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驱魔人
不能说陈言长完全没有心里准备。可是米罗的回答实在太过于干脆,还是让他有些承受不了。他勉力挤出一个微笑,并对于感到极度的失望。
米罗接下来的话让一切有峰回路转:“但是我知道谁可以解这个诅咒。”
这样的大悲大喜让他一时难以做好表情管理,以至于就是简简单单地咧开嘴傻笑。还来不及抱怨米罗这说话大喘气的毛病,他直扑主题:“是谁?”
“就是给你下诅咒的那个人。”米罗这么说的时候,脸上居然有一种充满惊喜的得意之色。
而他看着这位主业是针灸的师傅,气得都想破口大骂了。这种废话根本不需要对方来教他好不好。鉴于对方的表情很诚挚,丝毫不像是逗他。他都怀疑那么这是个傻子,那么是把他当做了傻子。
“所以呢?”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就阴冷了许多。
“所以找到那个人,让他给你破除诅咒。”米罗说这话的时候居然还几度扬眉,似乎对自己的见解很有自信。
他按捺住自己立刻转身离开或者怒斥两句的冲动,冷冰冰地说:“在哪找到他呢?”
“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怎么找到他。”米罗必须庆幸他这一次两句话之间没有明显的停顿和换气。
“哦?”他有气无力地回应了一句,仍然不报太大希望。
米罗向他招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进去。然后他打开墙边的五斗柜的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手枪盒大小的檀木盒子。将檀木盒子捧到之前架着木板的几案上,米罗小心翼翼打开了它。盒子里面有装着一个有些锈迹斑驳的铁盒。他没有将铁盒取出,而是在木盒中打开了。里面则是是一个首饰盒大小的银盒。
银盒看起来一片灰黑,看不出任何闪亮之处。米罗将其抓了起来,小心地托在左掌之上。他指着这个银盒说:“用这件法器就可以了。”
“法器?”陈言长虚着眼,着向这个盒子,关于法器的各种词条记忆在这一瞬间同时涌入了他的脑中。但一时并没有从中找到有类似的东西。
“说是法器有点勉强。”米罗犹豫了一下,语气稍稍没这么肯定了,“我以前镇天观的师父用废的法器。它的作用是感应灵力的强弱,本是寻找和采集灵石的罗盘。不过我师父在世的时候,它的灵力已经耗尽了。我不太会填充灵力,没有灵力它就是一个摆设。”
陈言长听到这里,心情平静下来。他大致能猜到米罗的意思了,所以他只是微微颔首,期待对方说下去。
米罗接着介绍他的宝贝:“其实连摆设都算不上,又不好看。最多算是个对以前镇天观日子的怀念。嗯,是对镇天观日子的怀念,而不是对师父的。因为这套银针是我师父送给我的。那么现在这个法器对我来说本来就是没有多大意义而又不忍心舍弃。所以与其永远放在盒子里不见天日,和白银盒子一样发黑发霉,还不如最后发挥余热,也不枉一个法器的宿命。”
他依然沉默不语,任由米罗作出最后的缅怀。
米罗又说:“前天你走了以后,我翻遍了书籍,想遍了我所知道的诅咒,发现都无法解决这个问题。但是你帮过我,我也该帮你一次。我足足抽掉50根烟以后,终于让我想到了,乾坤就在这废掉的法器里。”说着他像是想起什么,将银盒放在一旁,抽出一个烟叼入口中。
在米罗找火的时候,陈言长赶紧后退半步,实在不想闻这股烟臭。
米罗手上一阵忙碌,嘴里可没有停下来:“我的方法就是用血祭,我们两人共同血祭这个法器。我的血用来最后一次激活法器。也只得最后一次了,这次之后它必将灰飞烟灭。而你的血,则是让我把对你施术的人指定被为它的新灵力目标。这算是我这半吊子会得不多的奥术了。怎么样,我是不是绝顶聪明。”说完,他对着陈言长吐出一口烟雾。
陈言长被呛得说不出话,只得竖起一根拇指,然后不住点头来表示赞同。
米罗脸色忽然严肃起来,就像是两人第一次一言不合,他祭出银针阵法之时。他沉声说:“若是你没有异议,那我们就开始吧。”
陈言长扇开烟雾:“开始吧。”
米罗将烟从口中拈出来,又看了一眼:“算了,我再抽两口。”
他觉得自己一向还算豁达,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心中戾气这么重。
这次米罗没有再出什么岔子。他将烟头掷到地上,并一脚踩灭,然后从桌上重新捧起银盒,小心拨开暗扣,慢慢掀开。
法器现身,他凝神看去。从原理上说这是一个寻灵罗盘。不过从长相上来说,要把它称为罗盘实在太简陋了一点。银盒内只有一根针,没有表盘,或者说表盘就是一面什么都没有的圆盘。现在针已经失去了任何作用,随着米罗手的抖动,针毫无规律的胡乱晃动着。
米罗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在空中旋转两圈半以后向着他挥了出来。他的背后浮腾起三根银针,在空中挣扎着。米罗对着他沉声低喝:“准备好了。”
他一把将手杖扔到一旁:“来。”
三根银针立刻入出膛子弹呼啸而来。一支银针直奔他的眉心而来,另外两支则从左右两方包抄而至。他虽然知道了这是一场法事,不会贸然闪避,却也不敢睁眼直面。只得保持全身僵直,紧闭双眼。
刚一合上眼,他立刻感到了眉心一直冰凉。待到这种冰凉转为轻微刺痛的时候,脖子两侧也有了同样的痛感传来。知道这是三根针刺进了他的体内以后,他睁开了双眼。他能通过两只眼睛看到眉心这支针的两道重影。颈上的两针则完全不在他的视野之中。未等他有所明悟,他便看到自己身上三道异光射了出来,汇集到罗盘之上。顶上一道显然是从针顶射出。想来左右两道也是从针传出来的。
这时他才注意米罗身上也传出三道光彩,聚集在了罗盘上。来源则是他额头呈品字形的三根针,大约是他刚才闭眼的时候,米罗施法插进去了的。米罗头上的三道光分别是鸦青色、月白色、而最后一道则是时红时蓝闪烁着。而他自己的三道光则都是淡紫色。
正如米罗所说,他自己的三色是因为需要激活法器,调和灵力,所以各不相同。而他自己身上的三色都只是需要引导向施术之人,故而都是同色。
陈言长第一次真正介入一场奥法仪式之中,既没有激荡人心的开始,也没有百转千回的结局。几秒钟以后,米罗剑指收起,他的右手在空中一握。陈言长只感到刺痛再次袭来。然后在铛铛铛几声轻微的声响中,六根银针已经全部插回了他背后的木板上。
“成了?”他对这种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仪式表现出了错愕。
“成了啊。”米罗把罗盘捧了起来,然后拿着左手衣袖去拭额头的汗水。他这才发现几秒钟的时候竟让米罗汗如雨滴。
米罗看着他,叹息着:“没办法啊,我之前就说过了。我只是半吊子嘛。你指望我搞出什么阵仗来呢?就这样我都掉了一层皮了。将就着用吧,能用两天。我反正尽力了。”说着米罗将罗盘递向他,并示意他试试。
他接过来,用手用力拨了拨中间的指针。针绕着中心乱转了大半圈以后指向了某个远方。他下意识地朝着相应的方向眺望了一眼,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在镇天观的院墙里,自己事实上什么都不可能看到。
这样的举动让米罗看着他,右手在半空虚抓了几下,最后还是欲言又止地揣到兜里去找烟了。
他心中微微一喜,顺势准备在试验一次。这次他微微一触指针,指针稍稍偏转了少许。然而并没有回到刚才的位置。他有些惊愕,再次尝试了几次。指针被他拨向哪里就停到哪里,根本没有起到任何指向的作用。
他木然抬起头看着重新点燃烟的米罗,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摆出怎么一副表情了。
米罗瘪瘪嘴:“我想你也没这么好的运气。”
“运气?”
“这个罗盘的工作距离只能有一千米。超出这个距离,它就没用了。对了,我确实唐突了一点。之前忘记问了,诅咒你的人现在是在北宸吧?他要是其他地方……”米罗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自己都觉得这是一个重大失误。
好在陈言长笃定人就在北宸,只淡淡地回答:“在北宸。”
米罗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也只能如此了,找到他,然后你想办法解除吧。说服他,或者……”他相应地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陈言长不置可否。这是一个血咒,杀了施法者根本没用。他得用自己的方法。
米罗示意他将罗盘收好,又吞云吐雾了一番,接着说:“说起来,你要是知道这诅咒发作是什么样子,说不定我能提供更多的帮助。”
“我知道。”他将罗盘放入口袋,沉静地说。
“你知道?什么样子?”米罗有些惊讶,叼着烟就直接说了出来,以至于声音含混不清。
“就像是心脏受到了锥击。”他按照自己之前的体验,作了一个不太准确的描述。
“咦,这是什么诅咒?心脏受到了锥击?”米罗沉吟半晌,“你把衣服脱了,我看看,心脏受到锥击是个什么意思?”
他犹豫了片刻,考虑要不要相信这个半吊子。最终觉得自己不会有额外的损失,于是利落地照做了。
几分钟以后,两个人共同看到了他左胸的一个乌点,像是被什么东西冲击造成的皮下出血。米罗伸出食指想要戳一下。他伸手隔开了对方,并在对方鼓励的眼神下,自己尝试戳了戳。
“是这种感觉吗?”
“不是。”他摇了摇头,一脸茫然,“没有任何感觉。”
“没有任何感觉?”米罗几乎是两字一顿。
“说得不太准确,严格说是,和戳在其他地方一样。”他一面说,一面确实地在周围尝试着。
两个人面面相觑。
半吊子奥法师和奥术学精通者都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