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荷一段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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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是吗?”苏沐冷冷的眼神从高棠脸上扫过,落在吧台前发愣的殷陶身上。

就在前一会,他在楼上听着那句像从傻子嘴里说出的“我不是佛”时,他也曾怀疑过自己的直觉错了。可当他在楼上站在窗前看着那个可怜的、落寞的身影往车道上走时,那背影突然就跟五年前在探视室内,他回头看到的那个,被他恶意辱骂后离开的背影重合。

“你们…认识?”殷陶回过神问道。

苏沐冷漠的眼神在殷陶身上停了几秒,收回视线时他就从靠着的墙体上剥离开来。

原来,楼梯对面靠里侧瓷白的墙上还有扇门。

苏木兀自打开门走了进去。

“高总,你们…”

殷陶还想问,高棠便轻推了下殷荷,道:“先进去再说吧!”

殷荷听出他语气中透露出了一丝无能为力的无奈。她知道现在别无选择,绞着手指拖着发软的腿跟了进去。

她感觉自己在颤抖,她在害怕。

从两个男人的只言片语中,殷荷听出些门道。这个苏总对她恶劣的态度也并不是因为前日撞了他车,而是因她长的像一个死了多年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就是高总见她时叫的囡囡。

殷荷心里委屈,无论他们与那死了的囡囡有多少仇恨,都不应该迁怒于她这个陌生人才是。但这两个男人,尤其是苏总压根儿就拧不清事实!

“你哪里不舒服吗?脸色这么不好!”殷陶靠近殷荷小声问。

殷荷揺了摇头,她现在是哪里都不舒服!

突然,苏木喝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哦…好!”殷荷立刻转身。虽然苏木的语气跟他前一天让她滚一样,真心让人难受。但此刻她却好想回头给他说声谢谢!

只是…她慢了一步,殷陶前脚才出了门,高棠长手一伸竟把门给关上了!

“你们干嘛?”殷荷转身问道。看到关上的门她竟不再发抖,像胆怯的猫一样,炸了毛做出吓唬人的架式。

原以为这高总是个善良人,没成想都是一丘之貉!

苏木冷冷地道:“那么想给人看?”

“…”殷荷脑子跟不上,这男人满嘴都说些什么?噎了须臾才道:“干什么关门?哪有活人不给人看的道理?”

“过来!”苏木命令道,看样子并没有解释关门的意思。

殷荷怒目与苏木对视,余光瞟到高棠时发现他嘴角挂着笑。于是更怒,转头质问道:“还有你,笑什么笑?”

高棠扭头轻咳了一声,果然憋住了。

就在殷荷还想拿软柿子捏一下,她突然被人暴力的塞进了怀里。

她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只觉背上的皮肤像在撕裂,那剧烈的痛让她忍不住叫出声来:“不要…”

高棠倒抽了口冷气,低声道:“苏木你…”

殷荷开始瑟瑟发抖,炸毛的猫还是被狼压下气势,奈何她连逃跑的路都没有。

任是殷荷发着抖的挣扎,抓她进怀里的人也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突然,一袭寒凉抚上殷荷背上的肌肤,是初春的寒气。她背上的毛衣被强行撩起了!

接着,是两声抽气的气音。

殷荷听到紧贴着她的胸膛里传出节奏异常的心跳。一丝温暖爬上了她右肩胛,那温暖蜻蜓点水般停留了一下。就在她定位那丝温暖停留的是那道早已愈合、但她不知怎么留下的伤疤时,温暖跟寒凉陡然消失,只留下衣服布料重新磨在伤处的痛。

开门的声音来得很突然,当她被控制她的那只手臂搂紧又放松时,她听到高总拔高了的声音在门口道:“卢芳…卢芳你进来一下!”

听到高棠叫卢芳,殷荷的心里总算稍适平静了些。当她视线离开两个男人时,才注意到她们在一间普通的办公室。

苏沐已经在背对着门的方向坐在大班椅上。

卢芳来了,在门口道:“高总,您找我?”

高棠道:“开我车,把…殷荷送医院!”

卢芳应道:“好!”遂对办公室里笑道:“美女,跟我来吧!”

“等一下!”苏木突然站了起来。

就在殷荷不知进退时,她左手又被人抓了起来。

殷荷的袖子被撩起来,露出了手腕上三四道划伤和一串淡绿色的手串。

殷荷以为苏木要查看伤口,便低声道:“划伤的!”

“走吧!”苏木声音有些沙哑,盯着殷荷手腕看了几秒便替她拉下了袖子。

卢芳带走了殷荷。

“是她!”高棠目视着车子离开,回到坐位道。这次他不是问,是肯定!

苏木拿起桌上的有线电话按了两下,将听筒靠到耳边道:“你过来一下!”

半分钟,殷陶敲门进来,道:“苏总你找我?”

“你妹妹?”苏木目视着电脑,语气听不出情绪。

“嗯!”殷陶应了一声,见苏木突然转过来的眼神像刀子一样锐利,忙又道:“不…不是!”

高棠:“嗯?”

见高棠疑惑地哼了声,殷陶突然苦着脸道:“我也不知道啊!”

高棠道:“那你知道什么?”

殷陶抓了抓头发道:“三四年前吧…”停顿了一下,见两位老板没阻止,才继续道:“你们也知道我是福利院长大的,三四年前,我养母殷红艳突然把我招了回去。”

“她病了,是癌症。”

“她说有个比我小的女孩子,就是殷荷。因为生病失忆生活无法自理,一时找不到家人了,让我替她照顾着。”

“我当时觉得那是个麻烦,本不想答应。但殷妈偏心,死之前把买的房子给了殷荷,说我要是照顾她,就跟她一起住!”

“我知道福利院要搬,自己买不起房终究无处安身。加上见了殷荷才知她是个大人,心说就互相照应着吧,也费不了什么事。后来殷妈走了,我听福利院人说起才知道。原来殷荷是从高架桥上跳桥轻生的,因掉在荷花池的淤泥中才捡了条命。”

“她是真失忆了,听说刚救回来时话都不会说,只会啊啊乱叫!”

高棠问道:“没身份的人,没报案吗?”

“怎么可能?”殷陶知道两老板找她的原因后也硬气了些。

“她的案底现在还挂在网上,几年了都没人认领,真搞不懂她爹妈怎么那样狠,女儿失踪了都不待找的!”

“知道了!”苏木又恢复到之前冷淡的态度。

“去做事吧!”

殷陶正准备离开,高棠又道:“对了,今天这事不要跟人讲起。还有…找你了的事也暂时别跟她说!”

“好的!”殷陶点头答应,出办公室顺便把门带上了。

“把她送回去?”殷陶走后,高棠又问。

“那是警察的事!”苏木盯着电脑目不斜视,冷淡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波澜。

“你这人怎么这样?”高棠摸不着头脑,有些着急道:“说到底也是从小看着长大,权当邻里认识的情分,也不能任由着她在外流落吧!”

苏木:“…”

高棠又道:“苏木,我知道你心里恨她怨她。你想过没?你爸妈是因你犯错去的。说到底你当初跟她…那也是事实吧,总不能把错归计在她一个人身上!”

“啪…”苏木突然一拳锤在办公桌,朝高棠低声啸道:“那你把她送去给方秀峰啊,看他会怎么谢你!”

“…”高棠怔了一下,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方家都说秀荷死了,秀荷却沦落到了福利院。他忽然想起秀荷死的那日,因婆婆生日他刚好回到老家。

那天上午,他车才停稳就听得外边喊着秀荷跳河了。他跟着去看热闹,见好多人都下河帮忙打捞,当捞到了一只鞋子和秀峰的手机时,他就觉秀荷定是死了,于心不忍便回了家。到下午,院子里都说秀荷没了。他出去问时,人说因着秀荷年少凶死,是少王,捞着后便埋了。而他回城时,正好看到年大叔坐在河边伤心流眼泪,心说传的都是真的了。

现在看来,要是方家当时根本没捞到尸体,就那丈八宽的水沟子,他们定是知道她没死。既然没死,他们也没找过,现在他贸然给送回去的话,那他算什么?

高棠道:“是我想的不周!”

苏木缓下情绪道:“我只问你一件事,你撞到她跳河是哪一日?”

“27号!”高棠不经思考便答。

“你确定?”苏木盯着高棠再确认。

“确定!”高棠肯定道:“那天是我婆婆生期日,绝不会错!”

“呵!”苏木突然怪异的笑了一声,道:“那天她去监狱看我时被我骂走,在哪跳的河?”

“…”高棠怔住了。

苏木轻叹一气,道:“先把人身上伤治好吧!”