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伊希斯 灰人

我在课桌后坐好，忍不住朝奥利安看去。他对我笑了下。就在这时，弗林在旁边给了我一肘子。

我小声说：“喂！你发什么神经？”

弗林问：“怎么一点都没幽默感？”

没幽默感，没幽默感……他倒是幽默感爆棚，我可差点被撞青了一块。

他继续说：“是我在做梦吗？还是你真的对这家伙笑了下？”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老师专用的门打开了。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出乎我们意料的是，来的不是凡·杜克老师，而是校长。

“大家好，可以坐下了。今天由我来为大家上课，我会一直代课到格雷耶女士回来。凡·杜克先生被辞退了，不再是教育部门中的一员。他的教育理念不适合我们学校，当然，也不适合其他的学校。”

一只手怯怯地举起来：“那我们社会实践课上的作文还交吗？”

“这事翻篇了，你们可以将它从平板中删去。我代表学校，向所有被这堂社会实践课惊到的学生致以诚恳的歉意。你们的父母也会收到学校官方的道歉邮件。我想既然这节课的内容已经结……”

我坐在椅子上，怒不可遏。凡·杜克老师被辞退了？我很好奇，凡·杜克老师想没想到事情的结果会是这样？我有些为他难过。这是唯一向我们提出这样与众不同的上课建议的老师，虽然我当时很痛恨他。

这堂课以珊瑚虫蠕动的速度进行着。校长的语调单调乏味，让人觉得他仿佛翻来覆去地只说了三个词。我走神了。经过似乎漫漫无绝期的两个小时，终于到了吃饭时间。

我先去洗手间洗手，学校的洗手间比我们街区的公共洗手间干净多了，而我们家的棚屋里根本就没有洗手间。这下你们明白为什么我不让奥利安去我家了吧？如果他尿急，那得多尴尬啊……

就在我正准备按下除菌剂按钮的时候，米兰达的声音传了过来。

她兴高采烈地讲述着她是怎么捉弄弗林的。我犹豫着要不要打开洗手间的门，冒着对我的未来造成致命影响的危险，替我的朋友出头。但是，就在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这么做的时候，我听到了奥利安的名字……

米兰达对朋友说：“今天早上，我和奥利安在路上可没少聊。”

“他怎么说？”

“他说那里散发着死人的味道。他们还吃狗！”

“不是吧？你觉得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奥利安·帕克从不骗我。”

“他对你真好。我那四个小时过得也还不错。”说话的是金，米兰达最好的朋友。我听出了她的声音。

金也是个有钱人，也和米兰达一样态度傲慢。虽然金是棕发，米兰达是金发，她俩却好得像两姐妹。

米兰达说：“奥利安·帕克每天早上都会和我单独相处，和他关系最好的人一定是我！”

“如果你不留神，说不定他就和别人成为最好的朋友了，比如那个肤色暗淡、有着绿色大眼睛的女孩。”

“伊希斯·穆克巴？奥利安·帕克怎么会和一个灰人成为最好的朋友？”

“她长得挺漂亮的。”

“漂亮？也就那样吧。奥利安跟我说，她的肤色就跟被污染了的天空的颜色一样。她人生的唯一愿望就是在学校里取得好成绩，这样就能成为我们的用人。相信我，他说这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绝没有半点要和她做朋友的样子……”

那一瞬间，我就像是被圈在拳击台中走投无路的拳击手，每个词都是一记重击。直拳、勾拳、下勾拳，我被打倒在地。

两个女孩说说笑笑地离开了，而我还在吃力地消化她们言谈间的恶意。不过，米兰达和她朋友怎么想我，并不能真正打击到我，我早就习惯了他们的傲慢，他们的嘲讽有点像蚊虫叮咬，刚开始痒得难受，之后就好了……

但涉及奥利安，又是另一回事了……那个下午，我几乎已经相信他是与众不同的，我觉得他是真心要和我做朋友的，而他居然这样嘲笑我……

原来，他和傲慢的米兰达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只是用了更狡猾的方式侮辱我，仅此而已。而我竟然带着他去见了那些被丢弃的孩子，还有我的农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