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红旗歌》
苏执
市文工团的《红旗歌》,在抗建堂演出,曾受到观众的热烈欢迎。我们看过《红旗歌》之后,感到无限的兴奋鼓舞,许多观众都希望它赶快到工厂去上演。仅此一点,即足以说明《红旗歌》在观众中所起的影响与教育作用。它在广泛的观众群中被肯定,是一部为工人阶级服务的好戏剧。针对着目前重庆的工作方针依靠工人恢复和发展生产,《红旗歌》这次在工厂演出的效果,我们是可以预期的。
关于《红旗歌》的演出,我不能谈些什么,我想在这里谈,它底剧本的写作。
《红旗歌》剧本是在平津解放后不久写成的,在大城市解放初期的短短的时间中能有它底出现,很值得庆幸。因为,它不仅代表了戏剧创作底一个新方向,且有着一定的成绩,剧本总结了解放初期工厂工作底一些突出的情况,而又提出了若干新的问题。这些情况,这些问题,恰好在目前我们重庆的工厂中普遍地存在着,有着极大的现实意义。我们可以说,《红旗歌》在重庆的工人弟兄中间,是一课很好的思想教育,对于工人工作底开展,将有着极大的帮助。
我们怎样去认识《红旗歌》的主题?我认为提高工人觉悟,加强工人阶级底团结,建立正确的劳动态度与工厂的民主管理,这是《红旗歌》底主要思想。剧本围绕着这个主题,提出了这样一系列的问题:少数积极分子脱离落后群众的倾向,官僚主义的管理作风,阻碍职工团结底思想包袱。剧本紧紧抓住这些问题底中心环节,又是十分尖锐地、十分突出地表现在戏剧的若干细小情节上。从全剧的气氛来看,《红旗歌》充分反映了解放后工人劳动生产的积极性,正如剧中描写的,女工们还不等到电灯来就到工厂里上工了!这里面一直发展着的纠纷,都没有脱离这样一个问题——“生产建设”,作为一个领导阶级的工人阶级,其所显示底伟大精神即在于此。
有的评论者,如《文艺报》十一期一篇文章提到全剧情节的关键在于马芬姐这个人物的描写和处理上,认为马芬姐是没有现实意义的。我认为这个提法多少还有些夸大,剧本就正是掌握了这个中心,这个矛盾表现了它底主题,问题也就得以深入进去。至于马芬姐这个人物写得好不好,那倒是可以研究的。我对马芬姐这样理解,一个七八年工龄的老工人,在反动统治时期一直和资本家的压迫相对抗,曾经几次被工厂开除,解放后工人待遇改善了,工人政治地位提高了,但她却看见个别的旧职员仍在工厂里任性胡为,看见许多工友们进步了,但却对她冷落、嘲讽,在她底思想里存在着忿恨,存在着“解放后工厂里管头更多了”,存在着严重的雇佣观点。像马芬姐这样落后的工人,在解放后仅及半年的工厂里,自然是有的,也毫不足怪,这个人物并不是脱离现实性的,而也正是这样,党就提出了加强工人阶级底阶级教育。但我们说这个典型却是写得不够完整的,马芬姐不能忘记反动派的长期压迫,不能忘记过去所遭到的侮辱,她不能对新社会无所要求,她今天对现实的不满情绪,恰好说明了作为一个所必然产生的非工人阶级的思想,说明了没有先进理论的武装是不能成为一个“自在”的阶级的。马芬姐应该是有矛盾的,马芬姐的冷漠、狭隘、狡猾、自私正是表现在这些矛盾上的一种性格。这里,作者成功塑造了一个人物的特性,却失掉了一个人物的一般典型性。我们必须善于描写矛盾,在这里提出来还是必要的!因此,临到结局,马芬姐底转变过程就有人感到写得粗糙,写得不够了!
作者对于《红旗歌》中的女工们的描写,使我们感到很可喜的是作者把每个人的特殊性格写得十分突出,如美兰,“一个很会挖苦人的积极分子”;如仙妮,“一个比较早熟的小大人,聪明伶俐,活泼而又勇敢,多事多话是她的特点”。一般来说,《红旗歌》底人物,使我们感到亲切,感到生动,也感到真实的。但比较可惜的是,作者还没有更加深刻地写出这些人物的思想活动与觉悟程度。因此,使我们感到月香只是由于胆小有些怕马芬姐,美兰喜欢说挖苦话有些尖酸刻薄,仙妮确是那么多嘴多舌的,这些人都没有能像大梅那样更多地描写了她底思想感情,深刻明确。
当剧本写作的时期,正是我们党在工厂里提出民主建设的初期阶段,工人阶级普遍地有了初步的政治觉悟,解放后无限饱满的劳动热情,因而剧本充分地反映了这一现实情况,如果在这里要求作者更好地去描写民主管理底若干具体内容,那是很困难的。因此,我们在《红旗歌》里所看到的只是这个争红旗的运动,与这相联系的若干工厂制度与管理方式便未能充分地反映出来,至于发动红旗奖底任何一个必要的过程,在这里却是被忽视了。另一方面,以管理员彭刚作为代表,通过他显示出党底领导力量,还嫌有些薄弱,因为这里没亲眼看见一套工作计划,步骤与工作布置。于是有些观众在看了《红旗歌》之后又提出问题,怎样才是民主管理呢?
《红旗歌》底戏剧情节,是以描写马芬姐底纠葛为中心,而这纠葛发展到高潮的地方要算她扔白花这件事了,这又是马芬姐底对抗情绪到达顶点的时候,从这里把问题引向更深入的发展,使每个观众都由于这些麻烦而感到沉重,这是很有戏剧效果的。但在检查扔白花的究竟是谁这个问题的处理上,剧本着重地强调了管理员彭刚底个人的智慧,如果把这场戏描写为工人群众自觉地起来进行检查、进行讨论,不是互相怀疑的不负责任的态度那就更好了,我们在戏剧上还必须贯彻这样一种认识和观点:群众在正确的领导之下是勇于自己起来解决问题的,这又联系到彭刚这个人物,如果他在观众中还没有令人感到那样生动的话,那就是由于他底完美的领导作风只被表现在形式上,还不能给人那样深刻的感觉。
这里,我要附带提到一个问题,《文艺报》十一期另一篇批评《红旗歌》的文章里,说《红旗歌》一个主要的缺点是没有批评,大意是说作者似乎要大家都捧着马芬姐,不要得罪马芬姐,好像工厂里没有了她就不行似的。我觉得这个观点是不很妥当的,批评落后是必要的(这在《红旗歌》里表现得怎样我们姑且不去管它),但照顾落后也更是必要的。我们应该知道落后工人不仅只是舞台上的马芬姐一人,比起积极分子来落后工人究竟是要多得多的,因此,也可以说工厂里没有了马芬姐就是不行。马芬姐底落后并不单纯由马芬姐来负责,对于这个观念我们是很明确的,目前工厂工作普遍地存在着的偏向就正是领导只注意到少数积极分子,而这些积极分子就是不会在落后工人中间做工作,帮助他们进步,这是妨碍完成发展生产底任务的。
《红旗歌》是一部很好的戏剧,它紧紧地配合着当前的政治任务,在教育工人阶级的立场上起着积极的作用,它在艺术上也有着许多独特的成就,例如那突破了一切公式的艺术形式与风格,丰富的口语对话,这些都无须多谈了,自然它也有着某些缺点,但这些缺点并不表现于总的创作思想的方面。毫无疑问的,如果把《红旗歌》看作工厂戏剧的一个起点的话,那就说明,为工人阶级服务的戏剧运动底前途是无限光辉的!
刊载《大众文艺》创刊号1950年5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