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活

自从阴影过后已经过去了十一年，杨光顺利地考上了大学。他学会了用膝盖当课桌，用石头当铅笔，用草地当笔记本记笔记。

五年后的唐山基本恢复了元气，但老杨不这么看。这场地震他认为不该来。

因为老房子是他一生的财富。

之后的剧情，杨光后来告诉我，和所有的恶俗小说一样，老杨开始酗酒，打老婆，欺负孩子，不给学费。

老杨家一家也学会了不去提起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夜晚。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人人都是如此。只不过有人站起来了，有人跌倒了。

善良的人总有回报，靠着母亲的坚毅，四个孩子（还有地震中出生的小妹妹）纷纷考上了大学。那一年杨光24岁。

而老杨的家暴变本加厉，从不给好脸看，到不给生活费。80年代末，没有生活费怎么在城市里生存？姐弟俩一边兼职打工一边读书，还要看大门，擦玻璃，从而给弟弟妹妹攒学费。最困难的时候，杨光连家都不敢回，只能暑假期间靠帮着给邻居家的小孩儿复习课文在邻居家住几天，偷偷的回来看看母亲。

而一切只是开始，杨光的心态开始垮了。因为姐姐遇到了爱情。爱情能改变女孩子一生的命运，男孩不可以。你还有千斤重担要去背负。不管你是不是能养家，这心里的压力在中国男人身上，生生的压了一辈子。

杨明后来嫁到了外省市，再也没回过老宅。她也受够了那个父亲和那段破碎的回忆。

杨光回来了，他毕业后没有任何犹豫，站起来，承担了家庭的一切。他回到父亲年轻时曾经工作过的矿场，做了一名设计师。

后来他说，他遇到了一个女孩儿，一个愿意嫁给他的女孩儿。说到这里时，杨光哭了。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我爱人问了我一个问题。”我追问是什么，

“她问我什么是生活。”

你说呢？

“我说生活就是两个人在一起活着。”

地震后十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