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梁笑应夫妇
莉蒂娅盯着陈言长，没有金莲法身，她很快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陈言长则眼神只在罗盘和道路之间来回切换，根本不去看她一眼。他就维持这样的状态说：“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你不是真正的莉蒂娅·杨。”
莉蒂娅几乎无法辨析这句话所包含的意思，只是呆呆地重复了一遍：“昨天？”
他继续说着：“我有一个故事，你可愿听一听？若是你愿意听，我也换你一个故事，可好？”
“你想知道什么？”莉蒂娅先是脱口而出，然后又立刻保持了谨慎，“那得看你的故事是什么？”
“梁笑应和莉蒂娅的故事。”他目不斜视地说。
“我为什么需要知道这个我已经知道的故事？”莉蒂娅对这个荒谬的提议丝毫不感兴趣。
他根本没有在乎对方的回答，而是直接自说自话：“梁笑应有一挚爱的恋人，叫做莉蒂娅。这位莉蒂娅出身高贵，生活优渥，是一位混迹于上流社会的贵妇人。我本来以为这个人就是你。可是我一再发现你和莉蒂娅的人物形象差得太远，所以我自然就产生了怀疑。最初我以为那个莉蒂娅只是恰巧和你同名。可是更多的线索让我意识到，你自称的就是那个莉蒂娅。”
“你是谁？”莉蒂娅瞳孔陡然放大，眼中跳跃起续写火光，全身隐隐又浮现出一丝金光。
“疯了？收起你的奥术，别被人看见了。你是通缉犯，要找死别带上我？”陈言长的余光里瞥见金色光芒，扭头过来，不觉大惊失色。
莉蒂娅一怔，立刻招办了，再次以凡人的姿态奔跑着。
这样，他可以继续说下去了：“最初让我感到奇怪的地方是你对梁笑应的态度。你对我没有任何爱意，却又要装出充满爱意的样子。这一点，我也曾以为是因为这是对婚姻不满，但又不得不在外人面前维护恩爱夫妻的表象。我只把这当做又一例红尘男女的烂俗故事。但是我很快发现，你的恩爱基本只展现给余立凡一个人看。在其他人面前你对我可谓不假辞色。
“第二点让我奇怪的是，你对我拈花惹草既充满不屑，又不闻不问。这样的夫妻关系很是怪异。能够接受这样关系的女人，一定是十分贪图丈夫所带来的物质享受。而你享受了什么物质呢？一条珠光宝气的项链？仅此而已？”
“你到底是谁？”莉蒂娅尽管收住了奥术，但并没有谁让她闭嘴。
于是，他不得不堵住她的嘴：“这个问题容后再说，我现在是在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这是怎么回事。”
“嗯？”莉蒂娅愣住了，她自己也想不起来，这到底是不是对方口中的第一个问题。
他为她补全了记忆：“即使回答完第一个问题，我也还得回答你的第二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火系奥法师的。我是谁，不重要。至少对于你来说不重要。”
莉蒂娅欲言又止，但适时地选择了沉默。
陈言长终于可以继续自己的话题了：“第一次让我感到你生活并不是太优渥的时候，是我们从余立凡府邸出来。你选择了一家叫做‘北宸夜莺’的酒店。结果呢？事实显示你从来没有去过这种高档的地方，甚至比我还不如。洗手水、漱口水都分不清。连饼是什么做的都分不清。这哪里像一个富家太太，就像是第一次见世面的乡下丫头。”
“哼。”莉蒂娅冷哼一声，未置可否。
“第二次是在婚宴上。你连婚宴的菜式的基本味道都猜不出来，像是平时几乎没有吃过中州菜一般。这恐怕都不能用没见过世面的丫头来形容了，简直就是一个很少融入中州社会的异族人。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位中州人的妻子。”他略微回忆一下，讲出了当时的情况。
这次在他喘息和换气的间隙，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第三次则是威远男爵注意到的……”
“什么？贾涛安说了什么？”这次他刚开了一个头，就被莉蒂娅打断了。
于是他加快了语速，免得再度被打断。最近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爱打断别人说话的家伙了：“他什么也没说，他甚至没有产生太多怀疑。但是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对你的行止不大看得上。当时，他的目光在你的扇面上停留了一会。我当时也没有想明白他这是想要做什么。但是稍后我在另一位真正的贵妇身上找到了答案。”
“嗯？”莉蒂娅对自己的纰漏充满了好奇。
他用罗盘稍稍比划了几下：“扇语，真正的贵妇应该熟练的用扇子来表达自己的内心想法。而你根本不懂扇语。这些让我产生了第一层的迷惑。莉蒂娅是个贵妇吗？”
“第一层？”
“有第一层就有第二层。卓缘告诉我，梁笑应的另外有一个叫做莉蒂娅的挚爱。她以为你是和这个莉蒂娅同名。而那位无知的公主意外告诉我，莉蒂娅是一个大信理工文学史专业毕业的大学生。而且，她的毕业论文是《论<判神榜>对古代神话的解构》。我记得在火车上的卧铺上，你一直在看的就是《判神榜》这本小说。能写下这个题目的女人，怎么也该对这本书了若指掌，怎么还会看得津津有味？就像是第一次看这本小说一般？”他对这个结论深有体会，这辈子都不想再看第二遍才是常态。
“哈，你的思维倒是怪异得很。”莉蒂娅已经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了。
陈言长自己现在也被动减缓了许多。他隐隐有些担忧，按照他这样的追法，再怎么也该让对方出现在自己一千米以内才对啊。过去这么久，罗盘还没有响应。是因为米罗这个半吊子根本就是搞出来一个没用的废品吗？
不对。刚刚明明跳动了一次，不是废品。那么更大的可能是刚才一千米外路过的复仇者速度远胜于他。什么人才能速度远胜于奔跑的陈言长？答案是马车上的人。他停下脚步，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在烂泥上画了一个三角图，简单草算了几笔。然后他修正了自己应该追击的方向。
“你在做什么？”莉蒂娅借机调匀了呼吸。
他再次启动，慢跑起来：“这是第四个问题，排在第三个问题‘你到底是谁’之后。”稍稍回忆了一下，他接上了刚才的话题：“所以我对你这个莉蒂娅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我又结合到之前梁笑应的管家给我的电报说到‘莉蒂娅足不出户计财存货市价576’。这个足不出户，我当时以为是指莉蒂娅平时足不出户，现在才第一次出门。但是我现在想到了另一个可能，就是莉蒂娅现在也足不出户。”
“你知道你是怎么对待莉蒂娅的吗？”莉蒂娅发出了嘶吼。两个人在小街里穿梭着，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但是这声咆哮还是让有人因此而侧目。
陈言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这是一个愚蠢到家的问题。若他是梁笑应，那么他一定知道梁笑应怎么对待莉蒂娅。若他不是梁笑应，那这个问题里的“你”又是指谁？他只是低声说：“求求你了，你在被通缉。而我是因为你才惹的麻烦。你就别把麻烦搞得更大了。若是可能的话，你最好远离我，我会感谢你的。”
莉蒂娅默不作声，只是陷入了思索，似乎并不是只是因为麻烦。而是之前她的愚蠢问题让她感觉到了这个问题可能的答案。
根本没有正眼看她的陈言长，当然无暇顾及她的内心戏，只是继续说着：“两年前，梁笑应接到了余立凡的第一次委托，目标是杀杨浙。但是他没有选择亲自动手，而是将其转包给了北宸本地的黑帮建义帮。作为一个金牌杀手，有什么是让他下不了手的？最初我以为原因是因为杨浙的儿子比利是他的朋友。可是我后来细想，这不可能。
“建义帮的老大戴莉毫无顾忌地将梁笑应送给比利的烟灰缸摆在桌上当纪念品，而且还故意在梁笑应面前显摆。而且这多半是从比利手上抢过来的，甚至可能是遗物。我有一个猜测，贾涛安在杨浙的死上不可能不获利，空手而归。杨浙遗产换的钱可能都被他抢走了去。
“啊，有些跑题了。我在想会不会是因为某个女人？毕竟梁笑应本就是一个滥情的家伙。这么一想，我忽然意识到杨浙的儿子比利是个混血。他的名字想必就是比利·杨。而杨浙还有一位女儿，那么按照同样的起名方式，也该是什么什么·杨。也许就是莉蒂娅·杨，这个杨并不是异族语的音译，而是中文里的杨。而且卓缘告诉过我，真正的莉蒂娅·杨正是混血，并不是纯正的异族人。当然这只是一个毫无根据的模糊联想，所以我那天向卓缘提了一个问题。”
当时从银行分别的时候，陈言长问卓缘：“对了，你对杨浙了解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卓缘脸色迅速沉了下来。
陈言长从口袋里取出那张肖像画：“认识这张肖像画里的人吗？”
“怎么？你还对莉蒂娅·杨念念不忘？”卓缘几乎马上就会挥手赶人了。
“当然不是，否则我干嘛找现在的妻子。”他摇了摇头，说谎的甚至没有眨眼，“你说我靠这个去和比利攀关系，有用吗？”
“比利·杨？他还活着？”卓缘对此充满疑惑。
“不知道，可是比利变卖了一大笔钱。我指望靠我过去和莉蒂娅的情深，以及现任妻子与莉蒂娅同名，来向他套个近乎。”
卓缘看着他，脸上抽动一下：“你……可真是无情。”
而陈言长则已经间接证实了真正的莉蒂娅是杨浙女儿，比利哥哥的混血妹妹。所以梁笑应和比利是一种虚假的友谊，他是借着和未来大舅哥套近乎，来追求莉蒂娅。否则为什么追求手段都会通过比利呢？譬如向比利学画肖像画给莉蒂娅之类。这也是池琰威胁该把梁笑应逛青楼的消息告诉比利，并不是梁笑应和比利两个男人之间什么暧昧，而是来自于大舅哥的小报告。
回到此刻，他伸出空着的左手，指向莉蒂娅：“所以说，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假冒的莉蒂娅。”
莉蒂娅并没有直接回答，焦灼的脸上反而更加惊讶起来：“我不会告诉我的真名的。不得不承认你很细致，看出了很多秘密。可是这些所谓的秘密都是梁笑应本来就知道的，不是吗？所以你又是谁？假冒的梁笑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