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惜春长怕花开早
原来云霓才是正经八百岳飞元帅的养女,并且已经跟了岳元帅的姓,岳飞被赐死后,她流落民间,无依无靠,只能以卖唱为生,伺机报仇。难怪她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唱岳飞的《满江红》呢。
柔福对云霓的这个身世听得是目瞪口呆,怎么自己这么会编,简直是将云霓的身世直接拿过来安在自己身上一样,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如果他是颜亮肯定会怀疑其中一个人说的是假话。
“那么,颜公子相信你的话了?”柔福试探着问道。
“为什么不相信?”云霓反问道,“不过他倒是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什么?”柔福追问。
“他说,你们岳元帅有很多养女吗?姐姐你说这话奇不奇怪?”黑暗中云霓歪着头,语气却是轻松。
柔福冷汗当时就下来了,“那,你怎么回的?”
“我说之前的不知道,因为我到岳家的时候已经很大了,不过岳元帅对属下很好,很多部属阵亡了,他就会接济家眷,这样看,如果家属感恩,自认是被岳元帅养大的,也是可能的。”云霓回道。
柔福稍稍松了口气,如果颜亮再问起,就说自己很早就进宫了,岳元帅也不会宣扬这个,所以云霓没见过自己也说得过去。真是好险,眼看就穿帮了。
“姐姐,说说你的身世吧?为什么公子会说我们两个的身世相像呢?”云霓和柔福熟了些,伸出手摇了摇柔福的一只胳膊。
“我,我的父亲也是被秦桧等人所害,也是无依无靠,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所以颜公子会这样说吧。”柔福故意隐去了她编造的岳飞养女的身世,搪塞着。
“恩,那我们还真的同是天涯沦落人了。”云霓毫不怀疑柔福的话,身子又往柔福的方向靠了靠,语气也更亲昵了些。
柔福多少有些惭愧,这样靠谎话生存的日子真的是很让人不舒服,但是她的后半生也只能这样度过了。
“姐姐,颜公子是好人。”云霓顿了顿突然说道。
柔福一愣,半晌,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他对云霓当然是好的,不过,以她对他的了解,除却身份不提,这个人,她也不得不承认,确实不错。
“你为什么要生公子的气呢?”
柔福突然觉得云霓今天变了个人似的,话格外的多,不过却不讨厌,反正这长夜漫漫,她现在也睡不着,没准云霓也是因为这个吧。
“我没有生他的气。”柔福咬了咬下唇,轻声说道。
“可是公子都说了,你最近不开心,让我好好劝劝你。”云霓的声音低了下去。
柔福倒是彻底怔住了,她没有想到他还是在乎她的,这让她心里那冰川一样的区域有一个地方慢慢塌了下去,也许是因为冰雪融化了的缘故。
“为什么要同我说这些?”柔福面无表情,听云霓的话倒不像是炫耀她和颜亮走得近。
“因为,因为,云霓也不想看到公子不开心。”云霓轻声叹了口气。
柔福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意识到云霓真的是一个心无城府之人,她肯这样将心里的话毫不掩饰地向她倒出来,她倒是很感激。
柔福摸索着拉住了云霓的一只手:“有你陪着,他不会不开心的。”她是真心这样说的,尽管心里面充满了苦涩。
云霓的眼睛在黑暗中眨了眨,却又不自觉地摇了摇头,“云霓也陪不了公子多久了。”一派颓唐的语气。
“为何如此说?”柔福惊讶地看向她,因为眼睛适应了黑暗,云霓脸部的轮廓在月光下很清晰。
“公子因喜欢南地的曲子,这几日每日晚餐时就让我将知道的曲子都唱给他听,可是云霓所知有限,差不多已经倾囊尽授了,公子也不会再让我陪着他了。”那种失望的语气真的是发自内心掩饰不住的。
柔福仿佛在黑暗中见到了光明一样,“你是说,每晚你和公子在一起,他只是让你唱曲?”询问的声音急促且微微有些发抖。
“正是,不然云霓也不会别的了。”云霓的声音充满了无辜,柔福知道这并不是谎言,而这个回答竟让她的心脏漏跳了几拍。
听到柔福没动静了,“姐姐,你以为云霓每晚都在做什么?”云霓继续问道。
“我……”柔福开不了口,静默了片刻,云霓忽然反应过来,“呀,难不成,姐姐你以为我们?”说着捂住了脸。
柔福也是红着脸,好在云霓看不到。
“姐姐将云霓和公子看成什么人了,云霓虽陷身那名利场之中,可也是卖艺不卖身的。”云霓急急地解释道,生怕柔福看低了她。
柔福安慰似的捏了捏云霓的手,直到此时心里才真的将她当成了姐妹看待。
“姐姐,云霓感激公子收留,也倾慕公子人品,但是绝对不敢有非分之想,云霓只想好好侍候姐姐,然后能活到看着仇人得到应得的下场。”云霓紧紧地回握住柔福的手,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云霓……”柔福突然觉得喉头哽咽,竟说不出话来,能活着看到仇人得到应得的下场,又何尝不是她所期望的?
“姐姐,你要怎样才能开心起来呢?在这乱世存活本来就很不易,如果每天都这样不开心,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云霓说着撒娇似的摇了摇柔福的手。
柔福伸手刮了一下云霓的鼻子,脸上绽开了几天来唯一的笑容。
“姐姐,不如,我们也出去消遣如何?”云霓突然想到什么,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拉着柔福的胳膊兴奋地提议道。
云霓被她拉着也不得不坐了起来,伸手拽过被子裹住了两个人。
“消遣?我们?”虽然诧异于云霓的疯狂,但是这个提议倒很是让柔福动心,不然这长夜,还真不知道要怎么熬过才行。
“就是啊,凭什么只许他们男人出去玩?再说,如果云霓没记错,云霓第一次见姐姐,姐姐就是男装打扮,和公子一起在那声色场所消遣,公子既然那个时候舍得,此时也一定不会阻拦姐姐是不是?”
这,柔福没法告诉她那个时候她还没恢复女儿身,颜亮如果不肯拆穿她,也阻止不了她,但是现在……
柔福本就不是拖拖拉拉犹犹豫豫的性子,因为方才云霓同她说的话让她的心情也敞亮了起来,再加上这几天和颜亮赌气,便生出一股要强的心思来,经云霓这么一撺掇,柔福咬了咬牙,凭什么他去得自己就去不得,她偏要看看他在妓馆遇到她时是什么表情。
两个人达成一致之后,便开始乔装打扮,柔福的男装还没有扔掉,而云霓既然表演的时候连铠甲都有,男装更不成问题,两个人在房间里收拾一番之后,等到出了客栈,就俨然是两个俊俏的书生了。
找了个小二问明这县城里最大的妓馆是哪里,两个人便迈着八字步昂首挺胸地走了过去,县城不大,最繁华的中心区域基本都是集中在一起,所以还没有走到街角,两个人就站在一个张灯结彩的绣楼前了。
这个时辰正是宾客盈门,连顶着一脸浓厚胭脂的老鸨都站在门外招呼起人来。
“呦,这是哪里来的俊俏公子啊,甚是面生,还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醉红楼吧,公子快里面请,包您满意。”老鸨忙上前几步拉住了云霓的一只袖子,咬着手绢巧言令色道。
云霓看了看柔福,柔福清浅一笑,对着云霓做了一个手势,粗着嗓子,“兄台请。”
云霓便和柔福一起摇着扇子像模像样地走了进去。
这妓馆中间的大堂便如一个天井,四周及楼上便是一间间的小房间,此时大厅里金壁辉煌,一桌桌的小圆桌旁坐满了人,当中戏台上有个姿色不错,歌喉也还算宛转的姑娘在弹唱,但是和云霓比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柔福和云霓一踏入大厅,身上便落上了数道目光,也难怪,她们两个本就是绝色,即便着了男装,在这小小的县城也便如天人一般,竟然比这舞台上的姑娘还要俊美几分,饶是这大厅里都是男人,目光也忍不住在她们身上瞟来瞟去。
云霓一进来目光一扫就看到了颜亮的桌子,她对柔福使了个眼色,显然柔福也注意到了,颜亮的位置很好找,一般都是离戏台最近,位置最好的那一张桌子,这是他的习惯,恰好他的斜对面有一个空桌子,柔福眨了眨眼,挑衅似的走了过去,和云霓坐在了桌旁。
柔福扫了一眼颜亮,他正在听曲子听得出神,柔福想起之前他们在丰乐楼的时候,颜亮听曲子还真是很认真,边听还边用手指叩着拍子,云霓也说颜亮找她是让她唱曲,难道,他来这妓馆也是为了这个?
想到这,柔福又偷偷地打量了一下他,此时她只能看到他全神贯注的侧脸,和其他来这里找乐子的富家子不同,他们是来看女人的,既然是看女人,脸上的欲望便表露的很明显,而颜亮听曲就是听曲,总之看起来是颇煞有介事的。
柔福忽然很期待他发现自己时的表情,这几日为他和自己赌气,此时那些怨怼似乎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戏台上一曲终了,颜亮还没等出声,柔福便朗声道:“赏。”
她声音清脆,颜亮忽然偏过头,看到是她,双眼倏地眯起,脸上现出刹那的困惑,紧接着是一抹了然,继而唇角微微一挑,冲着柔福那一桌很客气地点了点头。
柔福也恰到好处地点头示意。
侍者端着盘子过来领赏,柔福手一伸,指向颜亮那一桌:“到那位公子那里领赏便可。”侍者困惑地看向了颜亮,颜亮也愣了一下,接着苦笑着点了点头,侍者便跑过去,一旁站着的萧让还傻愣愣地看着柔福和云霓两个人,直到盘子已经递到他眼前了,才想起来掏银子。
云霓偷眼看了看颜亮,低声对柔福:“姐姐,公子看起来似乎很开心,并没有怪罪我们的意思。”
柔福也看了颜亮一眼,正对上他直视她的目光,连忙别开去,微微冲云霓点了点头。
下面出场的据说是这醉红楼的花魁,柔福正想要开开眼,就见一个满身酒气一脸横肉、一身绫罗绸缎的胖子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他们桌前。
花魁姑娘已经端坐在了台上,这个胖子庞大的身躯遮挡了视线,柔福一皱眉,偏了头欲看向戏台,奈何她头往哪一侧偏,那个胖子的身子就往那一侧移,明摆着是在故意和柔福作对。
“请问公子有何指教?”柔福收了视线,一手拿起茶杯,打开杯盖轻轻吹了吹,冷冷地问道。
“小相公不是本地人吧?”那胖子一双豆眼在柔福和云霓身上转来转去,嘿嘿嬉笑着问道。
云霓一脸的戒备,怒目瞪向他。
一旁的颜亮则是微微皱了眉,对摆好了架势要过来的萧让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萧让便一脸杀气地盯着这个胖子。
“是不是本地人有什么相干吗?难道这里外地人就来不得?”柔福冷笑了一声,语气不变。
“不是不是,在下为县太爷的亲侄子,看两位小相公仙姿不凡,可愿意同在下交个朋友,到舍下一叙?”那胖子边说边搓了搓手,一脸的色相,就差流口水了。
“衙内抬举了,我们只是路过此地,不便停留,明日还要赶路,多谢衙内美意。”柔福象征性地拱了拱手,身子始终端坐在椅子上,没有抬起来。
“既然路过,你我便有缘,多停留几日又有何妨。”胖子说着竟伸出手来捉柔福的手,柔福大惊,顺手一扬,那杯茶便不偏不倚地被泼到了他的脸上,此时茶虽不是滚烫,但也仍有热度,那胖子被烫的一激灵,嗷地一声就要扑过来,嘴里大喊着:“也不看看老子是什么人,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边一动手,萧让一个闪身就奔着胖子而来,可是他再快也隔着两个桌子,眼看着那胖子就要够到柔福,一旁的云霓猛地抬脚一脚踹在了那胖子的肚子上,生生地将那胖子踹飞了出去,而她也因为用力过猛,失去了平衡眼看着就要坐在地上,萧让此时刚到,恰好将云霓搂在了怀里。
云霓被萧让搂住,两个人对视的同时都愣了一下,又同时尴尬地别过头,“没事吧?”萧让的声音一贯清冷,边说边将云霓扶好。
“无碍,多谢。”云霓红着脸回了一句。
因为云霓袭击了那胖子,此时胖子身边的家丁都上来将萧让和云霓团团围住,却将柔福给忘在了包围圈外,柔福看那些家丁各个人高马大,知道惹了事,求助似的看向颜亮所在的位置,可是却发现颜亮人已经不见了,正要四处寻找,感觉自己的一只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一回头,颜亮的脸近在咫尺,她还没等说话,就被颜亮牵着跌跌撞撞地出了醉红楼。
柔福边被颜亮往外面拉,边回头试图看清里面的情况,“公子,等下,云霓和阿让还在里面,我们不能丢下他们两个,事情都是我惹出的,公子,你……”
因柔福不断地挣扎,颜亮干脆将她举起扛在了肩膀上,同时按住她还在胡乱摆动的腿,直接将她扛进了他们下榻的客栈他自己的房间。
颜亮将柔福扔在他的床上,便站在一旁抱着双臂闲适地看着她。
床榻很硬,柔福咬着牙揉了揉被床板撞痛的腰,撑着爬起来就要往外冲,被颜亮胳膊一横拦了个正着。
“小相公难道还要再去那妓馆不成,姑娘们恐怕现在都被吓得回了房间不敢出来了。”颜亮调侃着,口气轻松,目光邪魅。
柔福瞪了他一眼,“云霓还在里面呢,阿让一个人又怎么能对付得了那么多人?”
说到这,忽然想到,萧让并不是一个人,那么多影卫不会让他吃亏的,可是这么点子事情,要是把影卫都惊动出来,那些家丁肯定倒霉了,虽然那衙内跋扈了些,也很讨人厌,但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她既然都不忍心看着盗贼死,就更不想连累无辜的人,如果因为自己一时的心血来潮惹出人命来,那就罪过了。
想到这,脸上的神情越发的急促,想要绕开颜亮强行过去。
“你难道没看出云霓也会几下功夫?再说,别说这几个人,就是再来这么多,也不够阿让塞牙缝的。”颜亮边说边和柔福玩起了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柔福尝试了几次,都没有从他身边过去,倒是镇定了下来,这么说,萧让如果一个人就能对付他们,影卫们就不用现身了。
“不必担心,阿让有分寸,不会伤人性命的。”颜亮似看穿了柔福所想,不过除了不伤性命,别的他就不能保证了,毕竟敢调戏他的女人,下场一般都很惨。
这颜亮就像一座山似的站在屋子正中,柔福之前就一直在挣扎,和他捉迷藏似的对峙也让她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但是看颜亮似乎很享受两个人这种无聊的游戏,柔福索性不再硬来,而是往回退了几步,退到床边,坐下来休息。
颜亮眯着眼睛看她,也跟着几步走过来,贴着她的身子坐在了床边,柔福下意识地往一旁挪了挪,更是微微侧了身,将一个后背对着颜亮。
颜亮从后面环住她的腰,柔福知道此时挣扎不得,身体也只是微微一僵,便任他抱住。
“怎么了?这几日可是想本公子想的熬不住?才会想出此下策,去妓馆找我?”颜亮边说边伸出手指把玩柔福的长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发在手指上缠了一圈又一圈,气息在她的脖颈上绕啊绕。
“公子说笑了,奴家,奴家只是去消遣一下而已。”柔福稳住心神和呼吸,刻意不去感知他那近在咫尺的温热气息。
“去那种地方消遣?是找女人,还是找男人呢?”颜亮边说着,环住她腰的手开始摩挲了起来,柔福不得不用双手捉住了他那只在她身上颇不老实的手。
这个问题倒教她无从回答,不过灵机一动,“去那里消遣难道一定要找人才行吗?公子不也只是单单为了听曲才去的吗?”
颜亮一愣,宋词的创作无论是从数量还是质量上都是其他朝代的词所无法比拟的,他从小便爱极了宋词,可是他接触到的大部分是写在纸上的,这一路南行,才发现配了曲子的宋词,经那樱桃小口用吴侬软语带着曲调韵律地唱出来,更是增添了无穷韵味,是以每到一处,去妓馆听曲,便成了他这枯燥旅途的最大消遣了。
“既是知道本公子所为何,那还要吃醋拈酸这许多日却是何苦,嗯?”也许是这个话题有些暧昧了,颜亮的嗓音喑哑了起来,看着柔福秀发的目光也渐渐深邃。
“咦,奴家不知公子在说谁?何人拈酸吃醋了?”柔福来了个装傻。
颜亮哭笑不得,“还说不吃醋,躲了我这几日,难不成你很好过?想不想我,恩?”他的语气越发轻柔,扶在她腰上的手也渐渐用上了力,而隔着衣服,她也能感到他的体温在逐渐升高。
柔福只觉得连累得她的身体都开始发烫了,并且越来越喘不上气。
“其实本公子早该要了你了,只是那时你无依无靠刚刚依附于我,马上要了你本公子多少会觉得自己有些落井下石,于是想着反正不急,等你什么时候真心愿意献身才要你,如今看,你对本公子也是有感觉的,别不承认,嬛儿……”颜亮轻轻地在柔福耳边说道,他柔软的唇时不时地掠过她滚烫的耳唇,话还没说完便直接将她的耳唇含在了口里,而手更加肆无忌惮地在她的身上摸索了起来。
和柔福那如鼓般有力跳动着的心脏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柔软的几乎无法反抗的四肢和动弹不得的身子,他抚摸过的地方便被激起一阵轻微的战栗,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虽然身经离乱的她早就经历过男人,但那大部分是因为被强迫,整个过程也伴随着屈辱,是以她一向很排斥这男女之间之事。驸马高世荣倒是很温柔体贴,而他们也只是在新婚之夜走了个过场,柔福对他没有丝毫的感觉,和驸马在一起的这几年,驸马基本上都是在小妾那里过夜。
所以在柔福的认知里,这种事对女人来说都是受罪罢了,献身也是咬牙为了取悦男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如今,和颜亮在一起,就算是什么都还没做,她,她的身体竟然告诉她,它渴望这个男人,哪怕是和他做那种事,她也想继续下去。
她堂堂一个大宋公主,心里竟然想要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染指她,还是心甘情愿的那种,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就算是早就做好了献身的准备,就算是从来没有想过会躲过这件事,可是也从来不曾想自己竟然会渴望啊?难不成,自己竟成为了那种放荡的女人?
柔福对自己的反应开始着恼,如果她和他在一起沉迷的是这种事,那她还怎么保证不误了自己的大事。
想到这,柔福已经开始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下来,连带着身体的温度也渐渐不再上升,而颜亮还不知道她这里发生的变化,仍然在继续着,手抚上了她的腰带,只要轻轻一拉。
柔福突然转过身面对颜亮,颜亮的唇此时正在柔福的脖子上游移,她这么一转过来,说来也巧,他的唇便毫无预兆地落在了她的唇上,颜亮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过来,愣神的同时便感到她的唇贴上了他的,他还以为她是故意的,微微一笑,便就着她的唇辗转了起来。
柔福本来是想要推开他,好让自己冷静一下,在没弄清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之前,她还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给了他,现如今好巧不巧地弄巧成拙了,他一定是认为她主动送上门来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郁闷还是因为他的吻太过霸道,总之柔福只觉得胸闷气短,刚刚恢复点力气的身体又软了下去,这样不行,柔福感到自己的衣带已经被解开了,他的手滑了进来,抚上了她胸前的柔软。
柔福心里一急,下意识地用力,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弥漫了口腔,颜亮一愣,不自觉地放开她去摸自己唇上被柔福刚刚咬过的地方,柔福借着这个空档起身,不顾一切地往门的方向跑去。
可是她的身形还是快不过他的,就在她的手即将触到门把手的时候,他的身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出现的,一晃就又挡在了她身前,他双手扳住她的肩膀,一回身将她压在门板上,眸子晶亮地望着她。
“怎么,和本公子玩欲擒故纵吗?”颜亮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迹,她的反抗不但没有激怒他,反而更挑起了他想要得到她的兴趣。
柔福喘息着不说话,也不去看颜亮的眼睛。
“本公子是不是对你宠得太过了,真不乖。”颜亮佯装责怪地皱了皱眉,接着一欺身,用他的身体将她紧紧地压在了门板上,一低头,对着柔福还沾着他血迹的鲜红欲滴的唇吻了下去。
他的吻和方才相比更为炽烈,而他因为有了准备,控制了整个态势,她想要再咬他就难了。
他边吻着她,手也没闲着,月光下,柔福从外衣到里衣在一件件地被他扒落甩到了地上,这次他没有丝毫犹豫,强有力的身体和强有力的手将柔福控制得死死的。
他已经禁欲很久了,眼前就这么个尤物,他倒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是就像他说的,也许是高看了她一眼的缘故,总是不想就这么随随便便像对待个普通女人一样的要了她,虽然他也没想过他和她之间以后会怎样,要发生什么,但是这几天倒是隐隐地有个念头,那就是他想和她一起走得更远,绝对不是仅仅在旅途的慰藉或者是露水夫妻。
就像爱惜春天的人,不愿意那花儿开得太早,因这样谢得也便早,彷佛只要花儿不开,这春就怎么都不会逝去一般。
今日,他本来是想逗逗她来着,几日不见,还真想她了,倒是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可她竟然乔装去妓馆找他,而她的反抗又不啻是对他的挑逗,这个女人,就知道和一般人不同,只要她在,他就会不断的有惊喜。
如今箭在弦上,他又是个正常的男人,要就要了吧,反正也是早晚的事,大不了回去给她个名分,好好待她。这样一来,动作也就越发的深入,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打算了。
柔福也放弃了挣扎,与其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还不如说她的意识已经被他弄得迷乱了,也只能由着他为所欲为。
这么一个深长的吻终于结束,颜亮低着头微微喘息地看着柔福,伸手刚要去拽下她的最后一层亵衣,就听门被轻轻地敲了两下。
“少爷,您在吗?属下失职,肖小姐不知道去了哪里了。”门外传来的是萧让的声音。
他和云霓处理完妓馆的事情回来后,云霓回房没看到柔福,便急了,赶紧找萧让,萧让方才一直在和人打架,也没注意到柔福和颜亮的行踪,回来后他也是第一时间到颜亮房间,虽然里面没开灯,但是萧让凭内力听到里面有喘息声,便以为颜亮已经休息了,也就没有打扰。
现在听云霓这么一说,也急了,赶紧来禀报。
他话音刚落,屋顶上负责保卫的影卫们便叹了口气,得,这下好戏没得看了,这萧让也是,先问问他们不就好了吗?有他们在还能让人丢了啊。
萧让这么一问不要紧,柔福便似遇到了救星一般,“阿让,我在这里,等我一下。”
她忽然大声对着外面说道,颜亮想要去掩她的口已是来不及,也只好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极不情愿地离开了她的身体。
外面的人愣了一下,继而回答:“是。”
柔福忙低头在地上随意地捡起外褂罩在身上胡乱系好,在临开门出来前偷偷地看了一眼颜亮,只见他眸子里的那股炽热此时还没来得及消散下去,柔福也没敢耽搁,正了正身形打开了门。
萧让正在门口站着,看到柔福和颜亮衣冠都有些不整的样子,似乎也明白自己闯了祸了,忙红着脸低了头。
“云霓可回来了?没事吧?”柔福问道。
“云姑娘无事,已经在房间里候着小姐了。”萧让低眉顺眼地回答着,目不斜视。
“今晚,辛苦你了,阿让。”毕竟是自己惹出来的事,到头来还是让人家摆平的,不知道这帅哥心里有没有怨气呢。
“小姐客气了,阿让不敢当。”萧让的声音清冷,但是脸色却越发红了。
柔福点了点头,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柔福一走,萧让便等着颜亮训示,毕竟自己破坏主人好事了。
此刻颜亮那汹涌澎湃的激情终于平复下来,恢复了一贯的威严神色和语气,“那些人都处理了吗?”
“属下已经处理了,少爷放心。”
颜亮暗自叹了口气,对着萧让挥了挥手,“早些休息,明早赶路。”说完便关上了房门,从地上拿起还存留着淡淡温度的柔福的里衣,用手轻轻摩挲了下,还是现出了一抹笑意。
柔福的房间里,她几次想要打断云霓的话都没有成功。
对于自己很不够义气地半路消失,柔福实在是太过愧疚。
两个人说好了一起去消遣,云霓还是因为替自己打抱不平才被人围起来陷入险境,可是自己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遇到危险就凭空消失,这太说不过去了,再说云霓也不知道颜亮有影卫的,当时的情况就是很危险,而自己表现出来的就是忘恩负义,一想起颜亮非得拉着她走,柔福就很生气,想要和云霓解释,又找不到机会。
因为云霓整个晚上都在滔滔不绝地描述着萧让是如何单手撂倒三个人的,又是如何一个指头就让那个胖衙内跪在了地上,她说到兴奋上,还边说边比划,招式还像模像样的,几次柔福都被她给逗笑了。
“姐姐,你说今晚是不是收获很大,不过我回来没见到你倒是吓了一跳,怕是没照顾到你被那个胖衙内给绑架走了呢?”云霓终于说累了,拿起桌边的茶杯猛灌了一通水,然后一抹嘴看着柔福说道。
柔福刚想给她递帕子,哪有女孩用袖子抹嘴的,可是动作慢了,柔福惊讶地看着她,云霓冲着她一吐舌头,“想起小时候和哥哥们一起练功了,他们都这样子喝水的,嘿嘿。”
“云霓,你不怪姐姐当时抛下你不管?”柔福跟着她笑了笑后,问道。
“怎么会怪姐姐呢?姐姐又不会功夫,云霓只怕保护不了姐姐呢。”云霓笑着说道。
“原来云霓竟然是会功夫的,好威武。”柔福看着她的笑脸也释然了许多。
云霓的脸刷地就红了,“也不是会很多,只是跟着岳云哥哥他们学了几招防身用的,还老被他们取笑说我是三脚猫……”提到岳云,云霓刚刚还兴高采烈的神色突然便黯淡下来,声音也低了下去。
岳云是岳飞的长子,也是战功赫赫的少年英雄,和岳飞一道被害死,死的时候年仅二十三岁。
柔福知道云霓是想到了伤心事,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云霓的手,轻轻地拍了下,“放心,天理昭昭,善恶终有报,岳飞元帅和岳云将军都不会白死的,人们也不会忘记他们。”边说边冲着云霓严肃地点了点头。
云霓看着柔福,也反手将她的手握紧,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么按照方才我们云儿说的,萧让也是个大英雄?”柔福觉得方才那个话题过于沉重,便换了个话题。
她这么说,却发现云霓的脸红了,“姐姐真是,我哪有说他是大英雄。”云霓别过脸显得很别扭。
“哦,这么说,萧让不是大英雄?”柔福有心逗她。
“姐姐你……”云霓嗔怪地看向柔福,脸上还有两片未褪的烟霞。柔福突然灵光一现,也许,她发现了女孩重要的心事了。
“不过啊,听你这么说,这阿让要是上了战场没准也是个英勇善战的人物,定是能为国荡平敌寇的。”柔福故作沉思地说道。
云霓便跟着忙不迭地点头了,柔福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鼻子,脑海里浮现出之前在颜亮房里的那一幕,自己的脸倒是无缘无故地红了。
第二日出了客栈要上马车的时候,柔福发现颜亮正负手站在她的马车旁边,笑眯眯地看着她。
柔福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了自己的马车,云霓也要跟上,却被身边的萧让拉了一下,云霓诧异地回头看他,萧让冲着柔福和颜亮努了努嘴,云霓会意点头,但是脸又红了。
眼见着柔福走过来,颜亮便伸出一只手,很绅士地做出了要扶柔福上车的架势,柔福知道所有人都看着呢,不能不给颜亮面子,于是将自己一只手搭在他的手上,微微低头说了一句:“谢公子。”
不料颜亮握着她的手却没松开,而是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怎么,是不是不敢上我的马车了?”
柔福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忙别过头,想要强行登车,却被颜亮拉住。
正在两个人僵持的工夫,一阵喧哗声在这大街上响起,一大队官兵整齐划一地冲着颜亮他们的马车跑了过来,为首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正是昨晚那个胖子衙内。
衙内在马车前一勒缰绳,大喊一声,“大胆贼人,往哪里走?”官兵则将他们的马车团团围住。
柔福有些担心地看向颜亮,如果被官府的人缠住,这就不是一般的麻烦了,影卫们要是敢杀官府的人就会被一路通缉,那他们下面的路也就难走了。
她看到颜亮正微微皱眉,眼里的神情竟然不是担心,而是讶异。
他侧过头看向一旁站着的萧让,那眼神似乎在说:你不是说都解决了,怎么还有这麻烦?
“公子?”柔福皱着眉叫了颜亮一声。
颜亮马上看向他,眼里又恢复了那惯常的自信和镇定神情,因为两个人的手还拉着,他捏了下她的手:“不用担心,我会解决好的。”说罢就要松开柔福的手,这次换成柔福拉着他的手不放了。
“怎么,担心我?”颜亮邪邪一笑,目光灼灼地看了柔福一眼。
“元功……”颜亮还是第一次听柔福不叫公子而是主动叫他的字,愣了一下,定定地看着她。
“可不可以答应我,不管出什么事,尽量别伤人性命?”她怕一旦收不了场,影卫们会大开杀戒,毕竟她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大势力,带了多少影卫,为他担心是一方面,但是她毕竟是宋人,何况这事还是昨晚因她而起的。
颜亮眨了眨眼,“这个么,要我答应也可以,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才公平?”
“什么事?”都什么时候了,柔福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听他这么说,看来他对这件事很有把握能解决好,柔福倒也放了一半的心。
“你不许再别扭,我什么时候需要你陪着你不可以拒绝。”颜亮几乎是在和她咬耳朵了。
柔福耳朵微微发红,咬了咬牙,硬生生点了点头。
“废话什么呢?有没有管事的?”胖子不耐烦了,喊道。
萧让一直在等颜亮的示下,眼看着这主人和柔福卿卿我我没完了,他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你要找的人就是我,和别人无关,我和你回官府。”
颜亮在松开她的手之前又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这事经了官,影卫们就不能出现了,本来也没人会死的……”看柔福愣神,又补充了一句:“放心吧,他们怎么把我们迎进去就得怎么把我们送出来。”说完丢给柔福一个极为无赖的笑,大步走到那衙内马前,“急什么,本公子和你回衙门便是。”
而柔福此时满脑子想的却是——她上了他的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