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多情反被多情误

考珀伍德与西彭斯计划好后，又交代了有关芝加哥的事情，他必须去东部与几个金融家商量一下，看能否从他的事业中尽快抽出一部分资金来。他很自然地想到了伯里莱茜，想到了怎样在旅行和生活方面尽量避免被人们注意到。

毫无疑问，所有事情在他的心目中都比伯里莱茜清楚得多。生活紧紧地把他和爱琳联系在一起，他跟谁也没有过这么密切的关系。这是伯里莱茜没法真正体会到的。但是，他也知道，对爱琳除了采取某些外交手段外，他不知道还能采取其他什么更明智的举动。任何行动都是一种极大的冒险，尤其是当前他准备远走伦敦之时，而且他刚刚在芝加哥又经历了严重的失败，此时危险系数太大。他曾被人指控到处行贿和扰乱社会秩序。现在，如果激起公众的责难，驱使爱琳采取某种形式的公开行动，譬如把他和伯里莱茜的关系透露给记者，那就太糟糕了。

另外还有一点，极可能引发他与伯里莱茜之间的不愉快。那就是他与别的女人的关系。有几件风流韵事还未了结。阿丽特·温妮暂时被打发走了，但是还有别的女人和他藕断丝连。另外还有芝加哥的一位富有的铁路和罐头厂的投资人霍斯麦·汉德的妻子卡罗琳·汉德。考珀伍德第一次与她相见时，卡罗琳还是位年轻的太太。就是因为他的关系，汉德与她离了婚，给了她一笔财产。她仍然爱着考珀伍德，旧情不忘。他在芝加哥送给她一幢房子，在整个芝加哥斗争期间，他曾和她在一起度过了不少浪漫之夜，因为他那时认为伯里莱茜绝对不会来他这里了。

在他最后决定离开芝加哥时，卡罗琳为了能接近他，准备到纽约去。她是个漂亮聪慧的女人，不嫉妒，最起码不把嫉妒显露出来，她的服式也有点与众不同。她擅长说俏皮话，总是有办法为他消愁解闷。她现已三十岁，可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岁，浑身上下洋溢着二十多岁姑娘的风情。直到伯里莱茜到他身边的时候，甚至于现在（虽然伯里莱茜不知道），卡罗琳始终在为考珀伍德开门纳客，邀请那些他希望在那里款待的人物。芝加哥报纸最恶毒地攻击他时，常提到她那座位于教堂北面的住宅。她经常说，要是他不再爱她了，他就应该解释清楚，她不会故意为难他。

他反复思考着卡罗琳的问题，是不是要按她从前提出的那样去对她说清楚，然后分手。可是这样做似乎没有必要。也许，他可以向她解释一下。不管怎样，他与伯里莱茜的关系是不能破坏的，他答应过伯里莱茜，将对她“忠诚”到底。

但是，他又想到爱琳的问题。他不能不回忆起他的种种遭遇。在费城，第一次强烈而带有戏剧性的狂热使他们融为一体，这是导致他第一次破产的原因。那时候的爱琳是快乐的，不谙世事却富于感情，她将自己的一切全都献给了他，渴望他给她永远的承诺。这种承诺式的爱情，在他全部毁灭性的经历上，从未给过任何人。即使是现在，经过了多年来他们两人都有过的好几次外遇以后，她并未改变初衷，依旧深爱着他。

“你明白，亲爱的，”他对伯里莱茜说，“我确实对爱琳有些抱歉。她一直住在纽约的那座大宅子里，没有任何一个像样的亲友，一帮粗俗狡诈的家伙专门去找她，别的不干，只是劝她去狂喝豪饮，然后想办法从她手中弄出钱来付账。是那里的仆人告诉我的，他们仍对我一片忠心。”

“实在太可怜了，”伯里莱茜说，“但这也是能够理解的。”

“我并不想对她太过分，”考珀伍德继续说道，“实际上，一切全都是我的错。我想做这样一件事，在纽约的社交界找到一个有魅力的人，或者一个接近社交界的人，给他一笔钱，让他在社交方面指导她、让她娱乐。不过我也不全是这个意思。”他一边说着，一边对伯里莱茜露出一丝伤感的微笑。

然而，她装作对此毫不关心的样子，她茫然地向前凝视着，嘴角轻微地抽搐两下，她听到这个消息很满意。

她谨慎地说：“说不定有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肯定不少，”考珀伍德很有把握地说，“当然，他必须是美国人。爱琳对外国人没有兴趣，我指的是外国男人。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倘若我们要过上平静的生活，能够自由地行动，这个问题就必须马上解决。”

“我想，我认识的一个人或许能胜任这项工作，”伯里莱茜若有所思地插嘴道，“他叫布鲁斯·托立弗，是弗吉尼亚州和南卡罗纳州的托立弗家族的后代，说不定，你早就知道他。”

“不，不知道。他能否与我脑子里想象的那类人物相吻合？”

“噢，他年轻，英俊，如果你指的是那种意思，”伯里莱茜接着往下说，“我本人并不认识他。有一次，我在泽西州的丹尼尔·莫尔斯家观看网球比赛，与他见过一面。那一天埃德加·西尔告诉我，他是一个吃闲饭的人，他靠着有钱的女人维持生活，丹尼尔·莫尔斯太太就是这样的人。”说到这儿她笑了起来，又补充了一句，“我想埃德加也担心我会对他产生兴趣，说实在的，我也的确有些喜欢他那副样子。”她顽皮地笑着，仿佛她对这个人简直什么都不清楚似的。

“听起来很有意思，”考珀伍德说，“也许，在纽约他是一个尽人皆知的角色。”

“是的。我曾记得埃德加说过，他常常在华尔街抛头露面。他在华尔街并没有什么业务，只是装模作样地想惹人注意而已。”

“好极了！”考珀伍德神采飞扬地说，“好，或许我不用费什么劲儿就能找到他，虽然像他这种人也确实不少。我就曾经遇到过许多。”

“我感到有点太过了，”伯里莱茜像是陷入了沉思，“我希望我们不要再谈他了。我认为你做此事要稳妥。不管是谁，如果你决定要这样去利用他，千万不要给爱琳带来烦恼。”

“从各方面来说，我都在为她的快乐和幸福着想，贝菲。这一点你必须理解。我只是想找一个人，能为她做一些我做不到的事情。”此刻他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伯里莱茜，伯里莱茜有些伤感地看着他。“我希望有一个人能在社交上为她出力，我愿意给他钱，而且数量不少。”

“好的，我们再考虑考虑，”伯里莱茜说道，接着，她好像希望改变一个不愉快的话题似的，便谈到了自己的事情。“我盼望母亲能在明天一点钟前后到达。我已在布兰丁汉旅馆订好了房间。还有，关于罗尔夫的事情我现在要托付给你。”

“他怎么啦？”

“哦，是这样。他是一个毫不务实的人，也从未受过什么训练。我希望我能替他找点什么事做。”

“好吧，不要再操心这件事了。我会让我这里的职员来安排他。他可以在这儿担任他们中间随便哪一位的秘书。我吩咐基特里奇给他写封信。”

伯里莱茜深情地望着他，为他那样轻易地解决了一切问题，以及对他的慷慨相助感动不已。

“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并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弗兰克。你对我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