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阴阳是中医学的一对基本概念。阴阳之间的对立制约、互根互用、消长平衡、相互转化促进了宇宙万物的动态平衡和向前发展,其中,阴阳任何一方的偏盛偏衰都会打乱两者之间的关系,从而导致疾病的发生。因此,阴阳的协调与平衡就显得尤为重要。然而,在阴阳二者的关系中,阳的作用要高于阴,这就是中医学的重阳思想。早在2000多年前的《黄帝内经》中,就有“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故天运当以日光明,是故阳因而上,卫外者也”以及“凡阴阳之要,阳密乃固,两者不和,若春无秋,若冬无夏,因而和之,是谓圣度”的记载。可见,中医学的重阳思想由来已久。
《扁鹊心书》为南宋医家窦材撰写的一部有关中医重阳思想以及艾灸疗法的学术著作,成书于南宋绍兴十六年(公元1146年)。书名《扁鹊心书》,其缘有二:一为古人著书立说常托古圣先贤之名,以使著作得以流传后世;二为作者得遇关中老医之后,疗效甚显,医术日精,曾以“三世扁鹊”自称,故其著作取名《扁鹊心书》。窦材为南宋医家,河北真定(即今河北省正定县)人,生卒年代待考。窦氏出身于医学世家,祖上四世业医,曾做过开州巡检、武翼郎等官职。窦氏初学医时,感觉张仲景、王叔和、孙思邈、孙兆、初虞世、朱肱等人之书,只能教人治小疾,不能教人治大病。后遇关中老医,授以师传秘法,尽合《黄帝内经》之旨,此后疗效猛进。于是,将跟随先师的学习心得与自己40多年的行医治验,集成《扁鹊心书》,使之流传后世。
全书分上、中、下3卷,137篇。上卷计有医论10篇,另灸法3篇;中卷计有医论69篇,探讨各科病证69种;下卷计有医论53篇,探讨各科病证53种,另《周身各穴》1篇,共54篇;卷末《神方》部分记载方剂97首,大多为窦氏师门独家秘传方剂,如以曼陀罗花为主药的中药麻醉方——睡圣散,可使患者昏睡忍耐艾灼之痛,颇具研究和参考价值。书中内容全面系统地介绍了作者重视温补以及艾灸疗法的学术思想。曾言:“阴气未消终是死,阳精若在必长生。”临证施治强调保扶阳气,尤重脾肾二脏,力主温补脾肾之阳。用药力戒寒凉,首重灼艾,次重丹药,其次重附子。非常强调温补脾肾与艾灸之法在临床各科的应用。
如对于伤寒、中湿、劳复、喉痹、中风、足痿、黄疸、溺血、淋证、失血等诸多外感、内伤病症,窦氏均能从保扶阳气、温补脾肾的角度入手进行辨治,或施以艾灸之法,或施以丹药之剂,或施以姜附之药,或单用,或三两合用,灵活施治,游刃有余。在对很多疾病进行病因、病机、病变及治疗的阐述之后,窦氏经常附以治验数则以佐证其学术观点,为后世的研究提供了宝贵的第一手资料。其温补脾肾的学术思想,遥承唐代王冰、北宋钱乙之学而有所发挥,并对明代温补学派诸家(薛己、孙一奎、赵献可等)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因此,可将窦氏归入温补学派的代表医家,其著作《扁鹊心书》亦可归入温补学派的代表著作。窦氏强调保扶阳气,临证首重艾灸疗法,书中卷上特列《黄帝灸法》 《扁鹊灸法》《窦材灸法》3篇,以阐发艾灸的临床应用,这在温补学派诸家著作当中亦属特色鲜明者。
鉴于当时的历史条件,本书刊行之后,曾一度散失湮没、濒临失传,世间很少有人见到。目前所能见到的最早版本为清代乾隆年间王琦(字载韩、号琢崖、晚号胥山老人)整理出版的《扁鹊心书》。据王琦为《扁鹊心书》撰写的书后跋文可知,当时一位临证经验非常丰富的胡珏(念庵)医生,在他50多岁时见到了散落于民间的《扁鹊心书》,惊诧于该书内容的珍贵,从此大获启迪,治疗沉年痼疾,每多奇效。胡珏去世后,其子胡道周继承父业。胡道周曾对王琦表示,想把手中的《扁鹊心书》重新刊行,以便流传后世。但因家境贫困,没钱出版,直至胡道周去世,此书还是没有刊行。又过了10多年,胡珏之孙胡纪云见到王琦,告之胡珏当年所见到的《扁鹊心书》已经被横塘一位藏书家收藏,目前自己手里只有胡珏手抄的副本,书中有胡珏的亲笔评论100多条。至此,王琦心中深感不安,既为不能见到《扁鹊心书》的原本而感到遗憾,又恐眼前的《扁鹊心书》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亡。于是,赶紧将胡纪云手中的手抄副本《扁鹊心书》加以校勘整理,并将书中胡珏参论附注于下出版刊行。这就是我们今天所见到的《扁鹊心书》。从濒临失传到重现天日,对于《扁鹊心书》这部书来说,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书中对于伤寒六经的认识,指出伤寒只有四经,并无少阳、厥阴二经。如该书《卷中·伤寒四经见证》中云:“伤寒只有四经,无少阳、厥阴二经。夫寒之中人,如太阳主皮毛,故寒邪先客此经;阳明主胃,凡形寒饮冷则伤之;太阴主脾,凡饮食失节,过食寒物则伤之;少阴主肾,寒水喜归本经也。故伤寒只有四经,若少阳、厥阴主肝胆,如忧思喜怒方得伤之,寒病最少。”可谓伤寒六经研究的另一观点,足资临床参考。
本书成书于南宋绍兴十六年(公元1146年),但书中却有提及刘河间、朱丹溪、李时珍等后世医家之处,足见此书非窦氏原本,恐经后人增益。书中有数条内容对于张仲景的《伤寒论》进行了指责和批评,大概由于二者看待问题、思考问题的角度不同,从而产生了学术观点的分歧和争议,这属于正常学术探讨的范畴。此外,由于作者重视扶阳、崇尚艾灸,非常强调温补脾肾在养生及治病当中的作用,因此,为阐明及宣扬其学术思想,扭转和纠正当时的医疗时弊,立言未免过激,对此,读者应公允看待。
总之,《扁鹊心书》是一部优秀的学术著作。无论对于探讨温补学派的重阳思想,还是对于研究艾灸疗法的临床应用,都不啻为一部非常重要的临床文献。为增强其可读性、趣味性,我们对其进行白话翻译并配以插图,名之为《扁鹊心书白话图解》。希望本书的出版能为广大中医爱好者提供一片学习与研究的园地。由于编者水平有限,不当与错误之处在所难免,还请广大读者批评指正。
编者
2020年初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