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的青春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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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让蔚蓝伤心不是我的本意,可是让我跟一群二十多年的好朋友一刀两断这显然不可能,那还不如叫我穿越到偶像剧里出个车祸失个忆来得干脆。

小时候,只要爸妈一吵架我就会躲进房间,蒙上被子,假装什么都听不见。我害怕得要命,那时候我才十岁,甚至听不懂争吵的内容,却能感受到他们要把整间屋子都掀翻的怒火。但要不了多久,这场争吵就会平息,一切如常。于是我想当然地以为,逃避是个好办法。只要闭上眼,捂紧耳朵,什么事情都伤害不了我,总有一天它会好起来,如果没好,只说明沉默得还不够久。

这一次,我同样很没出息地选择了逃避。

三天后,赵姐把我叫进了办公室。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话就应该形容今天的赵姐。她二话不说,拍了拍自己办公桌上的一大堆砖头书,问:“你自学能力如何?”

“还行,大学就没上过课,基本靠考试前一星期自学。”我看了下那些砖头书,挨个念出名字:“《游戏程序基础》《数据结构与面向对象程序设计》《图形渲染基础及游戏程序框架》《2D游戏程序设计》……”念到后面我隐约猜到了,“赵姐,莫非你要做网游?”

“对,网页游戏。”赵姐意气风发地宣布,“这将是咱们公司未来三年的重点项目。我已经找到了合作的游戏公司,那边会直接派一个团队过来,投资商的钱也到位了。今年公司打算推出两款产品,我负责其中一款,你来当团队的副总监,跟着我干。”

“可是程序员和游戏程序员还是有很大差别啊。”这事有点疯狂。

“我不会让你做基层,我相信给你时间学习,你也有这个能力。”赵姐神采飞扬,显然什么都计划好了,“你只要先了解个大概就行,跟着我管理团队,慢慢来,很多东西都是边做边学。”

见我不说话,她催促道:“有没有信心?”

“有……”我声音轻飘飘的。

赵姐感觉敏锐地看了我一眼:“你这几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魂不守舍的。”

“没有吧,这两天没太休息好。”

“得了吧,你上次连续熬两个通宵还生龙活虎,喔,我知道了。”赵姐意味深长地笑了,“小两口又闹别扭啦?”

不等我开口,她自作主张地决定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呗,让感情专家赵老师来开导开导你。”

“赵姐我……”

“好了,就这么定了。”她没给我机会拒绝。

我加班了一小时,晚上七点,去了楼下的咖啡厅。

赵姐换上一套露肩的紧身紫色短裙,配上性感的大波浪卷发和白皙锁骨上那条精致的白金项链,平添了几分撩人的风情。她仪态端庄地坐在了厅堂最显眼的座位上,专注地看着平板电脑,每个不经意的举手投足都带着巧妙的刻意,像是电影里那些妩媚多情的女主角排练过千次的动作,只为满足四周无数觊觎的眼球。事实上,她也做到了。

我有些局促地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还是不太习惯这么张扬的位置。

“想吃什么自己点。”赵姐低头分析着一大堆市场数据,在工作上,她总有一股争分夺秒的狠劲,这点我十分佩服。

不一会服务员把牛排端上来,赵姐才合上电脑,舒展了一下双手,朝我微微一笑:“好啦,开始吧。”

“开始什么?”我装糊涂。

“赶紧的,老憋着不难受呀?”她逼得很紧。

我支支吾吾,半天才挤出一句:“能不能先换个座位啊,我感觉像在开会。”

“哈哈哈……”赵姐开怀大笑的同时不忘向我投来怨恨的眼神——怪我让她失态。

换到一个安静的靠窗的座位后,我简单跟赵姐讲了下我跟蔚蓝之间的问题和矛盾,赵姐全程认真聆听,不时点头,我很快说完。她单手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看向玻璃窗外,我等着赵姐的看法,她却继续沉浸在纷繁缭乱的夜景里。

我继续自嘲:“赵姐你说,为什么兄弟和女人非要二选一呢?我又不是在演《上海滩》。”

“谢牧。”她忽然回头,温柔地征询道,“我能说几句不好听的吗?”

“当然。”比起安慰,我更需要解惑。

“蔚蓝不喜欢你身边的朋友,会挑你的各种问题,是因为你不能给她安全感。”

“安全感?”我重复。

“对,安全感。女人眼中的安全感,归根结底就是稳定的物质,也就是钱。你试想一下,如果你现在年薪百万有房有车,她干吗要在乎你的朋友怎么样?可你现在给不了她这些,而你的那些朋友看上去又好像不靠谱,所以她越发觉得跟你在一起看不到未来……”见我脸色难看,她忙道歉,“抱歉,我说得太直。”

“没有,你说的有道理。”我苦笑,赵姐的观点我并不完全赞同,但有一点她说得对,男人得有自己的事业。

直到现在,我还忘不掉彭达第一次见到我时的那个轻视和不屑的眼神。他一定觉得:谢牧就是个一穷二白的年轻人,没本事、收入少、社会地位低,还一身坏毛病,样样不如我,能跟蔚蓝在一起不过是运气好。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赢他,不过这就太没意思了,等着让这个跳梁小丑自己作死吧。

先不说强大能否改善我跟蔚蓝之间的关系,退一万步说,就是冲着彭达那个伤人的眼神,我也要争这一口气。

“你负责的项目什么时候启动?”顷刻间我斗志重燃,像是被千里传音的雅典娜重新唤醒的圣斗士。

赵姐有些意外,随即变得欣喜:“快的话下个星期,慢点也就十天后。”

“看来我得抓紧时间了。”我拍了拍包里那几本砖头书。

“这才对。”赵姐满意地笑了,“不过不急这一会。”

她悠闲地喝了口咖啡,侧身望向窗外霓虹闪烁流光溢彩的星城,语气惬意而慵懒,却又透着细微的贪婪:“你看,星城的夜多美啊。”

第二天,我就被调入赵姐的项目组,并开始投入到赵姐的准备工作中,每天跟着她参加大大小小的会议,做笔记,写策划,想点子,就连中午在食堂吃午饭的时间都不放过,对话一度变态到:

“今天青椒炒肉的青椒没炒熟,网页游戏都靠广告和点击率赚钱吗?”

“紫菜蛋汤也好咸你发现没?也有些靠游戏内部道具购买营利的,比如《街机三国》,但那得人气很高才行。”

“忧伤了,饭也是夹生的。我还是觉得咱们游戏里的角色服饰太老派,不够酷炫。”

“最近炒菜的大婶是不是心情不好呀?要我说多少次,咱们的主攻群体是以前玩客户端网游的老玩家。”

“听说昨天她老公偷腥被抓了现场,心情能好吗?也对,现在那些玩家大多上班了,只能忙里偷闲玩玩网页游戏,轻松休闲还怀旧。”

……

下班回家我也没让自己闲着,疯狂恶补那些晦涩难懂的专业技能书,实在看不懂,就去网上下载教学视频。那一个星期里,我简直回到了高考前十天的高压备战状态,恨不得把力气榨干,把大脑烧坏,奄奄一息时才滚回床上睡觉。

我天真地以为,这样就可以不去想蔚蓝的事。可星期六晚上睡着后,我还是梦到了蔚蓝,梦里我回到大三那年的夏天。

那是无数炎炎烈日中的一天,我几乎全身赤裸地窝在寝室里打游戏,整个人跟烤肉之间就差了一层孜然。下午两点我接到蔚蓝的电话,她叫我去她寝室帮她修电脑,说她正在赶一篇论文,很急。我冲了个凉,套了件T恤就过去了。女生宿舍的大妈都认识我了,一边吹着小房间的风扇一边朝我暧昧地笑。

几分钟后,见到蔚蓝一脸坏笑,我才知道她电脑根本没有坏,也不需要写什么论文,她就是想收衣服,又不知道晾衣竿去哪了。我踮脚帮她把阳台上的碎花裙子收下来,并抱怨她干吗不说实话。

“早知道是为了这么点小事,你肯定不过来啦。”她狡猾地眨了下大眼睛。

收完衣服我也没理由再留下,刚要走,外面就下起了暴雨,夏天的雨水总是毫无征兆来去匆匆,一个人在外面赶上了叫倒霉,两个人一起遇上躲在屋檐下就叫浪漫,这世界真是奇妙。

蔚蓝室友都不在,我俩就在她寝室等雨停。

她的寝室里有一张正好够两人坐的小沙发,蔚蓝把沙发挪到阳台边上,拉开了落地窗帘,大雨夹杂着潮湿的空气卷进来,吹得人神清气爽。我跟蔚蓝并肩坐在沙发上,看着外面的大雨发呆。十分钟过去,雨还是没停,我提出要向她借伞。

“不借。”她拒绝得很干脆。

“为什么啊?”

“我那把伞很贵的,这么大雨,弄坏了怎么办?”

“太小气了吧!”我夸张地张大嘴巴,“需要帮忙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利用完了就叫我谢夫人。”

蔚蓝扑哧一声笑了:“这样吧,我请你吃东西。”她跑去打开了靠在墙角的小冰箱,我真怕里面放着的是什么冷藏的动物尸体,谢天谢地,她拿出来的是自制的绿豆冰棍。跟我童年时吃过的味道一模一样,一时间,我又感动又怀念。

“不错吧,我自己做的。”她咧着粉红的嘴唇,笑得颇为得意。

我们一边吃冰棍一边等雨停,室内的空气变得凉爽宜人,弥散着淡淡的茉莉清香,我吃完冰棍,听着下雨的声音,整个人昏昏欲睡。我回头看蔚蓝,她不说话,穿着干净素白的裙子,挺直腰板,双脚并拢,规规矩矩地端坐着,眼睛直视前方,像是在进行紧张的面试。那是我第一次认真地观察她安静的模样——毕竟她平时总是叽叽喳喳个没停,她侧脸线条柔美,给人感觉很舒服,让人想到被四月暖风吹过的青草地和山丘,她的眼睛湿湿的,长长的黑色睫毛上像沾着清晨的雾水,嘴角不安分的梨涡只有在她轻轻撇嘴时才会出现,平添几分娇俏。我还在继续看,她突然扭头想跟我说什么,意外跟我的眼神对上,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她忙别过头去,继续看向外面。那时我并没有意识到她那天的别有用心和一反常态。我只是感到有些尴尬,尽管这种尴尬并不叫人难受。

我随便找了个话题:“你在寝室也穿得这么正式吗?”在我的印象中,女孩宅在宿舍一般不会穿裙子,而是居家舒服一点的衣服,比如睡衣T恤什么的。好似露出破绽的凶手,她微微吃惊地张着嘴,短暂的惊慌之后竟然红了脸。与此同时,我无意中瞄到了她藏在床底下的那根晾衣竿。

梦醒了。

我头昏脑涨,花了点时间捋顺现实:上午十点,我睡在充斥着泡面酸味的家中,胸口轻微疼痛,很想蔚蓝,想得快要死掉。

可门铃一直在响,王侯这小子有一种能力,总能把门铃按出粗鲁又聒噪的节奏,不,应该说任何事他都能做出这个效果。

一开门我就被严重惊吓到:王侯穿着一条花花绿绿的大裤衩,一双耐克人字拖,裸着上半身,手里抱着一个与他等身高且身穿性感比基尼的绫波丽大抱枕,这个造型乍一看还以为是要喊我去夏威夷冲浪。

“你死了啊?”猴子怨气冲天,对我半天才开门很不满。

他理直气壮地进了屋,双腿夹着抱枕,摆出一个最舒服也最丑陋的姿势将我的床占领,接着从裤袋里摸出一个PSP旁若无人地玩起来,整套动作娴熟得像是事先排练过。大约玩了半分钟,他不耐烦地使唤道:“愣着干吗?去给哥倒杯饮料啊!有你这么待客的吗?”

“给我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我努力克制情绪,才忍住没把他扔出去。

“这不是怕你一个人住空虚寂寞冷嘛。”王侯恬不知耻地说,“特意过来陪陪你。”

“再给你一次机会。”

见我脸色阴沉,他忙收回欠揍的笑,在床上朝我跪下,老老实实讲人话了:“小谢谢,你一定要收留我啊,我跟张丽芳大吵了一架,结果被赶了出来,现在无家可归了。”

“你俩又怎么啦?”我想不到还有比怀孕更可怕的事了。

王侯就等我这句话,满腔牢骚像是滔滔不绝的黄河水一发不可收拾,他手舞足蹈声泪俱下地跟我控诉他那丧心病狂的老婆,自从确认怀孕一事后她整个人底气更足了,都要拽上天了,谁也不放在眼里。说是为了庆祝,自作主张把乡下老家那些三姑六婆通通给喊到星城来,现在王侯家里活像一个乡村招待所。

“哥们,我没有瞧不起乡下人,可你要跟他们过上两天你就知道什么叫人间地狱了!大人每天霸占着沙发电视看《乡村爱情故事》,茶几上摆着待客的水果一天能吃三盆,天气不热空调也要开着就因为觉得稀奇,阳台有自动洗衣机非要手洗,搞得一地都是水,我家的进口木地板全被水泡肿了。还有个小孩,成天闹着要玩我的手办,你也知道我那些福音战士手办有多贵!两千多一个的限量版都是我托朋友从日本带回来的啊,结果那小子把我女神绫波丽的头全给掰断了!我差点没掐死他!更要命的是,今天张丽芳跟我们说她亲戚起码还要住半个月,我妈差点给吓出心脏病,跑去隔壁家找鹿夏她妈妈哭了一下午!”

“所以你现在就逃出来啦?”对此我十分同情,但坚绝不会把床位让给他。

“再待下去我恐怕会发疯。”讲这话时,猴子一脸舍生取义为民除害的悲壮。

“怎么会,你俩不是真爱吗。”我挖苦。

“别说了,我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好吗!”王侯唉声叹气,“当初我要是听你们的不急着结婚现在该多幸福啊!我还是那个无忧无虑天天打英雄联盟的小少年。”说到这,他还真的五音不全地唱起来,“小小少年很少烦恼,眼望四周阳光照……”

我懒得吐槽,跟着他哀叹了一声。

“你怎么也叹气呀!”王侯来劲了,“正好,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哥开心下!”

我本想讲一讲蔚蓝的事,但转念一想猴子这傻子除了幸灾乐祸也给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改而讲起了刘雯雯的事,还用手机找出那张不堪入目的合成照给王侯过目。

“哈哈,合成得挺好嘛!”王侯打趣,“这么好的合成技术,怎么会找不到工作啊!”

“说到工作,她最近好像在做奢侈品高仿货的生意,又找胡伟大借了三千。”我摊摊手。

王侯不爽地皱起眉:“这个刘雯雯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上星期她也来找我借钱了,以前那些就算了,可现在我都结婚了,钱的事我老婆说了算,她不肯借我有什么办法?结果她还生气了,说我没义气,妻管严!我气得要命,这些年我借她的钱还少吗,哪次让她还过!说实话,要不是看在你跟老胡的面子上我早跟她绝交了,什么玩意啊,以为全世界都欠着她呢。”

“她以前不这样的。”我叹气。

“是啊,以前可不这样!”猴子脸上的烦闷变成了感伤,“尤其是她跟鹿夏,那时候多好的两姐妹啊,每天上厕所都要腻一起,就为了一个陈柏言?至于么?你说陈柏言到底有什么好啊?不就是长得帅,家里有点钱,成绩好,还会写写诗弹弹吉他吗?”

“这还不够?”我无力地翻白眼。

“说得也对。”猴子这人真是没心没肺。

我思绪万千,说到以前的刘雯雯和林鹿夏,那简直是中国好闺密。她们的事迹要传到微博上绝对是闺密界的楷模。

有件事我记得特清楚,初二那年班上一个男生特别喜欢欺负刘雯雯,每天变着法子把她弄哭。有次体育课刘雯雯去上厕所,他竟然跟踪她,还不要脸地冲进了厕所里,刘雯雯尖叫着跑出来,差点留下心理阴影,这事实在太丢脸,她不敢告诉老师,只能放学后偷偷找我们哭诉,当时教室里只剩下我们几个人,胡伟大一脚踢翻了那个同学的桌子,说要去游戏厅找他算账,给我们劝了下来——那小子在外面有一个“老大”罩着,班上没人敢惹他。最后大家只能纷纷帮刘雯雯骂那个死变态,骂累了,五人再一起放学。走出校门,鹿夏突然说:“我想去新华书店买黄冈辅导资料,谢牧送我去吧,其余人先回家好了。”

十分钟后,我骑自行车载着鹿夏往新华书店走,半路,鹿夏叫我停下,语气认真地问我知不知道那个“老大”在哪?后来我就带鹿夏去了一家游戏厅,并为她指出那个坐在游戏机前的黄发青年,一个辍学的高中生,传说是这条街的地头蛇。林鹿夏穿着洁白的校服裙,背着双肩书包,一副乖巧学生的打扮,表情却因为美丽平添了几分冷傲。这世上如果有什么褒义词不适合林鹿夏那只能是可爱了,是的,林鹿夏不可爱,她只是美,美得不可方物,小时候是小美人,长大了是大美女,就连老了也是美贵妇。

“你在这等我。”

我不同意,她回头朝我轻轻一笑:“别担心,没事的。”

那个自信又动人的浅笑,让我内心的恐惧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喷薄而出的信心。我多希望黄毛男能对鹿夏做出点不文明的行为啊,这样我就能理直气壮地来一出英雄救美。可惜我没这个机会,鹿夏跟他匆匆交谈了几句就结束了,她转身时那男生还傻愣在原地,沉醉在她轻扬的黑色长发中。鹿夏步伐轻盈地坐上我的自行车后座,双手放在裙摆上,光洁修长的小腿漫不经心地交叉在一起,朝他留下一个似笑非笑的告别。然后轻轻拍了下我的肩,柔声道:“走吧。”

不消说,那一幕定将成为他多年以后还念念不忘的宝贵回忆,成为他苍白干瘪的青春里的惊鸿一瞥。我太了解了,因为我也一样,我唯一比他幸运的是,我至少还能跟鹿夏做朋友。

奇迹发生了,第二天班上那个变态男同学再没敢欺负刘雯雯,相反,一见到她就像小怪兽见到奥特曼那样避之不及。

后来上高中了,林鹿夏才偶然跟我说起那事。她说那天其实她只对黄毛男说了一句话:“我们学校很多人都听过你的大名,我也很敬重你,本以为你是这条街上的陈浩南。没想到你却放任自己的小弟欺负我朋友,我看错你了。”

我哈哈大笑:“想不到你还知道陈浩南。”

林鹿夏羞赧地笑了,眼里闪过聪慧的光:“老胡那阵子不是特别迷古惑仔电影吗?送了我几张碟,我就看了看。发现那些混混也没那么坏。”

如今想来,鹿夏一直比同龄人更早熟,她总是一眼就能看穿那个年纪的男生,成天想着打打杀杀江湖义气,骨子里却幼稚得要命,这时如果能有个女人出来激一下,内心热血正义的英雄气概就全出来了,何况,还是像鹿夏这种不可方物的美女。

总之,林鹿夏当初是真的把刘雯雯当好朋友的,也默默为她做了很多事。那时候我甚至想过,为了刘雯雯,林鹿夏一定不会和陈柏言在一起。可惜,我低估了爱情的力量,爱情这种东西,哪怕清醒如鹿夏,也无法幸免。

想到这,我有些伤感地问猴子:“你听过一句话吗?爱像一枚硬币,正面刻着奇迹和希望,反面却烙着痛苦和灾难。”

“那怎么才能抛到正面?”猴子难得不吐槽,认真地接了话。

我坏笑:“别闹了,你这种人压根没抛硬币的份。”

“看我会心一击!”猴子抓枕头扔我,被我轻松躲开。

我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是胡伟大打来的。王侯抢先夺过手机,开了免提,掐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叫起来:“哈喽,伟哥!猜猜我是谁?”

“王侯你闭嘴,哥没工夫陪你闹,谢牧呢?”

我抢过手机,关了免提:“你说,听着。”

“你现在人在哪啊?”

“在家啊。”

“哦,不上班啊。”

“今天星期六。”

“喔哦这样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胡向来心直口快,看他这么扭捏我更不安了。

那边停顿了下,语气很犹豫:“是这样的,我刚开车,看到蔚蓝跟一个男人在一起,我还以为是你呢?就说不太像!”

“在哪看到的?那男人是谁?他们在干什么?”我一口气问出三个问题,恨不能直接飞到现场。

“我把车停在书院东路,在等朋友来接班,他老不来,我就去超市买包烟,结果路边撞上了,但她没看见我……算了,说不清楚。我拍张照给你吧。”那边比我还慌乱。

电话挂了,很快微信上就来信息了。我刻意走到阳台上才打开老胡传过来的照片:是在一家很普通的金器店,透明的玻璃门后面,一个身穿日系碎花裙披着长发的清新女孩站在柜台前,一个穿藏蓝色衬衫的成熟男人亲切地陪同在一旁,笑容温柔地帮女孩带上一枚金戒指。

“咦,这不是蔚蓝吗?这男的是谁啊?”猴子还是跟过来了,脸越过我的肩膀。我没力气赶走他了,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只有类似耳鸣的嗡嗡嗡声从脑袋里冒出来。

“彭达。”我努力张了张嘴,机械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人嘴里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