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岛(凡尔纳科幻经典)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9章

纳布跪在那儿一动不动。

“还活着吗?”水手大声问了一句。

纳布没有回答。记者与水手脸色变得煞白。哈伯绞着双手,愣愣地站在那儿。其实,可怜的黑人根本就没有看到自己的伙伴们,也没有听见水手的问话,他真的是伤心过度了。

记者连忙跪到僵卧着的工程师身边,稍稍解开他的衣服,把耳朵贴在他的心口上。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仿佛长似一个世纪一般——他就这么仔细地听着工程师的心脏,觉得似乎有极其微弱的跳动。

纳布稍微挺直了点身子。他两眼发直,目光空茫。再绝望的人也没像他那样脸变得这么厉害,几乎让同伴们都认不出他来了。他是以为自己的主人已经死了而陷入极度的悲伤。

最后,斯皮莱站起身来说:“他还活着!”

水手也连忙跪了下去,贴耳细听,果然觉得对方心脏在微弱地搏动着,而且觉得他唇边还有一丝呼吸。

哈伯闻知,立刻跑去找水,在一百来米处发现了一条清澈小溪,大概是大雨过后,水上涨了,形成小溪,溪水经沙粒过滤,干净清纯。没有盛水物,他只好掏出手帕,浸湿浸透,飞快地跑了回来。

记者把湿手帕贴在工程师的嘴唇上。经凉水这么一激,工程师从胸腔内吐了口气,好像是要说点儿什么。

“我们一定能救活他的!”记者说。

纳布闻听此言,心中充满了希望。他立刻解开主人的衣裳,看看他受了伤没有。奇怪的是,他头上、身上、四肢上竟无一点儿伤痕。他摔下来,即使爬到这儿,手上也该留下点儿伤痕的呀!

只有等史密斯能说话时,谜才能解开。现在,首先是要把他救醒过来。于是,他们便用水手的绒线衣对他进行揉搓、按摩。

经过这么一个劲儿地按摩,他苏醒过来,胳膊微微动了一下,呼吸也渐渐地均匀了。他是因过度疲劳而昏迷的,如果大伙儿不及时赶到,他就醒不过来了。

“您以为您主人已经不行了吧?”水手问纳布。

“是呀,我以为他已经不行了。如果不是托普找到你们,你们没来的话,我已准备掩埋他了,然后我便死在他的旁边。”

然后,纳布叙述了当时的情况。头一天黎明时分,他便离开了“壁炉”,爬上海岸,往北走去,一直走到自己曾走过的那一带海岸。他在海岸上,在岩石缝中,在沙滩上,仔仔细细地搜寻着,一个细小角落都没有放过。当时并没抱有找到活着的主人的希望,而只想找到他的尸体,把他安葬了,也就了却了心愿。他找来找去,找了很久,只见海滩上散布着无数的贝壳,并无被人踩破的痕迹。于是,他又上到岸上,又往前走了几英里,心想,尸体可能会被冲到很远的地方去的。纳布深信,如果海岸平坦,而尸体又在附近漂浮着,那么海水肯定会将尸体冲上岸的,所以他想见主人最后一面。

“我沿着海岸又走了两英里,但仍一无所获。直到昨天傍晚五点钟光景,我在沙滩上发现了许多脚印。”

“人的脚印?”水手大声问道。

“是的,没错。”纳布回答道。

“脚印是从水边礁石那儿开始的吗?”记者紧接着问道。

“不,是从涨潮线顶端开始的,下面的脚印肯定都被潮水冲刷掉了。”

“您继续说,纳布。”记者催促道。

“我一见这脚印,几乎要乐疯了。脚印非常清晰,一直连到沙丘上。我沿着这脚印走了有四分之一英里。五分钟后,我听见了狗叫声。是托普!它把我引到这儿,引到了我主人的身边!”

纳布最后说,他本来还多少抱有一线希望,盼着见到活生生的主人,但找到的竟是主人的尸体,立刻便大放悲声。这时,他想起了自己的同伴们,觉得大家一定也想最后向这位不幸的人告个别。于是,他便想到了托普,一遍又一遍地对它念叨它最熟悉的记者的名字,然后,又向它指指南方,托普十分有灵性,撒腿便往他所指的方向跑去。

托普尽管没有到过“壁炉”,但像是有超自然力在引导着它,它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伙伴们聚精会神地听完纳布的讲述。他们脑子里仍旧存在着疑窦:史密斯从海里爬上岸,为何身上没有一点儿伤痕?这岩洞位于沙丘中间,离海岸足有一英里多,他是怎么走完这么长的一段路的……

“这么说,纳布,不是您把他弄到这儿来的?”斯皮莱问道。

“不,不是我。”

“显然,是他自己到这儿来的。”彭克罗夫说。

“看来是这样,但却令人难以置信。”斯皮莱说。

这个谜只有等史密斯自己来解了。经过按摩,血液畅通,工程师的胳膊又动弹了一下,接着,脑袋也动了一下,嘴里还吐出几个字来,但含混不清。

纳布俯身向他,呼唤着,但对方眼睛仍然紧闭着,似乎尚未完全恢复知觉。

彭克罗夫很恼火身边没有火,也没有法子取火,他很遗憾,忘了把那块烧焦的纱布带来,不然就可以用两块石头敲击点火了。工程师身上只有背心口袋里装着一只表,其他无任何物品。大家一致认为必须马上将他抬回“壁炉”。

经过大家的悉心照料,史密斯终于恢复了知觉。经凉水润湿其嘴唇,他渐渐地苏醒了。水手立即想到带来的松鸡,想用鸡肉汁加些水当作饮料。哈伯这时也飞奔到海边去,捡拾到两只大蚌壳。水手把它们掺和在一起,调成饮料,送到工程师嘴边。工程师贪婪地喝着,不一会儿,眼睛也睁开了。纳布和斯皮莱赶忙俯身向着工程师。

“主人!主人!”纳布连忙呼唤着。

史密斯听见了,认出了纳布和斯皮莱。然后,又认出了其他二人,轻轻地握了握大家的手。

同时,他嘴里又嘟囔了几个字出来,这几个字显然他不知嘟囔了多少遍了,但此时此刻它们仍然缠绕在他的脑海里,但这一次,大家听明白了。

“是荒岛还是大陆?”他喃喃地问道。

“啊,史密斯先生,这都无所谓的。只要您活着,我们什么都不在乎。”水手高兴不已地大声说道。

工程师微微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像是又睡着了似的。

记者马上安排,设法安全地把工程师抬到一处更舒适点的地方去。纳布、哈伯和水手便走出洞穴,向一座小山跑去。山顶上长着几棵歪歪扭扭的树。他们瞅准一棵干枯的,把它弄断,折下些树枝,再铺上些野草和树叶,做成了一副担架。他们花了四十分钟,完成了任务,回来了。这时,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这段时间,斯皮莱一直守护着史密斯。

工程师已经醒过来,还说了几句话。水手忙把松鸡肉递给他吃。

“您知道吗,史密斯先生?”水手高兴地说,“我们有一所住宅,在南边,里面有房间,有床,还生着火。我们还储存了不少锦鸡什么的。我们已经替您准备好了担架,等您再恢复一点,我们就抬您回去。”

史密斯向水手和大家表示了感谢后,便向记者询问发现他的经过。记者把经过情形说了一遍之后,工程师声音极其微弱,不解地问:“这么说,你们不是在沙滩上救的我?”

“不是。”记者回答说。

“不是你们把我抬到这个洞里来的?”

“不是。”

“洞穴离海边有多远?”

“约有半英里,”水手抢着回答道,“史密斯先生,您惊奇,我们比您更加的惊奇!”

“这可真是怪了!”工程师体力在恢复,不禁诧异地说。

“您还是先跟我们说说您被海浪卷走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吧!”彭克罗夫问道。

史密斯逐渐回忆起来,记得波浪把他从气球网上卷进海里,先是往下沉了好多米,突然又觉得有什么东西把他托住,往上浮起。这时才感到像是托普在自己的身旁。托普咬住他的衣服,他自己也拼命地游。可是,突然遇上一股急流,把他与托普一起冲到很深很深的水里,从这时起,直到伙伴们把他救醒,他什么也记不清了。

“你们在海岸边就没有发现什么人的踪迹吗?”工程师不解地问。

“没有。再说,要是有人把您救起,怎么上了岸后,又把您给扔下了呢?”记者回答道。

“那倒也是,”工程师说,然后,转向纳布问道,“纳布,您发现的脚印现在还在吗?”

“在,主人,”纳布回答,“在入口处,在小山后面,风雨都打不到的地方。”

“彭克罗夫,”史密斯又说,“请您拿我的脚样去比对一下,看是不是我的脚印。”

纳布领着水手和哈伯去验证脚印。不一会儿,他们就回来了。不用说,工程师的鞋子与脚印完全吻合。因此,沙滩上的脚印肯定是工程师的了。

“那可能是我处于迷糊状态,是托普拖拽着我走到这儿的。”工程师说着便把托普唤了过来。托普显得异常兴奋。它蹦跳着,吠叫着奔到主人跟前,任由主人不停地抚摸它。大家都觉得搭救工程师的功劳完全属于托普。

晌午时分,大家让工程师躺在担架上,由水手和纳布抬着,向海滨走去。这一段有八英里地,因为不能走得太快,还得常常停下歇歇脚,所以得六个小时才能返抵“壁炉”。风仍旧很大,但好在没有下雨。工程师虽然躺在担架上,但仍用胳膊肘支撑着身子,注意观察海岸,尤其是面对大海的那一部分。他睁大眼睛,默默地观察着周围的景物。高低不平的地势、森林、物产都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这么躺在担架上前行了两个小时之后,他疲倦了,安然睡去。

五点三十分左右,一行人走到了悬崖下,不一会儿便回到了“壁炉”。

担架放在了沙地上。史密斯仍旧睡着未醒。

这时水手突然发现凶猛的暴风雨把这儿祸害得不轻。海滩上冲上来不少大石块,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水草、海藻等。“壁炉”前的泥土已被海水冲刷干净。他慌忙冲进“壁炉”里一看,就傻了眼了:火灭了,灰烬被海水泡了,留作火绒的焦布也不知去向,所有的东西也都被冲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