的煎熬中，仿佛经历了四季轮回。

在这段日子里，他把自己关在屋里，心情糟糕到了极点，懊恼、自责、悲伤、悔恨……各种复杂的情绪像汹涌的波浪，一阵一阵地涌上心头，完全占领了他的身体，把他折磨得几乎不成人形。

就在昨晚，他还做了个梦，梦到申云娜突然从客厅的镜子里走出来，然后冲他微笑、挥手。他想要抓住她，可她却像一缕青烟消失在镜子中。

这个梦把他惊醒，同时也让他警醒。他对着镜子，看着满脸憔悴的自己，觉得自己不该如此沉沦下去，只有抓住武东，才能让申云娜和大海上殉职的兄弟瞑目。

所以，他走出房间，来到了申云娜被枪杀的巷子。

那个雨夜，如同过往的四十天，搭档被血染红的情景，依然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此时的他，像个可怜的孩子，蜷缩在巷子的墙边。

墙壁依然冰凉，丝丝寒意渗透他的背脊，而他却完全感觉不到冰冷。

因为，他的心比这墙壁还要冷。

“我们要做一辈子的搭档，是同生共死的好搭档……”这是申云娜生前跟他说过的话。可是，在他心里，她又何尝只是搭档？这个小师妹，性子直爽，干劲十足，还体贴人。那天晚上，就是因为想让他多睡会儿，所以事先才没打扰他。

叶大卫想到这里，鼻尖又变得酸涩起来。他仰望着悄然降临的夜幕，几颗星星点缀其中，不禁在心底默默地问道：“云娜，你会是其中一颗吗？”向卉站在巷子入口，远远地看到了叶大卫，这才舒了口气。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在叶大卫挂断电话之后，很快就猜到他可能来了这里。她朝着他走过去，在他面前站立了片刻，又在他身边缓缓坐下，然后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不问，只是默默地陪着他。

“你不该来的，我不值得你浪费时间。”叶大卫从夜空收回眼神，眉目低垂。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悲伤，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束缚着，无法挣脱。

向卉看了他一眼，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随即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轻描淡写地说：“云娜姐在天上看着你呢，如果她知道你今天终于走出来了，一定会为你高兴的。”

“四十天了，我白白浪费了四十个日夜。”叶大卫的声音像是飘在云端，在这幽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空旷，“云娜，这是我的失职。你放心，我一定要亲手抓住杀害你的凶手，一个也别想跑。”

向卉听到这些话，长长地舒了口气，开心不已，又看了叶大卫一眼，跟着说道：“云娜姐，我也会帮忙抓住那些杀人凶手的。”

阴霾散去，生活和工作仿佛回到了正轨。叶大卫回到工作岗位后，局领导征求他的意见，问他是否希望去一个相对清闲的文职岗位。其实这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而是命令式的，但被他一口拒绝，为此还跟领导大闹了一场。领导拗不过他，但是打算给他安排一位新的搭档。他一听到这话，更是心情消沉，恨不得掀桌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还当我是领导吗？要是不同意安排新的搭档，其他所有的条件免谈！”局长马正云怒火中烧，其实也并非真的发怒，只是心疼。

马正云是向卉的姑父，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主要是受了向卉的委托，虽然带着私心，但也是为了叶大卫好。“从今以后，我不再需要任何搭档！”叶大卫和马正云拍桌子走人后，胸膛里像装满了炸药。两天以后，江州市公安局110指挥中心突然接到报警电话，有家长称自己的孩子放学后失踪。

又是一起孩子失踪案，这是半个月以来第二起孩子失踪案。

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顷刻间传得沸沸扬扬。江州市民人心惶惶，特别是那些有孩子的家庭，生怕倒霉的事也发生在自己身上，不少家长在接送孩子上学放学时，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没有任何线索，一切看起来似乎天衣无缝。但也正是这天衣无缝的作案手法，让叶大卫身体里的细胞再次躁动起来。他知道，沉寂了一个多月之后，武东按捺不住，再次露面了。

晚上十点多，110指挥中心异常忙碌，但大多数打电话进来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案子。严格来说，还不能称为案子，只能说是一些小麻烦，比如问路者，丢了阿猫阿狗的人来寻求警察帮忙。

叶大卫的事情在警局闹得沸沸扬扬，向卉自然也听说了他跟马正云闹翻的消息，昨晚想去找他，但他没接电话。

“你好，这里是110指挥中心，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喂、喂，您好……”向卉心里还在想着叶大卫时，突然接到这个电话，话音未落，很快就被电话那头传来的救命声打断。

“救我、救我……”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非常微弱，而且很急，充满了恐惧，好像有人在追着她。凭直觉，向卉猜到报案者出事了，或者说正遭到某种威胁。

“你好，请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快告诉你的位置。”向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心脏在怦怦乱撞，“请你务必保持平静，先找地方藏起来，告诉我你在什么位置，警察会马上过来帮你！”

可是，电话那头再次传来一声声惊恐的惨叫。向卉被惊得站了起来，替报警者深深地捏了一把汗，然后让同事定位报警电话。“找到了，在‘金三角’附近。”“金三角”处于三条马路交叉的位置，周边有不少夜店，白天时车水马龙，到了晚上更是鱼龙混杂，喧嚣震天。三教九流的人汇聚于此，成了暗夜里的另外一个世界。

“报警者正遭到生命威胁，情况非常危急，请位于‘金三角’附近的同事尽快前往事发地点支援。”向卉向同事们发出了求救指令，与此同时，她想起了叶大卫，猜到叶大卫如果收到消息，一定会前往事发地点。因为，叶大卫的家，离“金三角”大约一公里远。

此时，叶大卫正开着电视，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地球北纬三十度向来被冠以神秘的色彩，因为在这一纬度附近有许多神秘莫测的自然现象，也造就了很多诡异的奇观。古埃及的金字塔、古巴比伦‘空中花园’、约旦‘死海’、北非撒哈拉大沙漠中的‘火神火种’壁画、加勒比海的百慕大三角区和远古玛雅文明遗址……都坐落在这条奇妙的纬线上。而北纬三十度‘中国地带’则有钱塘江大潮、黄山、庐山、峨眉山，奇山异景，数不胜数……不仅如此，在北纬三十度，地震、海难、火山和空难等时有发生……”江州市卫星频道正在播报科学节目，主持人娓娓道来。

“处于北纬三十度的江州市，历史上也曾多次发生大小地震。有历史记载的最早时期是元朝中期，据专家分析，那次地震震级在8级左右，造成两千多人死亡。近年来，震级较大的应该是发生在1987年7月13日的地震，震级为7.8级，共造成三千人死亡，一千五百人失踪……虽然江州市正处于北纬三十度地震带上，但也正因为如此，江州市有不少独特风景，每年都会吸引大量游客前来观光旅游。”

叶大卫虽没有聚精会神地倾听，但耳朵仍然不自觉地被主持人厚重的声音左右，一时间竟然沉浸在了主持人的讲述中。

他收到从警局传来的消息时，猛地想起了申云娜，想起自己还是一名警察，随即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然后夺门而出，驱车直奔现场。

“金三角”让江州市看起来像个不夜城，到处流光溢彩，灯火辉煌。整个城市，到了夜晚，也就这里最为耀眼、夺目。

“我已经到达现场，马上给我发送报案人位置。”叶大卫下了车，跟向卉报告了自己的位置。向卉听到他的声音时，微微顿了顿，但脸上随即浮现出一丝激动的表情，目光投向正面屏幕上正在移动的手机信号，大声而又急切地说道：“报案人正在迅速移动，很可能是在行驶的车上，车辆行进的方向，目前是位于‘金三角’西边方向的一家废弃停车场。”

叶大卫再次回到车上，踩下油门，按照定位指示，前往废弃停车场。

他知道那座停车场，在江州市城区西边，因为政府规划转移，几年前被废置，早就听说要在那里修建一个综合性的大型市民休闲广场，但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实质性的进展，暂时被政府用作报废汽车的停放场所了，后来叫着叫着，就被人们习惯性地叫成了“城西停车场”。

他驾驶着丰田越野车，将油门踩到了底，在街道上疯狂飞驰，很快冲下主路，转入左侧一条狭窄的辅路。

“目标已经在停车场停止移动……”向卉继续向叶大卫报告，叶大卫踩着油门的脚变得无比僵硬。当废弃停车场出现在眼前时，他终于收回脚，一个猛地刹车，搅起无尽尘土，越野车稳稳地停在了被堆成山高的停车场正中央位置。

停车场周围一片漆黑，高高堆起的废弃车辆在夜光之下层层叠叠。

出于职业的敏感性，叶大卫没有即刻下车，而是先在车上观察了片刻，没有发现异样，然后才打开车门，扫了一眼被废旧汽车围成半圆的停车场，瞬间感觉自己好像身在深渊之中，顿时就有种心脏受到挤压的压抑感。他不记得自己多久前来过这里，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报废的汽车尸骨。

“我已经到达位置，但没见到人，你确定目标到了这里？”叶大卫正在说话间，突然眼前一亮，只见灯火四起，瞬间就被灯光给包裹了起来。四盏大频率的探照灯，把停车场照得宛如白昼。站在中间的叶大卫，也仿佛赤身裸体，毫无躲藏之处。叶大卫受到强光照射，情不自禁伸手遮挡了一下刺眼的灯光。

“喂、喂喂，发生什么事了？”向卉虽然没看到他的动作，但突然感觉到不对劲，脸上露出一丝惶恐。叶大卫慢慢放下手，这才模糊地看到，在他正对面，出现好几个人影。

“叶大卫、叶大卫，听到请回答我，听到请回答我……”向卉没有听到回应，急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就连称呼都从“师傅”变成了直呼其名。

叶大卫使劲闭了闭眼，很快适应了周围的环境，发现有个女子正在地上挣扎，于是立马拔枪在手，厉声吼道：“我是警察，你们是什么人，马上释放人质。”

向卉终于再次听见了叶大卫的声音，但也明白他的处境不妙，于是再次向附近的同事发出请求，希望他们尽快赶去帮忙。

“我让你们马上把人给放了！”叶大卫挥舞着枪口，突然，刚刚还在挣扎的人质，竟然被释放，不仅成了自由之身，而且和其他人一起得意地笑了起来。那些笑声，充满了讥讽和揶揄。

叶大卫不明就里地看着这一切，脑子有些犯晕。“你是叶大卫吧？没想到你还活着，更没想到我们还能活着见面。”一个人影从那伙人中间慢慢悠悠地走出来，手里提着一把枪，轻蔑地盯着叶大卫，“听说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找我，现在我主动送上门了，而且就站在你面前，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叶大卫死死地盯着那张脸，脑子里浮现出申云娜的模样，止不住一阵颤抖，冷冷地骂道：“原来是你，你这个杀人凶手……”

不好，是武东！

向卉听到他这样说，恍然间也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一时间更是惊慌失措，急得手心里都出了汗，恨不得自己亲自前去帮忙。

“这是陷阱，师傅有危险……”向卉在心里说完这话，又冲叶大卫喊道，“叶大卫，你马上走，马上离开这里，武东是故意引你上钩的。”

叶大卫听见了向卉的话，很快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但他没有理会向卉，而是一把扯下了耳机。

“没错，正是鄙人。”此人正是杀害了申云娜的凶手武东。他压根儿没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而是像个无赖似的，晃悠着枪口，啧了啧嘴，“叶队，对你搭档的遭遇，我感到非常心痛，本来打算放她一条活路，谁知她跟你一样，像一条狗，死死地咬着我不放，没办法，我只能让她变成一条不能再咬人的死狗了。”

叶大卫脑子里再次浮现出申云娜浑身是血的情景，血液直冲脑门。他颤抖着，很想开枪杀了武东，但还是在心里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他屏住呼吸，想控制自己的愤怒，但感觉握枪的手在颤抖。

“叶队，当我知道你居然还活着，别提多开心。上次让你给跑了，现在咱们好不容易再见面，既然来都来了，要不坐下来好好谈谈？”武东咧嘴笑着，“其实我的条件很简单，我也不想跟你们警察对着干，只要你答应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我保证少不了你的好处，而且不会动你一根指头。你说你们这些当警察的，一个个穷酸样，还每天拿命拼，能赚得了几个钱？到最后还要赔上性命，也太不值当了吧。”

他这番话惹得身后的人哄堂大笑。叶大卫几乎就要扣下扳机，但他闭了闭眼，咬牙切齿地骂道：“武东，你走私、贩卖妇女儿童，枪杀警察……每一条罪都足够枪毙你好几回了。”

“对，我完全不否认，你说的那些事儿，我全都做过，但你又能拿我怎样？”武东狂笑着打断了他，突然用枪口指着他脑袋，面目狰狞，“叶警官，都什么年代了，以为披上一张皮就能吓唬人？警察算个啥呀，就算天王老子，我也照杀不误……对了，你和那个女警察是不是有一腿，这样正好，要不我帮你们团聚吧。”

“杀了他，杀了臭警察……”武东那些手下纷纷叫嚣着，杀气腾腾，把枪口瞄着叶大卫。叶大卫面对枪口，却变得越发理智，再次冲武东命令道：“武东，我劝你放下枪，跟我回去，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这是最后的警告！”武东似乎愣了一下，但随即扭动着脖子，愤怒地吼道：“你们这些警察，还真是不怕死。老子身上背了很多条人命，也不多你一条……”

突然间，在离停车场大约几百米的方向，传来了尖厉的警笛声。警笛声穿透夜色，让整个城市沸腾起来。武东愣了一下，明白叶大卫的援兵到了。他那些手下瞬间慌乱，面面相觑，纷纷做出想要逃跑的样子。可他却露出了笑容，大声吼道：“怕什么，警察也是肉长的，惹急了，老子……”

“全都不许动！”叶大卫话音刚落，武东突然就开了枪，他就地一滚便躲到了车边，正要还击，但只见武东边开枪边向他逼近，而且嘴里还嚷着要杀了他的狠话。

刹那间枪声大作，将由远而近的警笛声也淹没了。

叶大卫单枪匹马，被压得抬不起头，很快打完了子弹，待他换弹夹的空隙，武东提着枪出现在他面前，枪口指着他额头，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冷笑道：“叶队，丑话我都说到前面了，可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别怪我心狠手辣，我给过你机会，但这都是你逼我的……”

叶大卫瞪着眼睛，眼里闪烁着血色光芒。

枪响，血从身体里涌出来，冰冷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