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家
天色稍雯,路上行人三三两两,商辰能听到傍边的那辆马车的车玲正悦耳“咣咣当当”地响,车头一个绣有“江”字的灯笼的轻微摇晃。
这是他们回来的路上,路况早已经恢复畅通。
车厢里,商辰内心暗喜,前世中的他作为幕后元老级暗战高手,借力打力那是相当的熟悉的。
商辰不太个是好人,若不是老丈人与林元尘的出现,当看到那舆驾的瞬间,趋吉避凶也好,明哲保身也罢,他也会如同众人般直接无视掉的。
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可以判断这些景熙氏族也不是铁桶一块。
“咿呀咿,咿呀咿……商辰轻声微语哼着小调,内心被压抑了两天,这口郁气出来,现在是真的相当愉快轻松啊。
他旋即打开包袱,真正检查起陈叔交给他的东西。
也真是害苦了那两个帮他购买的小伙,也不知道
他们分了多少类。
这些东西,为了以防万一,全是混淆为一起列为清单的。
这清单即便敌人拿到了,也得耗费精力去猜自己的意图。
等猜到了也不会太起疑心,因为这些东西都很普通。
都不贵,这材料一部分是药材。
商辰拿起一根龙耳草嗅闻着,是一种酥麻冲鼻的气味。这些药材居然他前世所识有七八分相重合,其余的他也能猜出个大概。
这些药材要结合自己的炼药知识,按照前世自己的炼体方法好以研究怎样快速恢复修为的方法。。
可能性不大,自己身体状况自己知道,但总得一试。
材料另一部分是些奇奇怪怪的器材,这是他脑海中另一个酝酿良久看起来最成熟可靠的赚钱方案了。
继续清点着,他偶尔尝尝,那儿摆摆,也结合前世的知识,对这些药材和器具的具体用处逐个记忆纠正着。
时间很快过去,半小时没过,马车居然停了。
“怎么回事?又发生了什么?”他感觉出马车一直在左拐回旋,并没感觉出右拐上庚星坊的颠簸,应该是到南雍区了,却不可能到家了。
“公子。”听到庄瑾儿的声音,商辰撩起细竹帘,看见她已下马车,面向自己,毕恭毕敬地站在他车厢前。
商辰环顾两边,发现右边靠过一点是通往庚星坊的小道,左边是牵玲巷小径,并没发现异常,便对庄瑾儿说:“怎么了?”
“主母在前方等你。”庄瑾儿轻声回答道。
什么?!
商辰这才聚晴看向前方,只见前方是一个小亭。
却见亭上有众多人影模模糊糊的,其中一个好似自己的母亲庄流馨。
他瞬间明白庄瑾儿的修为远高于现时的自己,所以能看得轻轻楚楚。
“快带我去!”商辰脸色有些疑惑焦急道,立马下车跟着庄瑾儿直奔长亭。
隔着很远,商辰先明显看到几辆大马车,等来到候柳亭,他便看见三女五男身影伫立亭中,其中两男两女站在两根面向道路的亭柱最中间位置。
从左往右数,站在最前面的是位龙眉悬胆鼻,神色威严的男子,他眼神略微打量自己,见自己望来,不经意间微微点头示意回着,乃是江藏腴的父亲江南望。
在江南望往右下来的错落位置,是位青丝掺杂几缕华发的男子,他与江南望有七,八分相似,却更显和蔼敦详。
商辰很快回想起,这是江南望的兄长江北望。
再往右略瞟一眼拂过,贴近旁边母亲则是位衣着晕翟的贵妇人,印象中并不认识。
终于望见母亲庄流馨,她与另一个丫鬟站在最右边,身上依旧穿着长袄窬裙,只是外披了件玄色褙子,更稍显庄重肃穆,她柳眉弯弯打量着自己,略施粉黛的脸上有着遮掩不住的憔悴。
这段话说来话长,却不过是几息间。
回看着这阵仗,商辰神情有些不解,隔着水沟栏杆,在路上他按关系疏密分别问候行礼道:“母亲,江伯伯,江大伯。”
“辰儿,这位是你江大伯的结发妻子容婶,快叫伯母好。”等他行礼完,庄瑾儿首先对他介绍傍边那位贵妇人道。
“容伯母好。”商辰对这位贵妇人乖巧行礼道。
“少年郎,你到是出落的这般英俊秀气了。”贵妇人岁月铅华,安静宁邃的脸上带些吟吟笑意对他道:“你应该不记得我了,你小时候,在你江伯伯家里我可是远远见过你的,那时藏腴还向我介绍过你呢。”
“呃?是真的吗?我好像是忘了。”商辰尴尬咧嘴一笑,一边挠头努力搜寻以前的记忆,好像是五六岁时吧,前身主人在江家光顾着和江藏寻玩了,屁事都不懂,并没和这位容伯母多有交集。
记起来后,商辰继续说:“难怪容伯母看起来格外的面善熟悉,原来我们曾经见过的。经年不见,容伯母和我记忆里的印象一样那么光彩照人,青春美丽呢。劳烦您还记得小侄我,真是让我有点受宠若惊啊。”
“呦…几年不见,小嘴甜溜溜了呢。”贵妇人打趣道继续笑说着:“忘了也不打紧,以后若有心,嗯……你可以和藏腴一起来邑城的奉武道去我家玩,伯母保证让你们玩得开心畅快。”
“多谢伯母邀请,等有空之时我和藏腴一定会去的。”商辰道。
“那好,你们可要来,不要食言哦,伯母会一直等你们的。”贵妇人道。
闻言,商辰张口刚想回应几句,却听来一声“轻微呃~哼~”的咳嗽声打断了自己,只见江南望看向自己,表情显露详和对自己说:“商辰啊,你回来的正是时候。你可知我们在这里多半是为了等你的?”
‘为了等我?等什么?’心中有些疑惑,他旋即带着疑惑的目光望向自己母亲庄流馨。
庄流馨对自己温柔一笑:“儿子,娘要出远门了。”
“出远门?”商辰一愣之下,立马问道:“娘,你要去哪?”
“娘要去郡城。”庄流馨声音流利回答道。
什么?!心中顿时平地起惊雷。
商辰脸色变得紧张慌张起来,他越过石板通径进入亭中,来到庄流馨面前,向她问道:“娘,你去郡城干嘛?”
有着前身阅历,再结合他在风闻阁所看的资料,他知道从景熙邑去沧雍郡意味着什么。
不仅道路遥远,而且还可能伴随着莫测可怕的危险!
邑城之所以为邑城,是集大量人口与资源所在的,由于大城市虹吸效应,人们会千方百计的涌进邑城,扎根安家,导致许多地方变得荒无人烟。
在加上些不可道明的因素,不仅郡城与邑城之间,就连邑城与邑城间往来沟通也变得危险异常。
主要有三大原因也,即天灾异象,流寇马贼与妖兽怪物。
一般只身前往风险极大,除非修为在邑城修士中是金字塔塔尖的存在。
出行的话人们一般是成群结队的出发,可每年出的死伤率最高却能达到20%。
现时的邑城虽然名义上由郡城管辖,却处于半独立自冶状态,两者之间的关系千丝万缕的关系说上几天几夜也说不清。
然后就是再过两个月就是年关了,现在出发,不管什么原因危险系数都会提升。
回归正题。
见商辰问来,庄流馨神情有些犹豫,沉吟一下才回答道:“是关于你爹……”
这时,周围的人早已纷纷离开,留点空间给她们母子交流。
“爹怎么了?”又是一惊,商辰连忙问道。
庄流馨表情转而严肃,对视着商辰:“辰儿,你答应我件事。”
“母亲请说。”
无视他没答应自己,庄流馨缓缓道:“你以后跟着瑾儿好好呆在家里,尽量不要出门。若发生什么事儿,你就去找你江伯伯。”
庄流馨把商辰戴着歪斜的青帽整理端正,又轻抚回缧他齐肩处的秀发继续说:“等明年二月春,龙抬头,娘应该回来了。到时儿,你爹……他应该也快回来了。”
她眼神继而有些寒厉告诫道:“你不要去做任何关于你爹案件的事,不要去打听,不要去问,你要学会保护好你自己。”
心中大惊,看着娘亲温柔的爱抚,商辰语气一悲:“娘啊……”他继而攥紧庄流馨腰襕下的裙褶:”莫要瞒着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爹到底怎么了?”
前世中他的生母恩情刻薄,从未受用过多少温情。自从他转世来到景熙邑后,这段时间却曾暗喜过,因为庄流馨给自己的温暖,给自己母亲感觉一点都不少。
如今庄流馨若是真的远去,他内心是一千百万个不乐意。
“儿啊……”庄流馨把他双手握在自己柔荑掌心里,许久,噙泪颤声道:“是娘没用。”
商辰从未见过这么复杂的神态,难过、心酸、焦虑、憔悴、担心、害怕、痛苦,种种情愫揉于一双秀眼,他顿时觉得心中好像被挖走了一大块,裂撕疼痛。
看着母亲难受,他鼻子一酸,缓缓跪下:“娘亲!”眼眶顿时一红,漱然落泪哽咽道:“是孩子没用,都是孩子没用。孩儿什么也做不了,都未曾报答你养育之恩,也未能多孝敬爹爹。你们给我骨肉生命,我却未报得父母恩。若是娘亲与爹地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我这辈子都不会快活的。”
“你莫要落泪,这叫娘怎么放心离去。”庄流馨掩去泪水,把商辰抚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起来,你忘记娘当初怎么对你说了?”
“你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人生在世,若是平安喜乐,则好也。可若时运不济,精殆力竭之时,却能图否?非也。”他却不起,继续悲声道:“可是娘亲,你真的有把握吗?你不要冒险好不好?”
庄流馨见拉他不起,眼光望向远方逐渐坚定,缓缓轻声说:“都说人故有一死,但有些东西却比生命还要珍贵,辰儿知道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父母高堂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不做那子欲养而亲不在遗憾事。若自己就算剩一文钱,也绝不让父母受寒受饿。若……”
庄流馨闻言悲切落泪,她轻叹一声,复而轻捻他的脸颊两边秀发道:“不知道也好,你以后会慢慢明白的。”
‘我不明白,我什么也不明白。’商辰内心悲不可抑。
有人教导自己算好了,一想起自己前世的生母情刻薄恩就算了,生父从他出生以来就完全没拿正眼看过自己。
这段日子他压根不敢想前世追随自己的那批人的结局,自己发动失败尚能夺舍来到这片大陆,安乐便是一天,如今安宁被打破,他觉得有必要守护给予他安宁的人。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若这世他双亲又“俱失”,又该怎么活啊,或如同枯草随风漂浮,或寄人篱下,或苟延残喘……
那自己所奋斗的,所答应前身主人的,即便以后撷取了泼天富贵、无上荣华,又与何人共享之?
一顿,庄流馨又想把他拉起,见他膝盖如扎根大地般硬是拉不起,她继续道:“没你想得那么严重,江大伯会一路护送娘亲去的。”
“真的?”商辰抬起头来,涕泗磅沱,鼻子抽搭着:“那娘亲你可以不去吗?”
“不行!”
听到如此决绝的回答,商辰内心阵阵绝望,眼前好似浮现自己以后家破人亡,孤苦伶仃的场景,他心一横,便把脑海中大团记忆破开。
两眼一黑,便立即不省人事了。
“晨儿!辰儿!”随即,周围人群一阵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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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候柳亭上百丈远处,一座山岗坡上荒草丛生,怪石嶙峋。
“贺苍鹰!你别看了。”一个光头健壮少年一脸凶厉,他把傍边伙伴的望远镜一把夺走。
“卫秃驴,你干什么?别打搅我!”见望远镜被夺走,那名叫贺苍鹰的少年瞬间愤怒回答道。
“说说你看到了什么?”光头对他说道。
“还能看到什么,那小子好像晕倒了。”贺苍鹰道。
“哦?”光头沉吟一下,脸色显露阴沉:“那魁山是真的没用啊,这小子这两天还一直活蹦乱跳的。你说他是不是手软了,连杀个小子都下不去手?”
闻言,贺苍鹰脸色一惊,左右顾看见并没人,便对光头道:“你不要乱说,当时你也在场的,他留没留情你是知道的。”
“当时没注意。”光头咧嘴一笑,便拿起望远镜往侯柳亭方向看去,过会儿又道:“你说,之前那林姓小伙出去拦驾是不是关他有关?”
“当时人多眼杂,没太仔细观察。”
闻言光头把望远镜对向贺苍鹰,只见他满脸胡渣,鹰眼桀骜,内心顿时作呕。
他把望远镜摘掉,对他没好气道:“那你快写记录!写完给我看看。”
闻言,贺苍鹰拿出绢帛,执起檀木细笔写到:“十二月初一,商辰回南雍区,于侯柳亭处庄流馨欲出行,暂不知所往何地。”
他细想一下,把绢帛于右展,在“回南雍区”后,增添大段:“响午时,其车辆停于邑道时,似助林姓小伙,其名音唤作——林源沉,小子拦下符家游驾,救……后詹家詹幼萱出场救下一干人等,飞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