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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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女巫:万灵

“我知道自己吊在狂风飘摇的树上,

“整整九夜之久,

“我被长矛刺伤,献祭给奥丁,

“把自己献给自己,

“我所凭依的那棵大树,无人知道,

“它的根伸向何方。

“无人予我面包果腹,连一角杯酒水也没有,

“我吊在树上向下俯瞰;

“我获得了洛恩符文,在尖叫中,我将其掌握,

“然后从高处跌落地面。”

……

夜宸猛地睁开了眼睛,从深度冥想中醒来,喘息声好像破败的风箱,惊起了一片黑鸦。

又是那段噩梦般的记忆:自己被黑铁般的荆棘捆束住脚踝,整个人倒吊在一棵枯死的梣树上,历经九个轮回,在混沌风暴中承受无尽的折磨和痛苦……

“都过去了,不是吗?都已经过去了。”夜宸喃喃自语,左手捻动着念珠,安抚着内心的不安。

念珠是她在印度游学的时候制作的,浸透朱砂的红色棉线串起了十三颗骨白色的珠子,每枚珠子都是由强大巫师的眉心骨打磨而成。

是的,都过去了。

心情平复下来的夜宸坐直了身子。在她面前是位于东非高原的维多利亚湖,非洲万灵巫师的圣地。此时,黑色的湖面上倒映着点点繁星,微风拂过,粼粼闪烁,恰如万灵的呢喃,美丽而……危险!

叮咚一声轻响,一块石头落入到湖水之中,泛起了阵阵涟漪。

“宸,你很久没回来了。”

一个身穿深红色长袍和灰绿色披肩,挽着发髻的老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夜宸身边,她的声音慈祥温柔,额上深刻着智慧的皱纹微微蹙起,透出一抹忧虑。

“校长,你还是不同意开设万灵课程?”

夜宸没有回头,声音清冷如眼前的维多利亚湖水,也许是因为旅途的疲惫,还带着一丝嘶哑。

那位老人叹息一声,说道:“宸,万灵的呢喃太过危险,身为瓦加度魔法学校的校长,我要为孩子们的安全考虑。”

此时,黑铁的天幕飘来了一片乌云,遮住了璀璨的星光。

夜宸捻动着念珠,许久之后才说道:“那好吧,我将继续游学,聆听其他大陆的声音。”

虽说有些不厚道,但老人确实松了口气:面前这个天资绝艳的学生太过危险,对瓦加度魔法学校来说是个巨大的麻烦,好在,麻烦要走了。

“这次你要去哪儿游学?”老人问道。

“欧洲,说不定还能拜访一下那位伟大的邓布利多校长。”

弯刀一样的月亮刺破了薄薄的云层,月辉洒落在湖面上,夜宸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

万灵巫术是非洲最古老的超凡流派,传承自原始的自然神崇拜和莽荒的萨满教义。万灵巫师相信万物有灵,得到万灵的祝福就可以获得超凡的力量。

只是,能够聆听到万灵的呢喃,但又不至于被嘈杂的呢喃给逼疯,这对巫师的灵魂资质的要求过高。

唯有灵魂感知敏锐,意志坚强坚定,还需要灵魂本身足够强大,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万灵巫师。从入门、研习到精通,其中任何一步的学习出现偏差错误,都会导致灵魂陷入混乱的疯癫。

更让人泄气的是,根据史料记载,万灵巫师并不强大,他们专精的往往是预言和祝福,在战争中只能起到辅助作用。

久而久之,万灵巫师越来越少,直至传承完全断绝。

作为现今唯一的万灵巫师,夜宸没办法得到任何教导,她是根据瓦加度魔法学校收藏的散碎资料自学而成的——自十五世纪,随着非洲大陆遭到殖民入侵,现代魔法体系传入,万灵巫术的传承越发没人待见,到了十七世纪中叶,最后一个万灵巫师被活活饿死,万灵巫术的传承彻底中断。

……

天地万物皆有灵,但总体而言,万灵巫师还是更喜欢原始的自然。在不赶时间的话,夜宸乐意于用双脚来丈量旅途中的每一寸土地。她走过壮美的东非高原,穿过荒凉的撒哈拉沙漠,在埃及的亚历山大港启程,独自划着一个小舢板横穿地中海,踏入了欧罗巴洲的土地。

自然的壮美让夜宸身心愉悦,不过长久的旅途让她感到疲惫。登上欧罗巴的第一天,她来到耶泽尔村,打算休息几日。

耶泽尔村位于阿尔巴尼亚,迪纳拉山脉深处的河谷盆地,是一个灰巫师的聚集地。

所谓灰巫师,不同于白巫师那么恪守规矩、坚守正义,也不像黑巫师那样肆无忌惮、作恶多端,他们从事的往往是各类灰色产业,不白不黑,不受白巫师待见,同时也被黑巫师厌恶。

所以,灰巫师只有两类人:一类是混迹巫师界的低层,他们只是机缘巧合下学到了几个魔咒,甚至是一些戏法,不被主流社会接纳,又没胆子、没能力干什么恶事,只能在灰色地带讨生活;另一类灰巫师则足够的强大,让白巫师忌惮,让黑巫师畏惧,他们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不在乎其他。

比如说夜宸。

当她踏入耶泽尔村的地界,万灵俯首跪拜。

灵魂震颤,有所感应的滴血镰刀酒馆的老板猛地起身,他将正在擦拭的杯子扔下,早已衰老腐朽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冲出酒馆。

当他看到一个身穿黑色巫师长袍,有着及腰长发的女巫走来时,不敢与之对视,连忙俯身,恭敬地说道:“欢迎伟大的死亡女巫。”

夜宸的眼睛没有眼球和巩膜之分,而是一片纯粹的墨色,隐约可见中心处有可以吞噬一切的漩涡在缓慢流动。

这是死亡对她的“赐福”,与之对视,就是在和死亡对视。

“起来吧,保罗,我们有四年没见面了吧。”夜宸收敛了气息,语气温和,但其清冷的音色让这句寒暄变得如冰凌般锐利。

“是,是的。”起身后的保罗咧着嘴赔笑,露出了几颗黑黄的牙,神情依然恭敬。

这位滴血镰刀酒馆的老板并非谄媚之辈,他由衷地感激这位强大的死亡女巫,没有她的庇佑(虽然夜宸并没有明确承认),耶泽尔村早就被黑巫师给屠了。

谁让他们就在臭名昭著的黑暗森林旁边呢!

夜宸朝西边看了一眼,隔了两三个山头,有一片广袤的针叶林,那是在整个欧洲闻名的黑暗森林,不知道有多少黑巫师盘踞其中,在林地的遮掩下谋划着种种邪恶的阴谋。

四年前,她曾带着好奇闯入了黑暗森林,目睹了厉火也烧不尽的罪恶。于是,她就真的在林地里放了一把厉火……

真是一段痛快而糟糕的回忆啊!

夜宸收回了目光,向保罗问道:“那群黑巫师还老实吗?”

四年过去了,她已经看不到厉火留给黑暗森林的烧灼痕迹,想必那群罄竹难书的黑巫师也死灰复燃了吧。

“还行,还行。”保罗讪笑着回答道。

黑巫师从来就没老实过,不过四年前的那场大火给了他们足够深刻的教训,至少让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冲进耶泽尔村,屠杀村民。

安全有了基本保障,村子近几年发展得还不错——黑暗森林可不止出产黑巫师、吸血鬼和狼人,还有着丰富的草药和神奇动物资源,当然,黑巫师、吸血鬼和狼人也能算作资源。每年都有自诩强大的巫师进入黑暗森林探险,大都死在了里面,凡是能活着出来,都有可观的收获。很多亡命巫师赚来的钱都花在了耶泽尔村,给这里带来了别样的繁华。

“那就好。”

夜宸迈步走进了村子,保罗则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耶泽尔村给夜宸的第一感觉依然是破败不堪,没有规划的茅草屋、土坯房随意搭建,构成了这个村子繁多而复杂的小巷子。唯一一条夯土的主路两侧随处可见简陋的地摊儿,一张廉价的塑料布,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有变异的魔法植物,像是从遗迹里挖出来的瓶瓶罐罐,以及带有明显邪恶气息的魔法装备。路上行人络绎不绝,不少人驻足在摊位前,和老板讨价还价,还有杂耍卖艺的吆喝声,乞讨者的哀求和哭泣声。

有别于黑巫师聚集地的冷峻邪恶,耶泽尔村充满了喧嚣的烟火气息。

不过夜宸没有闲逛的打算,直接走进滴血镰刀酒馆。

“给我来杯黄油啤酒,这里的啤酒风味特别,其他地方可喝不到。”

“那是因为我在啤酒里加了一点儿紫根番茄汁。”

保罗毫不犹豫地把独家配方说了出来,然后将酒馆里的客人轰了出去。

夜宸选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很快,一杯温热香甜的黄油啤酒被端了过来,小小地喝了一口,香味在舌尖绽放,整个胃都暖暖的。

太阳西斜,红色的霞光透过布满灰尘和划痕的窗户打在身上,让她想起了上次来欧洲时的“美好”经历。

真是难忘啊!

突然,酒馆的门被一脚踹开,砰的一声巨响,一扇朽烂的木门摇晃了几下,掉了下来。

正在吧台后面擦杯子的保罗刚想破口大骂,看到来人马上闭上了嘴,还差点儿咬到了舌头。

来人是个壮硕的大汉,敞开的胸膛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腰里别着两把森寒的战斧,一脸的凶神恶煞,眉头紧锁,看起来就不好惹。

那壮汉扫视了一圈,看到夜宸后,脸上浮出了笑意,径直走了过去,坐在了对面。

“恭喜宸小姐,你现在升到危险巫师榜单第十三位了。”那壮汉咧嘴笑道,声音洪亮如雷鸣。

所谓的危险巫师榜,是北美《新巫师日报》的一群好事者编制的,每一季度更新一次,刊登在副刊的危险巫师专栏。那个专栏专门介绍“会对世界产生威胁”的危险巫师,主要是灰巫师和黑巫师,像邓布利多这种白巫师绝对不会登在榜单上。

那壮汉同样“荣登”危险巫师榜,排名第三十七位,被称为猎颅者莫德斯特,超凡能力传承自维京海盗,喜欢拿着两把战斧向敌人冲锋,曾是盖勒特·格林德沃最为忠诚的追随者之一。

“你还相信那玩意儿?”夜宸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端起酒杯,“另外,我的排名为什么升了?”

壮硕的莫德斯特露出了一丝惧意,他小心看了眼夜宸左手腕上戴着的念珠。

“也许,是因为你屠了十三个印度婆罗门大祭司?”

“是他们先招惹我的。”夜宸着重强调道,“我是个灰巫师。”

所谓灰巫师,总归要比黑巫师守点儿规矩,不能无缘无故地杀人。

她可不像面前的莫德斯特,他才是真正危险的黑巫师,干的都是走私、抢劫之类的罪恶勾当。

“好吧,好吧。”莫德斯特举手投降,“这次有幸遇到伟大的死亡女巫,想请您帮个忙,不知道是否方便?”

“什么忙?”

莫德斯特拉开衣服,露出右手小臂,上面有大片焦黑,散发着难闻的臭味。

“厉火烧的?”

莫德斯特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解释怎么受的伤。

夜宸也没有多问,在固定了无痕伸展咒的斗篷口袋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玻璃瓶放在了桌子上。

“每天涂抹一次,几天就能好。”

具体多少天能彻底祓除厉火的诅咒,要看厉火施咒者的水平如何。

这段时间莫德斯特被厉火的诅咒折磨得痛苦不堪,他迫不及待地拔开玻璃瓶木塞,用手指挖了一坨黑色的药膏,涂在了伤口处。

接触到厉火诅咒后,药膏好像蛞蝓一样诡异地蠕动起来……不对,它就是个……

“这是……活的?”莫德斯特打了个寒战,左手臂僵在了那儿。他明明只是随手挖了一坨药膏,怎么就成这样了?

这时候已经可以明显看出,不断蠕动的黑色药膏有了对称的身体结构,一端还长出了两个细小的触角,分明是个头部。

蛞蝓一样的药膏(或者说药膏一样的蛞蝓)在吞食着莫德斯特手臂上焦黑。几分钟后,药效耗尽,它死了一样,干裂僵硬,好像伤口处结的血痂。

在夜宸的示意下,莫德斯特小心地把药膏揭了下来。

“效果还不错。”夜宸抬头看了一眼,“该给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